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渡我修罗道 第24章 犹是春闺梦里人

那日，太阳西斜，凉意已然悄悄侵染了身体。那些人将他身上的弘忍撞掉下来，还反过来抓着他的衣襟纠缠不休，其中有人将弘忍高高举过头顶，叫无定看着都心惊不已，生怕那人一个手滑，还不等他反应就叫弘忍血溅当场。

他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拿了身上的唯一对商人来说最值钱的玉佩抵了，先平了眼前的情况。

曾在血雨腥风中度过的他曾那么警惕，又怎么会因为在宁远寺佛前度过的十五年就变得迟滞了呢？在领着弘忍离开后，他摸出了拉扯中那人塞给自己的东西，看见里面的药粉，他脸色发白，面色已然凝重起来。

玉佩对他来说是他父和他母留给他最后的东西，是他幼时与父母一起的记忆。他与世已孑然一身，唯偶尔见到玉佩时还会有父母的脸在他脑中闪回。

但刚才的那群人手段竟然如此狠辣，而手中这个东西并不是一般商人能够碰到的东西，他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暗中对那群人的来历有了猜测。但事情已然发生，对他来说只能坦然面对。

弘忍受了惊吓，完全不讲平时的佛家礼仪，抱着无定哭的小脸通红，眼睛也肿得和小牛似的，嘴中念念的问着无定那群人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粗俗又不讲道理。

无定揽着无定，手掌轻轻地拍着弘忍的背安抚，双目紧闭着。脑中不断思索回想着下午发生的事情，以及徐清宴突然的一路相陪，他脑中渐渐清晰。

他枯坐了许久，直到一阵吵闹声在耳边响起，他便知道，有些事正在向他走来，他唯有坦然面对。

他愿用余生的虔诚的向佛祖许愿，希望这群人能够放过无辜之人，他可以坦然赴死，如果他死可以平息一切的话。

皇帝不会明面上杀害寺中人，昌平将军会保护他们，虽然日子会难过些，但也算放心。

他可以死，但他并不想认下杀人的罪名，那群人倒还是那副嘴脸，他们在用自己人的死亡，在他面前卖力的表演着，想要给他扣上这个帽子。无定内心以一片冷寂和坦然，平静无波的内心宛如一滩死水。

直到徐清宴突然踹门进来，无定些许茫然地看着她在为自己的清白争取，即使往她自己身上沾上污名也要将他清洗干净。他有些无措，愣愣地看着她与那人的交锋逐渐白热化，他才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直到徐清宴提出要他再住到将军府，他如同脑中突然只想叫徐清宴不要离他这么近，他只会给她带来不幸，比起将军府，下狱倒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即使最后徐清宴没能成功为他证明，别人也不会将他的死与她扯上关系。

他像是河中被水推着走的小船，渐渐的他自己也忘记了自己的来意，顺着水流飘向远方。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然跟着她回到了将军府门前。正是韩子厚的敌意重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他，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懊悔或者什么别的消极，此刻他却感受到无比的安定。

如今，徐清宴再次带着他的玉佩重新回到这里，那个不仅仅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玉佩被她带回来了。一向平静无波的无定，此刻却双目瞪大，接过玉佩的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着。

“无定师父，你确认好是你丢在他们那的玉佩吗？如果不是我们会派人重新去帮你找。”徐清宴低头轻轻地笑了下，遮掩了眼底的温柔，嘴角的笑意径自蔓延开来。

“不用了，是我那枚。”无定捏紧了手中的玉佩，温润的触感像是能通过他的指腹直达他的心底，“多谢姑娘和韩公子。”

“不用客气。”徐清宴直起身，被桌子挡住的腿轻轻地碰了下韩子厚，但是他并没有说话，要是脸含笑意接受了无定的道谢。

他抽出余光看了眼徐清宴，隐隐有挑衅的意味。却没有得到徐清宴的任何回应，她正一手拈起桌上的棋子专心准备继续刚才的棋局。他那口一直堵在胸口的气，直接升到了嗓子眼，叫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无定全程的目光都集中在徐清宴身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好像都与当初初见时有所不同。光影绰绰投射在她的脸上，让她的面上更多了一丝温柔。

他听到韩子厚咳嗽，才恍然自己已经盯着徐清宴许久了，这是非常无礼的行为。她闭上双目，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心中念道：“阿弥陀佛，贫僧有罪之身，怎敢冒犯姑娘清誉，实是罪过。”

徐清宴正在考虑将棋子放在哪里，看到面前之人突然手上有所动作，微微愣了一下。无定他并没有急着收起玉，而是突然祷告起来，她心下奇怪，以为是他念起了什么，不敢打扰。

转眼便看到面色不善的韩子厚冷冷的看着她，她心下一慌，她从来没有看过韩子厚的这样的眼神，她慌忙放下手中的棋子，想要和韩子厚说说话。

他却是目光静静的停驻在她身上，眼底不再是往日的热切温柔，黝黑的双眸如一轮皎洁的明月，清冷孤高。

“二哥？”徐清宴试探的开口，声音轻柔，小心翼翼。

“没事。”失望攒的多了，也会心凉的吧。韩子厚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道。他从未在徐清宴这里短短几天接受到如此多的忽视和落差，在这之前他从未考虑过有天有个人会代替他和大哥，成为清宴最重要的人。

“徐姑娘，贫僧先行回去了。”无定发现这兄妹二人的异样，外人不便在场，即便他心理有着他从未感受过的奇怪的感受。

他起身向兄弟二人道别后便离开了。

“清宴，后续的事情你已经安排妥当了吗？”韩子厚淡淡的开口。

“应当是没什么问题，我已然是安排好了，那群人休想在我们的地方上为所欲为。”徐清宴直视着眼前的棋盘，为解完的棋局，眼中掠过算计和精光。

“那我便离开了，如果有什么你再找我商量。”韩子厚也起身准备离开，这是他第一次在自主的情况下放弃了与徐清宴独处的机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开始喜欢上独自一个人呆在自己的世界里。

清宴的世界越来越大了，不再是只有小小的他们和小小的世界了。徐清宴作为韩家军的将领，不仅有着繁忙的公务，手上的功夫也不能落下。而韩子厚觉得自己好像就一直被困在那方小小的书桌前，和那副怎么也拨不坏的算盘上。

不仅徐清宴在离他越来越远，他自己也与原来的自己大相径庭，也不知曾经的自己见到现在的他是否还能相识。

韩子厚离开了徐清宴的院子，虽然徐清宴敏锐的感觉到韩子厚的些许不对领，但是她又没有时间仔细问，他便急着逃走。很显然他们兄妹之间出现了不小地问题，只是她暂时还没有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暂且记着。

她在两人离开后便去吩咐小石将牢门里的守卫引走，她乘机按照陈弦一的说法仔仔细细的伪造了死亡的假象。堂堂的韩家军二把手不得已，如同小贼一样，偷偷摸摸的才能进出。

很快，徐清宴派人同时通知了仵作和那几个“伪”商人，并于府衙前搭建台子展开会审。虽然人性很难把握，但是其中的细节她已然推敲了很多次，以求万无一失。

无定也带着弘忍来到了府衙，眼睛已然消肿的他被无定牵着，警惕的看向院子中的。实际上无定今日并不打算带上他，且不说他年纪小，又毫无保命的本钱，带在身边也只是他的累赘。弘忍见到这些人还是会有些害怕，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抱着无定的小腿，不愿意撒手。

无定来到府衙他并不觉得压抑，并不是曾经住在宫中呢原因，而是因为他知道，这里有个人比他自己更不愿意让他出事的人了。

上头的惊堂木狠狠一拍，文书便甩到他们的身上，嘴中怒骂道：“还不安静？再这样毫无规矩，我便将你们这些人通通拉出去各打几十大板就老实了。”

韩退之的身影坐在堂前的台阶上，一直答应配合自己的大哥，时隔多日才再次相见。

徐清宴在一旁默默无言，看着多日不见踪迹的韩退之心下猜测着大哥这次出去做的什么事？到底是为了萧子由的事，还是一些别的什么事。

她的大哥曾是京都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鲜衣怒马的他是兄妹中最明媚的太阳，温暖着她与韩子厚的生活。同时他又是最可靠的兄长，他是韩将军一手培养的接班人，是将来要统领大军的将军，大哥遇事沉稳又冷静克制。

但是如今，萧子由却让向阳而生的大哥双手沾满了鲜血，炽热的太阳也被笼罩上再也挥不去的乌云。

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过萧子由。他对他们兄妹做的一切都太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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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犹是春闺梦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