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镇,又被称作开始与结束的城镇。
海贼王罗杰临刑前的一番话,开启了大航海时代。雨淅沥沥下着,就像罗杰处刑那天一样。
身为东海进入伟大航路的必经之地,罗格镇绝不缺少人气。海贼,海军,商人……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处刑架只是孤零零看着,属于罗杰的时代已然过去。
雨水滴落,热气向上蒸腾,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泥土气。处刑架前,带着草帽的红发少年转身离去。
海贼团解散,船长赴死,与自幼相识好友的不欢而散。这一切的一切,都凝结在雨水中,密密麻麻砸落在身上。
去准备一艘船吧,少年如是想到,他需要一艘出海的船。走入小巷,孤独的身影吸引了黑暗中的眼睛,他们如同鬣狗般咧着牙不动声色朝猎物包围。
香克斯仿佛没有什么都没有察觉,自顾自朝前走着。耳后头发炸开,传来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
“咣——!”
白色的光罩凭空出现,将所有攻击拦下,随后保护罩化作圆波,以他为中心朝四周袭去。
他按了按帽檐,松开已经握住剑柄的手。陌生的脚步声朝他走来,压在帽檐下的眉梢挑了挑,露出一点少年气的锐劲。
身侧传来布料轻响,一道浅淡的阴影落在脚边的小水坑里。
无视那些慌乱逃窜的家伙,香克斯正打算开口,后背就先传来一股暖意,雨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风也轻了一些。
他偏头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刚移过去,就撞进一片白里。来人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像寒冬里冻透的瓷器,又带有几分病气的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轻轻一按,就会留下鲜红的印记。
松散的银白长发垂至腰间,湿了几缕贴在脖颈处。
再抬眼,视线却一下子被钉在了对方的眼里——不是常见的蓝,是掺了灰的淡。
那颜色像雨后天晴,天边压着的最后一点云,淡得通透,又藏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亮。
雨声骤然远了,及腰的银发、朴素的白衬衣,此刻都成了背景,只剩那双灰蓝色的眼,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雨水连成一串,顺着发梢滴落在下巴上,一滴,又一滴……他下意识松开了唇角原本半敛的笑。
透明的雨伞稳稳往他这边倾着,来人握着伞柄,指节泛着浅白。伞沿的雨珠还在往下坠,半晌,对方主动开口,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
“给。”
这声音落在寂静的雨幕里,听得格外分明,像山间初融的雪水撞在石上,清亮得不含半分杂质,从而奇异地模糊了性别界限。
他做出递的动作,本就松垮的领口敞开一节,这个高度,刚好看见对方雪白的锁骨。
香克斯下意识接过伞,他想说些什么,但只感觉喉咙发紧。对方似乎笑了一声,朝他肩头轻轻一点,周身水汽骤然散去。
“注意身体。”
只留下这一句话,埃希尔撑起另外一把伞,径直朝雨中走去,小骑士还在等着他。
雨还在下,不疾不徐。
香克斯猛然搓了把脸,单手按住帽子,耳尖染上一点红意,随即慢慢遍布整张脸。对方胸前一片平坦的白在他脑海里重复播放。
是男生啊……
另一边,埃希尔和小骑士终于会和。预想过逃离的过程不会一帆风顺,但也没想到运气能差成这样。
激战过程中,趁着炮弹砸碎船只,特意留下佩剑作为“身亡”的证据后,小骑士带着埃希尔迅速飞走。
大冲飞行过程中撞到物品或人是会自动停下的。在海上飞翔,鸟雀与船只无可避免,这两者在他的意料之中,处理方法也很朴素:
找可落脚的地方,黏着,蓄力,继续飞行。
众所周知,小骑士可站的点位是多种多样的。
但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一群海王类,张着巨嘴就朝他们冲过来。在那一段航线,他俩几乎全靠下劈和二段跳辗转腾挪。
逃离那片海域后,迎接他们的,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海面——
一点可落脚地方都没有的那种。
最终埃希尔决定奉献自己,让小骑士把他当作落脚点,蓄力冲刺向前开地图。自己则当一个蛄涌者随波逐流,结果意外被渔船救了上来。
一番感谢之后,他终于站上了罗格镇的土地。
埃希尔在此郑重宣布,从今以后,一定好好对待淳朴民众,就从那个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包围着的红头发小可怜开始吧。
总而言之,这是个阴差阳错的故事。
小骑士乖巧坐在长椅上,见同伴举着透明色的不明物体靠近,有些疑惑地仰起头。
“这是伞。”埃希尔单手抱起小家伙,举着伞示意:“用来挡雨的。”
就知道它对这玩意感兴趣,所以特意买了两把。
小骑士呆呆看着透明伞面上滴滴嗒嗒的雨滴,一只手戳了戳伞面,细细密密的水珠顺着伞的弧度滑落。它眼前一亮,朝埃希尔伸出手。
埃希尔看了看面前黑漆漆的小手,再看看黑漆漆的伞柄,确定小家伙一只手绝对拿不下后,将它拎起来放在肩膀上。
这下子它就可以两只手抱着伞,亲身体验打伞的感觉啦。
雨水砸在伞面上,发出阵阵闷响。埃希尔在圣巢时,喜欢呆在泪水之都的长椅上,静静欣赏玻璃墙外永不停歇的雨。
每当这个时候,小骑士就会乘着电梯敲敲打打,试图开启隐藏地图。有时候就只是缩在他怀里,小小地睡个懒觉。极偶尔的情况,他们能碰到奎若和霍妮特,三虫一人简单聊几句后,便朝各自的冒险散去,但若埃希尔恳求,也会留下来指点一番他的厨艺。
幸好现在,他不用自己动手来处理那些奇奇怪怪的食材了。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酒馆人很少。埃希尔细细品味着面前的炒饭。米粒颗颗分明,均匀裹着蛋液,咀嚼时葱花的香气便冒了出来,混合胡萝卜和青豆的甜,有滋有味。
从身后看去,一人一虫吃着东西,愉快晃着脚的频率近乎一致。
“真神奇,你是用哪个位置吃东西的?”感受美食间,一个熟悉的红毛从身侧窜了出来,胳膊往桌上一瘫,整个人趴在上面,歪头盯着小骑士。
小骑士同样歪头看着他,然后举起勺子入口,食物在碰到头壳的一瞬间消失。香克斯眼睛“唰”地亮了,唇角上扬,咧嘴一笑。
好白的牙。
埃希尔下意识想到,感觉这个世界人人牙都很好啊,笑起来都是一口大白牙,牙医还有活路吗?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想着,他顺势向老板要了两杯热水。盘子干干净净,热气混着饭香下肚,眼睛眯起,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
小骑士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再看看面前冒着热气的玻璃杯,双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后舒缓肩膀,就好像在叹气一般。
“哈哈哈哈哈。”香克斯放声笑了出来,顺着可旋转的椅子转了一圈,指尖顶着草帽,摇摇晃晃,“你们是同伴吗?是来旅游的吗?还是说打算出海?”
一句接一句抛出疑问,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眼神一眨不眨盯着他们俩。
听到对方的疑问,察觉到他直接略过了一个选项,埃希尔也有了几分好奇:“我们就不能是当地人吗?”
“这个嘛……”红发少年仰头作思考状,然后露出个狡黠的笑,“是秘密哦。”
在他递伞靠近自己的时候,他就敏锐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独属于海洋的味道,从小在海上长大的他自然再熟悉不过。
没错,哪怕眼前的少年缩小了一圈,连头发都变成短发,他还是认出了对方。
也许是发梢外围独特的割裂状,也许是少见的银白发色,又或许是那股独特的气质,余光瞥进酒馆的第一眼,他的脚就不自觉踏了进来。
听见香克斯的回答,埃希尔靠在椅背上,单手插进发间,顺势将碎发撩至耳后,对方视线不自觉转移到他露出的耳朵上,脸上也肉眼可见地露出纠结表情,随后默默移动椅子靠近,小声问道:“你是精灵吗?”
“?”
埃希尔略显疑惑,在圣巢时就经常有虫怀疑他的种族,现在到了人类世界,怎么还会遇到这个问题,他就这么不像个人类吗?
见他沉默,香克斯声音更低了:“就是……”瞄了眼他的发型,灵光一闪,“比如水母精灵什么的……”
他终于抓住那股子莫名的既视感了,和罗杰船长进入鱼人岛的时候,他和巴基看到了很多独属于深海的物种,其中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有如梦似幻的各类水母。
像是月光中揉出的影子,如同这个人一般。
埃希尔彻底无语了,虽然一开始只是做好事,但过于标志性的草帽加上红发,还是让上辈子的记忆疯狂涌现,不然最后也不会点着手臂让他注意身体了。
未来四皇现在还是个因为发型就以为对方是相应精灵的小孩啊……不对,就这水平年龄还得更小,幼稚园起步吧。
精灵……词语还挺高级,怎么不认为我是妖怪呢。
埃希尔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长相的杀伤力,只是略带慈爱地看向自己曾经的偶像之一的幼年体,回复道:
“如果你这么想那么我也没办法。”
写小骑士两眼一亮的时候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措辞,emm……那两个黑框框能看出来吗?后来说服自己埃希尔能看出来,这就是偷摸大鸡的力量![点赞][点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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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淅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