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之初睡到下午起来,精神好了许多。吃了饭后无事可做,便想逛逛这个新乐坊,震王也出奇的爽快答应了。
范之初悠哉悠哉心宽的很,既然逃不掉,待遇又也不错,不如好好享受等待着救援。她一个现代人对青楼妓馆倒没有深恶痛绝避之不及,只是她做生意有一点,无论往哪个方面开拓都不能往这个方面涉及。有些东西他合理存在就好,不必发展,至少她不会发展。
范之初长这么大还没有去逛过男妓坊,干脆借着这个时候去开开眼,所以她约了个小倌。
小倌年纪轻轻,相貌堂堂,没有故作姿态,举手投足之处让人觉得心旷神怡。果然新乐坊与众不同。
范之初不去记小倌叫什么,只是认认真真欣赏他的二胡表演。对,没错,不是什么琴瑟笛笙,而是范之初喜欢的二胡,她是以乐器而选的人。
她从小便想学二胡,但范氏不准。二胡多是男子所学,且因其音色悲戚哀怨多用于丧乐。她没有忤逆范氏,渐渐的对二胡的兴趣就淡了。
小时候范之初因为经常听二胡,所以也能评出个好坏。这小倌二胡拉的不错,看来是个好底子真苗子。若是日后有缘,或许还可拜他为师。
“范老板,还想听什么?”小倌又拉完了一曲,问坐在对面的范之初。不知是错觉还是自恋范之初突然觉得这小倌的眼神有些炽热。
这让她有点不舒服,她拒绝了,“不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谢谢。”
小倌有些惶恐,很少有客人会说谢谢的,他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范老板折煞我了。”
“嗯,我先走了。”范之初没什么表情,对他点了下头就走了。
小倌站起身来恭送她,目光追随着她挺阔的步伐,即使范之初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仍然觉得她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像刚刚那样,近似于崇拜的望着他,聆听着他的乐音。
他摸着自己的心脏,觉得它跳动得激烈无比。
后面一连三天范之初都去听小倌拉二胡,有时候震王也会在场,三个人一台戏,表面上很和谐。
范之初不想跟震王单独相处,每次震王一来找她她就来小倌这里听二胡。震王不喜听凄怨哀婉的乐曲,喊小倌拉个欢快点儿的,范之初就一脸不爽地回绝他,“王爷,您不爱听就请离开,夺人所好可不是君子所为!”震王被噎住,这二胡他着实不喜欢,不愿委屈自己,所以后面跟着范之初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小倌呢,当然不希望有个虎视眈眈的王爷在一旁耷拉个脸闭着耳朵看他拉二胡。他也能够察觉震王对范之初有好感,和自己一样,所以他更不希望他在场。震王在场,他看范之初的眼神就不敢那么自然且欣喜了。
范之初本来心态还挺好,但是一连几天都没有一点席肃中要来搭救自己的消息,她坐不住了。能不能积极点?
震王和席肃中两边都不忙,看来还得她自己动手。
“范老板,我······可以卖身的。”范之初去找小倌帮忙,没想到小倌突然头脑一热对她说了这句话。
范之初目瞪口呆,默了一会儿,说:“这我恐怕还得问过我的相公。”不知道席肃中知道这个事儿会不会揍她?
小倌轻轻一笑,“我开玩笑的。方才范老板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你可以拒绝我。”范之初有些后悔找他帮忙了,才离开席肃中没几天就惹了一门桃花债,她已经能够想象席肃中咬牙切齿的样子了,这该死的魅力!
“我愿意帮助你。”小倌温温柔柔的眼神,温温柔柔的回答,让范之初更加无措,更加后悔。
不过她没有拒绝,话都说出口了,再推来拒去没有意思。
晚上。
新乐坊有一场免费歌舞表演,来观看的人很多,整个大厅里热烘烘的挤满了人。范之初和震王在二楼的包间里坐在窗前观赏,拉二胡的小倌也和他们在一起。
“王爷,范老板,我敬二位一杯,感谢二位对我的赏识与厚爱。”见时机差不多,小倌开始了与范之初的计划。
小倌给震王和范之初各斟了一杯酒,不过局面有些尴尬,震王和范之初都没有拿起酒杯。小倌端着酒杯站在他们两人面前,略显单薄与孤伶。
范之初端起酒杯,笑道,“你倒不必敬王爷,他对二胡可不感兴趣。”说罢,一口饮完杯中酒。
震王眼角带笑看着他们,好似看破了一切。他看向范之初,笑意更深,“本王陪范小姐听了这么多次本王不感兴趣的二胡,不如范小姐敬本王一杯如何?”
范之初笑笑,稍稍转头往下看了眼下面舞台上舞女曼妙的舞姿,她柔顺地斟了杯酒,站起身来把酒杯端给了坐在对面的震王。
不过只递了一半就停在了空中,等待着震王自己来取。明明范之初没有勾引的意味,可是在震王眼里,那明亮的眼浅笑的唇葱白的手都被他幻想出勾引的媚态。
震王也站起来,他高大的身形在这个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看着在他眼里娇小可人的范之初,他不由自主伸手去拿酒杯。可是,就在手指要触到酒杯的那刻,范之初突然手腕一转手指一松,酒杯就抛出了窗外,抛向了舞台上正在跳舞奏乐的人儿们。
没有砸到人。
但是意外的降落和砸出的声响惊吓到了众人。一阵女子特有的惊声尖叫过后,众人齐齐望向二楼范之初他们这里。
“爷,你吓死我了!”范之初拍拍胸口,一脸惊慌失色,“砸到人怎么办?”又摆出一副歉疚的模样,对着下面的人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家爷太喜欢这支舞了,一高兴就把手中的酒杯当做银钱赏你们了,真是抱歉。姑娘们没砸到吧?”
范之初不说还好,一说便激起众怒。新乐坊不同于其他妓坊还在于收钱的方式上,每个妓子明码标价,客人一进坊选中了妓子便要在柜台付完钱才能与妓子见面。若是要对妓子进行打赏,也只能到柜台给妓子打赏,不能私相授受。每一次妓子都有权利决定是否卖身,若是客人强来,便会被打一顿扔出去且一年之内不能再来新乐坊,相当于被加入了黑名单。新乐坊暗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支持,很少有客人敢乱来,妓子们自持身份,客人们久而久之也愿意宠着捧着。在这种经营模式下,常常来新乐坊的客人,都自然而然腾升出一股比普通□□更为上得了台面的优越感和高级感。新乐坊对妓子的保护使他们自诩比普通妓子高人一等,最忌讳客人像赏普通妓子那样随便赏他们银钱,那样显得他们很低廉。
所以,范之初的那句“一高兴就把手中的酒杯当做银钱赏你们了”,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刺激到了下面的妓子和客人。他们沸腾了,开始叫嚣。
为首的一个女妓怒目斥道,“你刚刚说什么?不知道新乐坊的规矩吗?谁要你们的赏钱?这次表演本来就是馈赠大家的,你刚才的行为是在羞辱我们,羞辱我们的客人吗?”
客人们附和,“对啊!你们什么意思?坐在上面就了不起吗?好好的表演就这样被你们打断了,你们安的什么心?刚刚要是砸伤了人怎么办······”
女妓言辞凿凿,客人们同仇敌忾,范之初表面上有些慌乱难堪,心里却欢快的冒烟儿。
她看了看居高临下凝视着她想把她盯出个洞的震王,用下面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怯生生地说,“爷,我看他们就是想讹钱,要不给他们点算了。赏钱还不要,装什么清高嘛,不过一群娼妓和嫖客!”
最后一句点燃了大家的怒火,下面闹得更厉害,纷纷要冲上来给范之初他们点颜色看看。震王的随从见状赶紧准备打开门逃走,却不料外面有人把门锁住了。下面的人来的很快,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把门堵住阻挡他们进来,但是来势汹汹敌众我寡,很快就抵不住了。连新乐坊的打手都出来平息战火,可是众怒难平根本压不住。
震王和范之初都像听不见外面的热闹似的,一脸淡定的看着对方。震王向她走过去,伸出手准备抬起她倔强的下巴,可是小倌插进来挡住了他的侵犯。
小倌不容冒犯的保护的眼神气笑了震王,他视线越过小倌,对范之初轻蔑一笑,“你以为煽动大家就可以从本王手中逃脱吗?”
“不,纯碎给你找不痛快而已。”范之初顽皮道。
门口的声势让震王敛了笑,他一掌推开小倌,要过来擒住范之初。范之初没有闪躲,退后了一步,靠上了身后的墙壁。
她扬着下巴,一手举着匕首对着自己的喉咙,一手指着小倌,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带上他。”
震王已经跨到她面前,目光紧紧锁着她,“本王不呢?”他自以为做出了一个很邪魅的表情,殊不知他圆圆的脸蛋看起来却是可爱的味道。
范之初没时间笑,她看了看门口紧张的局势,门已经快要被撞开。她依然一脸淡定,刀子没有上前一分也没有后退一毫,“王爷,没时间了。”也不说别的,就静静看着他,看他要如何选择。
他们再不走,那些人像难民一样闯进来会把屋里的几人当做树根烂白菜给吃干抹净囫囵下肚的。
震王紧咬着牙齿,一脸怒容盯着范之初,突然一把抢过她的匕首,粗鲁地抱着她从窗户跳了下去。
“带上他!”同时,一声愤愤的命令传达给了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