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枫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余光突然瞥见在沙发的缝隙中夹着几张纸,看起来是哪里的门票。
他记得纪临夜家里没有这东西。
他微微皱眉,伸手把那几张票抽了出来,在看到门票上的名字时他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裴氏投资的游乐园?
他记得这个游乐园才刚开业几天,纪临夜哪里来的门票?而且看这门票的样子,不是正经去销售点买的,而是作为礼品送给客户的。
纪临夜…想去他投资的游乐园玩?
裴枫向来冷静清醒的大脑彻底宕机,他完全忽略了这门票是赠品,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纪临夜这个鬼魂的手里。
他睿智的大脑此时已经被粉红色的爱心泡泡填满了。
纪临夜要去玩的游乐园是他投资的=纪临夜还爱着他!
不对不对。
裴枫猛地摇了摇头,把刚刚那些“听上去非常激动但其实压根就不可能发生”的想法从脑子里踢出去。
尽管如此,他的耳尖还是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手死死攥着门票,力气大到甚至压出了一个痕迹。
理智回笼,裴枫深思了一会,抽出两张门票塞进了兜里,脸颊微微发烫。
他欲盖弥彰似的站起了身,在客厅左摸摸又看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像是被夺舍了…
不过说起来,纪临夜为什么会来现世?
裴枫脚步一顿,他刚太激动,忽视了很多问题,这会冷静下来才注意到这最大的疑点。
而且现在还是白天,他刚刚观察过了,之前一直跟着他的鬼差不在,阎王甚至连个加护都没有上,就这么让他孤身一人来了现世。
阎王怎么做事的?
裴枫心里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他看着外面还未落山的太阳,眉眼间是深深的寒意。
他给地府花了那么多钱,阎王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吗?
想到地府有可能在苛待纪临夜,裴枫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早就把纪临夜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个性忘到了九霄云外,这会满眼都是他受欺负自己却不知道的怒气。
裴枫又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挑了个离那最远的房间走了进去,他从兜里拿出了个皮夹,里面是一些卡和…
几张冥币。
他抬手取出一张冥币,那冥币在他手上瞬间变成了一个信封的样式,他随手挥了挥,几行字就已经写好。
信封夹杂着满满的财气,遁入虚空之中再也不见。
送走信封后,他按了按紧皱的眉头,长叹一口气。
在跟纪临夜有关的事上,他总是会失去平日镇定的模样,有时他也会因为这种像个愣头青一样的行为懊恼,还告诫过自己下次不要再犯。
结果当然是没用的。
刚刚是他关心过度,这会冷静下来才发现,比起地府苛待,他更倾向于地府出了什么事。
现任阎王虽然看着不靠谱,还总像个吞金兽一样在他这疯狂捞钱,但鬼品他还是认可的,不然也不会派近卫鬼差跟着纪临夜。
只是地府到底出什么事了,能让阎王这么急切,连加护都没来得及上,就把纪临夜推到了现世?
…
地府
如阎王所料,那鬼差确实没地方去了,到处都在搜捕他,他先前还以为凭他的实力能跟鬼差们周旋一会,却忘记他已经在地狱被关了很多年,水平倒退不说,外面的鬼差可是一直在进步的,没有拖太久,就被鬼差们按着送到了地狱。
这场原以为会掀起大乱子的风波就这样戛然而止。
富贵和进宝收到消息来地狱汇合,地府虽然没有因此出事,但还是有几个区的建筑有一定程度的损坏。
不过相比从前,这是很好的结果了,可阎王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富贵几人静若寒蝉,只等待阎王的发问,那鬼差知道大局已定,一直闭着眼不说话。
“处刑台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旺财立刻表示已经准备就绪,阎王挥了挥手道:
“把在十三区的那个也带出来,我说过,他俩要同日上处刑台。”
招财领命离开了,那鬼差还是不吭声,甚至没有为他的所作所为有过一句辩解。阎王见此突然说道:
“你以为你跟那人合作就能坐上我的位置吗?”
那鬼差猛地一抬头,死死盯着阎王,富贵和旺财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他们知道阎王现在非常生气,作为新人的进宝更是屏气凝神,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清楚这是地府的秘辛。
阎王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继续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能坐这个位置几千年吗?”
看到那鬼差瞪大眼睛,身体甚至还微微向这边倾斜,他突然轻笑了一下,恍惚间好像明白为什么纪临夜这么喜欢逗他了。
这种明明十分不甘心却又实在好奇的表情,太有趣了。
阎王仰靠在椅子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看我做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说罢,他忽视那鬼差怒目圆瞪的样子,挥手让旺财把他带了下去。
富贵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他先前还以为他那个觉得现在的阎王大人跟纪临夜很像的荒谬念头是错觉,可没想到这就得到了应验。
这捉弄人的邪恶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果然,人类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阎王刚准备起身去往处刑台,却在察觉到远方的气息后一愣,富贵动作也顿了顿,向虚空看去。
一个信封赫然出现在虚空之中,直愣愣地向阎王冲了过来,阎王手一挥,一把截获差一点就要撞上他身体的信封,那熟悉的外表一下就被富贵看出了是何人所传。
不是吧?
这才过去多久,纪临夜就跟裴枫叕撞上了?
阎王看完信中的内容后表情很微妙。
他知道裴枫可能还喜欢着纪临夜,却没想到已经上头到这个地步了,直接用财气传信质问他为什么要让纪临夜一个人去现世,还没上加护。
等等。
没上加护??
阎王脑中白光一闪,他就说好像忘了点什么,怎么想都想不到,原来搁这等着他呢?
完蛋了,先不说裴枫,纪临夜这会肯定已经在心里把他骂死了。
阎王两眼一黑,深深叹了口气,瞬间觉得刚刚解决掉地府的两只蛀虫而来的那点喜悦在顷刻间消散了。
唉,鬼生。
阎王爷的快乐总是这么短暂。
富贵在心里把鼓敲得咚咚响,跟旺财对视一眼默默选择不吭声,都不明白阎王怎么突然就消沉了下来。
没等多久,就听见阎王说道:“三层不是被他们捅了个洞?这些天你们也去帮忙先把那边修起来吧。”
富贵一愣,下意识喃喃道:“那纪临夜…”
“他不用我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