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肃中有惊无险从楼阁里出来就听见了范之初指挥的声音。他停下脚步,看着那个有条不紊在光明与黑暗中进进出出的女人,他觉得幸福极了。脑子里除了范之初别无其他。
“范之初!”席肃中走到范之初身旁,叫了她一声。
范之初转过身看到席肃中,很是惊讶,关切的目光在他身上飞快扫了一遍,问,“你怎么在这儿?你没事······”她话还没问完就被人紧紧拥在了怀中,被融入他跨山越海的思念中。
席肃中颤声道:“我以为你在里面。”
范之初没想那么多,很快打破了这令人动容的一面。她踩了席肃中一觉,骂道:“还在这儿发什么骚?赶快救火!”
席肃中:“······”焦急担忧被说成是“发骚”他也是第一人了。
席肃中识时务地松开范之初,这种危急关头不应该以儿女私情为重。
范之初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席肃中面色红润的不正常,是在里面烤了很久的缘故。范之初觉得不对劲,又问:“你没事吧?”又把他拉到身后,说:“别太靠近火源。”
席肃中被这一举动暖了心,刚刚的不快一扫而过,说:“我刚才进去了不过没事,你别担心。”
“你进去了?”范之初吃惊,目光又仔仔细细在席肃中身上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
席肃中有些不好意思,撇过眼神,提起地上的木桶准备去打水,被范之初拉住问,“你在里面看见秦亿书了吗?”
席肃中睁眼说瞎话,“没有啊。我去打水了。”席肃中刚走一两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喊,“秦公子出来了!”立刻就有人蜂拥上去。
席肃中:“······”他出来也没见这么大阵仗啊,看来他的存在感有点低。不过因为好奇他还是跟着围过去了。
“都让开!别围在一堆!”范之初喝道。众人立马分开。
席肃中看见了秦亿书,他被人扶着,面容惨淡,右脚那儿有一块黑黑的被烧伤的痕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衣裳。再低头看看自己稍显完好的衣服,他觉得自己做得有些欠考虑。
秦亿书悲怆地盯着范之初,声音喑哑,自责中带着内疚,“我没能把我娘救出来。”
范之初看了一眼后方的熊熊大火,心里感叹逃不掉的命运终究逃不掉,她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个火怕是控制不住了,先下去休息吧。”她叫人把秦亿书背了下去。
秦亿书经过席肃中时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席肃中却盯着他受伤的脚若有所思。只怕是故意而为吧。
因为火势实在太大,只好放弃扑救任他烧,剩下的就是要做好隔离带和处理受伤人员。当火势偃旗息鼓天已大亮,从黑漆漆的废墟里面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女尸。无疑,这是秦氏了。
而后面山里的那具男尸也在悄无声息中被人运走。可是这悄无声息不包括席肃中。席肃中虽然很想揭穿秦亿书的真面目,但是他不是人后多舌的人,现在秦亿书有了把柄在他手上量他不敢放肆。秦亿书退出范之初生命里是迟早的事。
数天后。那场火灾的缘由众说纷纭,七里八乡饭后都在讨论,因为在场有人听到里面有男人的声音,所以秦氏与人通奸不幸葬身大火的说法越来越有说服力。至于没有找到奸夫,那肯定是奸夫撇下了秦氏自己一个人逃走了。为了抵制流言蜚语,秦氏匆匆下葬。
秦府,秦亿书因为腿伤卧在床上休息,一身素缟还未脱去。范之初正悄悄咪咪在他房里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因为流言蜚语秦府谢绝见客,所以范之初是偷偷摸摸进来的,秦府好多人也认得到她就把她放进来了。
秦亿书担心席肃中把那天的事告诉范之初,所以不敢与范之初太热情。不过从范之初的话语当中可以判断出席肃中应该没有把事情告诉她,但是他又担心之后会告诉她,一番心不在焉下来,范之初有点索然无味。
恰好这时,秦亿书的爹秦浩进来了。因为小时候阴差阳错看见过秦浩杀人,范之初对他有点抵触。她不愿意与他撞见,于是躲进了里间。
秦亿书见秦浩已经脱了丧服,心里不满,对他娘再没有感情,人死如灯灭,连伤心的样子也不装装,真是绝情。不过他自己心知肚明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说他父亲呢?可笑。
秦浩进来就一屁股坐在了范之初之前坐的位置上,眼底明明没有丝毫关切,却问出关心的话语,“腿好些了吗?”
秦亿书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好些了。”
秦浩注意到秦亿书还穿着白色的丧服,他嗤笑道:“你不觉得你娘那种□□不值得别人为她穿麻戴孝吗?”
秦亿书眼皮一跳,范之初还在里面不能秦浩继续说下去,他沉下脸道:“爹,娘尸骨未寒,请慎言。”
没想到秦浩更加猖狂,“哈哈哈······秦亿书啊秦亿书,在我面前你还要装什么君子?你难道不希望你那人尽可夫的娘······”
“爹,娘已经死了!”秦亿书打断他,希望他适可而止。
秦浩看着秦亿书,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秦亿书以为他就要结束了,想找个借口让他赶快出去,秦浩却峰口一转,说:“这场大火真是巧啊!”秦亿书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有及时阻止他,“我本来还在为你那范家小娘子破坏我的计划而烦恼呢!现在不用我动手,人就已经死了。”
秦亿书已经忘了范之初还在里间,他问:“你什么意思?”
秦浩对他咧嘴一笑,说:“我为你娘计划了一场大火,想让你娘葬身于那场大火,就在自家府里面。我差点以为计划就要失败了,没想到阴差阳错你娘还是死在了火里。你说巧不巧?”
秦亿书倒吸一口凉气,惊愕道:“你想杀了她?”
秦浩没理会秦亿书的吃惊,自顾自道:“不过,就算你娘不死在这场火里,我也还是会让她死在另外一场火里,只是时间问题。”秦浩拍了秦亿书手臂一下,高兴道:“这次要多亏范之初了,难得我看她这么顺眼!”
秦亿书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丧心病狂的秦浩。秦浩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很是鄙夷,“你该庆幸你娘死了,大家还没有发现她肮脏丑陋的面目。”
秦亿书从错愕中突然惊醒,想到范之初还在里间,他指着门口头一次对秦浩大吼,“出去,出去!我不想听你说这些疯言疯语。”见秦浩不为所动,他起身赶人。
秦浩比秦亿书孔武有力的多,加上秦亿书腿脚不方便,他轻而易举就把人推回了床上。“怎么,开始反抗了?不想做你爹我的乖儿子了?虽然你的确不是我亲生儿子,但是看在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上,我生不出儿子继续养你也无妨。但是你知道我要什么回报的。”秦浩虎视眈眈看着秦亿书,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再一次尝到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滋味,很是享受。
秦亿书瘫坐在床上,双目出神。他这才醒悟,秦浩知道,秦浩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他娘一直荒淫无道,他知道他不是他的孩子,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装作蒙在鼓里不问不查!他还一直处心积虑为他娘隐瞒,他还一直担惊受怕,怕他知道他不是他和他娘的孩子,而是他娘和她的情人所生的孩子。原来他知道一切,他和他娘真是太蠢了!真是太蠢了!他自以为苦心经营的一切原来不过是像戏子一样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唱念做打。
这一家子真是可笑又可耻。
秦浩不管秦亿书惨败的面色,下面传来一阵尿意,他急急往里间走去,“我尿急。”等秦亿书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