我很凶，真的 第14章 十四

说是想办法，小梦脑中却空空如也，思索了一整日不知如何处理。

大青曾说她们这种身份的人注定在泥沼中沉沦，即便有机会挣脱泥沼，撞上高位者，也是鸡蛋碰石头。

坐在院中，小梦寻思着等着那几人露面再想如何行事。她又给蓝媚讲着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心生一念，便小心问蓝媚可认识院中那两个矮壮的哥哥。

蓝媚点头。

“喜欢他们吗？”

“娘和爹爹都说不许和他们玩。弟弟也不喜欢和他们玩。”

小梦寻思蓝子涵对自己的侄儿不是很器重。正欲将罗一三的事告诉蓝子涵，却又有人找上门来告状。

罪名还是欺辱少女。

那人找来时小梦与周妈正好带着蓝媚在书房玩耍，见一群人气势汹汹过来，担心撞上蓝三嫂母子，小梦本欲抱着蓝媚离开。却被周妈硬拽去悬挂着帐幔的后堂。

“看个热闹。有小姐在，不会出事。”

虽觉不当，那群人已经到了，小梦也无计可施。只透过帐幔小心翼翼看向外面。

此番来告状的是一对母女。母亲面容苍老，眼眶泛红，泪痕清晰可见。

女儿脸上满是乌青，一只眼睛裹着纱布，目光涣散。

“十几个人啊！将军！我女儿她还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啊！”

听着陈诉，周妈津津有味。

小梦面色青白，想到前日在雪原上。若不是她担心罗一三太过孱弱多留了一手，那她和罗一三——死死咬着唇，小梦不敢想下去。

蓝媚的小手轻轻碰碰她的唇角，一脸担忧。她似乎很习惯这种场面，全然不出声。

小梦勉强自己笑笑。心道闹成这般，蓝子涵定然会处理此事。

那两个肇事者却没有出现。

反倒是蓝三嫂露了面，蓝三嫂与蓝子涵相貌极为相像，满脸皱纹，头发已经花白。

小梦曾从周妈那处得知蓝三嫂今年五十有三，两个儿子一个三十八，一个三十六。

蓝子涵也三十六，年长妩媚十岁。蓝子涵是被蓝三嫂养大的。

蓝三嫂的体貌与蓝子涵很有些相像，矮矮胖胖。身上的绫罗分明比妩媚夫人的还要漂亮珍贵，裹在她身上却生出一丝贱气来，让人生出这般根本是暴殄天物、穿在她身上尚不如裹在树干上。

矮胖的蓝三嫂听那母女哭诉后，便用小梦所能听的最肮脏的语言怒斥那对母女。一口咬定是那女孩主动勾引。何况不就是失贞，大不了进将军府给小厮做小妾，犯得着大哭大闹？

蓝子涵听得火气，责备了几句。

那寡母眼中闪现了一丝光。小梦也略微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蓝三嫂就倒在地上打滚撒泼。嚎哭得几乎掀翻将军府的屋顶。

她哭诉自己当年为了抚养弟弟蓝子涵长大一人做家中所有农活，哭诉饥荒时为了养活弟弟四处祈祷、为了两个馊了的馍被几个男人轻薄，哭诉最苦那几年为了养活幼弟和孩儿甚至做过妓.女。

原本怒气冲天的蓝子涵越听，眼眶越红，依靠军功爬上雁渡关二把手位置的让敌国瑟瑟发抖的蓝子涵将军，此刻竟然哭成了泪人。

“那些往事，都是真的。”周妈道。

小梦红了眼，想到了大青。

她五岁那年因为太饿偷了摊子上的一个馒头，小心揣在怀中留给大青吃。

却不想惹怒大青，那天大青第一次打了她。不仅拖着她去摊主那里道歉，挨了凶神恶煞的摊主恶狠狠的一巴掌，还做了一整日的苦工。

而那日，大青告诉她：有胆子做坏事，就要有承担一切结果的勇气。

她们很穷，也过得很苦，但大青不会包庇她。

书房中，蓝三嫂哭得越发厉害。

蓝子涵无奈，只再一次松口，哽咽着对那寡母道：“你要多少钱？”

那一刻原本温暖的房中似乎比冰天雪地的室外还要冷。

那寡母嘶吼着冲向蓝子涵。“俺要的不是钱！”

蓝三嫂越发得意洋洋，大声道：“那你就是想要你女儿乌鸦变凤凰。都脏了，还配嫁给俺的儿子？”

那寡母嘶吼得越发厉害，被军士牢牢抓着、奋力挣扎。那女孩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眸中的光越来越暗，终于冲出门一头撞在石狮子上，血在地上蔓延开。那寡母见没有女儿，当即咬舌。

看着满地、满院的血，蓝子涵重重跺脚，责备的话才出口，蓝三嫂就嚎哭得更大声，说起当年蓝子涵生病，她将仅有的馒头给了蓝子涵。

“俺的小三儿，就活活饿死了！活活饿死了！还有俺唯一的女儿，也活活饿死了！”

蓝子涵的眼睛红得像一只兔子，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掐入肉中。

终于开口，只让军士将那对母女厚葬。

雁渡素来由大将军掌控一切事务，所谓的雁渡太守不过是个虚职。

虞冬樗不在，最高长官便是蓝子涵。

蓝子涵这般说了，此事也就这般了了。

小梦站在帐幔后目睹这一切，浑身发抖。也终于明白徐老四的苦处。

难怪徐老四会用罗一三的命逼她做事。

他没有别的办法。

恍惚间，只觉蓝媚紧紧抓着她的手。

小梦未回过神，未得到安抚的蓝媚便嚎哭起来。

蓝子涵大惊，责令军士快速将书房中、雪地上的血清理干净，才厉声让小梦和周妈出来。

小梦将蓝媚递给蓝子涵，看着那蓝三嫂，分外紧张，还未来得及辩解，周妈当即跪在地上磕头道：“将军！老身劝过了，这小丫头偏就仗着与虞小将军有过床笫之欢便恣意妄为，非要留到书房中偷听！”

小梦大愕，只能结结巴巴解释说自己从未做过，是周妈让她藏在那处的。

周妈便让蓝媚解释，可惜蓝媚年纪太小根本说不清楚。

而后便哭诉道：“老身照顾小姐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做出这种混账事！”

小梦结结巴巴，解释的话哽在喉口却冲不出来。

那周妈又哭诉道：“这女孩前几日一日未归，与那罗一三一道不知去了何处，归来时身上有血，自然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

“不、不是，我、我们遇见了坏人，还有罗一三，他——”

正欲解释，小梦面上便挨了狠狠一耳光，她瞠目看着动手的人，自然是蓝三嫂。

“贱蹄子。”蓝三嫂再度冲着蓝子涵嚎哭。

她哭诉起前日之事，她说罗一三带着小梦出门卖.身，价钱已经谈好，该做的也都做了，他两个儿子还有他们身边的侍卫都尝了味道。最后收钱是按照男人的数目收的，一个十两银子，小梦一日便赚了两百余两。本就罢了，却不想小梦和罗一三见她两个儿子身上有不少银两，便动了坏念头，抢了财物还伤了人。

“阿弟！你要为姐姐做主啊！”

蓝三嫂便又提起当年的心酸，边哭边对周妈使了个眼色。

周妈小快步跑了出去，片许后抱来一个小木箱。

小梦的脸唰得白了。

那是她床下的木箱。

木箱中是两本罗一三写的小话本，还有写满“虞夏青”三个字的纸张。

“这个贱蹄子，竟然看这种东西，这种东西是好女孩该看的？就是个贱蹄子！垂涎虞小将军！”

周妈一边迎合，一边将那些纸纷纷抛洒开，嘲弄纸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

蓝子涵见小梦几乎哭出声来，看不过，让她二人切莫太过放肆。

周妈膝盖一软，跪着磕头哭诉。

蓝三嫂嚎哭，说当年为了养活蓝子涵冬日上山砍柴，不小心砍伤自己的腿。撩开裤腿，伤疤赫赫在目。

蓝子涵的眼眶红得厉害。

只能质问小梦。

小梦心中委屈，但见蓝子涵眼瞪得铜铃一样大，一脸怒意，心中甚是害怕，却还是结结巴巴说出昨日之事，而后道：“若、若是不反抗，难、难道我二人就应该被欺负？”

蓝子涵看着她慌乱的模样，低头问了女儿蓝媚一句话。神情又柔和了几分，让蓝三嫂别再胡闹，小梦不是那种人。

“况且这小女孩平日胆小，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俗话说兔子逼急了还要咬人。前日之事定然是误会。”

周妈靠近蓝三嫂嘀咕了一句。

蓝三嫂眉梢一抬，让周妈说。

周妈说起小梦给蓝媚讲的那些故事，又说起蓝媚的小兔子被风夜吃掉的事。而后道：“那小兔子被狼吃得干干净净，若问起缘由，却是这个小丫头胡说些兔子、狼的故事。害得媚儿小姐哭了一场。娼门出身就是娼门出身，贱.人就是贱.人！”

小梦未曾想到周妈会在这一刻说这种话。

蓝媚用小手扯着爹爹的胡子，奶声奶气说小梦姐姐不是坏人。

蓝三嫂再度嚎哭，说小梦就是个贱蹄子，带坏了小姐。

自知哭诉无用，小梦越发跪得端端正正，也不争辩，只是看着周妈和蓝三嫂不断翻动的唇，想到以前跟大青卖艺挣钱、躲避逮捕贱籍女子的官府时大青曾说，人若是对人态度和善，有人会觉得你是个好人，却也有人觉得你好欺负。

那日在雪地如此，今日也如此。

小梦手微微颤抖。心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快。

终于哭够了，见小梦不再出声，蓝三嫂便冷道：“这小贱蹄子抖得像是家里被耗子啃了的破箩筐，阿弟你还说不是她的错？拖出去，杀了！”

“胡闹！阿姐，这好歹是虞小将军的人！”

“小将军的人在阿弟这里干活？小将军一定不要了。这种贱蹄子被男人搞过了还装作干净，俺儿子又不是没给钱，竟然打伤了我儿子。阿弟你杀了她，小将军不定还在大将军那处说个好话。”

略顿，又哭诉起自己那活活饿死的一双儿女来，哭诉起当年蓝子涵不小心弄丢地主家的牛，她担心蓝子涵挨打，便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做了一整年苦工，从来吃不饱，两个儿子还就此落下病根，一到阴雨天便浑身疼痛的事情来。

蓝子涵的眼睛再度红得厉害，渐渐开始抽泣。

小梦知晓，此番蓝子涵就算知晓她无错，也会偏袒。

“我、我、我……”

被无数人注视，小梦舌头都开始打结。眼泪水在眼眶中不断打转，很快就啪嗒落了下来。忍不住抽泣了两声，委屈，也恐惧。

蓝三嫂朝小梦面上唾了一口。“贱蹄子。”

死死咬着唇，小梦血一点点漫出。她目光漂浮。终于，狠狠咬了嘴唇一下，一小股血流了出来。

疼痛让她略微清醒。

终于，她用最大的声音道：“我没有错！错的是蓝将军你！”

【我还是头一次写这种胡搅蛮缠的角色~~~放心，不虐女主……我的女主一般也不会等着男主来救……从《帝后》来看，这个男主只要出手就世界和平了……就酱……爱你们~~终于修改完了~~比心心~~~一直关注的两位亲亲，请收下我的一点儿小心意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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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