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渡我修罗道 第21章 闲敲棋子落灯花

无定将已经熟睡的弘忍放在床上，给他掖好被角。来到了院子中，徐清宴此时并不没有离开，她想就今天发生的事和无定聊一聊，而无定也察觉了她的意图，因此很快便出来了。

两人对坐在石桌前，徐清宴将剑横亘在两人之间，各自占据半边，徐清宴率先说道：“无定师父，我对我兄长对你的针对感到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您之前想要离开将军府是否是因为我兄长，如果是，我真的非常抱歉。”徐清宴望向无定的面庞，精致的脸上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被人拉扯，被化出了几条血痕。

“阿弥陀佛，当然不是这样。徐姑娘多心了，之前我就并不愿意叨扰你们，韩将军盛情难却，叫我实难招架。贫僧虽出家之人，远在临安也对你们的事有所耳闻。完全理解贵兄长对于外人的排斥，和对您和末襄城安危的担忧。”无定面上闪过一丝苦笑，眼中的情绪叫徐清宴难以分辨。

“我们兄妹三人守护末襄城并不太容易，如今京城波谲云诡，我们并不想被牵扯其中。我父与姨夫均已过身。故我兄长才会格外小心些，且师父从京城而来。”

无定面色沉静，没有说话。

他并不介意韩子厚，但也正是因为来到这里，他接触到了不同于临安的人和物，他好像有些心性不稳，夜晚时他不再能伴着经书入眠，而是夜深人静是仍然难以入眠，白日里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回闪。

他开始怀疑他这么些年的所学所知，他发现自己有些羡慕韩家兄弟的信任和依赖，他避世皈依的思想隐隐有些松动。

“师父，我们兄妹曾与五皇子有些龃龉，所以才会起先对师父有些不敬。只是不知道师父为何会帮五皇子送信来到这里，依照我对五皇子的了解，师父不应该像是会和五皇子深交，不知其中发生的事情师父是否愿意告知呢？”

徐清宴对无定的身份已经了然，他作为前朝太子，身份危险特殊，怎么也不该和当今的五皇子扯上关系，更不应该离开他的寺庙来到这千里之外的边塞。这里不仅是战火熊熊，动荡不安，别人更容易对他下手才是。

对于无定杀害徐季清的事她根本就不会信，当年那个少年，不可能是一个是非不明的刽子手。

“因为赌一盘棋，输了，贫僧守诺答应他一件事。这件事便是给他送这封信。”月光之下人影绰绰，妖艳的少女的身上都给披上了清冷，让思绪纷乱的无定心神渐渐定了下来。

“赌棋？师父看起来不像是会与人打赌的人。”徐清宴晶亮的眼睛里闪烁耀眼的光辉，闪闪发光。

“哈哈，怎么会？徐施主眼中贫僧是什么样的人呢？虽然贫僧不是个赌棍，但是有道言是小赌怡情呢？”无定失笑，反问徐清宴。

“这……”这倒是把她给问倒了，她尴尬的笑了笑，有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徐清宴眼神躲闪，脑中思索着措辞，“无定师父是个温和……善良细心……唔……”

无定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眼中如同初春的微风，温柔而温和。“徐姑娘对贫僧多有误会呢，小僧并不是那样的。”

徐清宴精致的脸上升起红霞，她如同蒸笼里的包子一样，脸上滚烫无比。好在黑夜朦胧，月光清白，叫人看的不真切，徐清宴才能还坐在这里。实际上她并不知道由于两人正对着月光，脸上的细节一清二楚，就连脸上的毛孔无定都能看的细致入微，哪里会看不到她的窘迫。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阿弥陀佛，徐姑娘不是想知道小僧为何答应了五皇子的赌棋吗？”

徐清宴被从无措中解脱出来，赶忙说道：“师父请说。”

“是家师过世前与五皇子有个赌约，只是家师早早圆寂。故才贫僧才替无相方丈与五皇子进行了异常一场赌局，然而小僧技拙，败于人手，自当守诺为五皇子办好这件事。至于姑娘与五皇子的过节，小僧略有耳闻，姑娘莫要过于挂怀。”

徐清宴听完，陷入了异常的沉默。她知道萧子由自小天赋极好，且又擅于攻心记，只是没想到当年那样声名远扬的嘉敏太子也会有败在他手上的时候吗？那么大哥与他合作又怎么样才能势均力敌，叫萧子由不敢觊觎韩家军和末襄城呢？

“无定师父，多谢您如实告知我们，只是我还尚有几个疑问，不知师父可否方便相告？师父是否知道那封信写的什么？”徐清宴你问道。

“贫僧未曾知晓。”无定浅笑回应，眼角微微弯起那份温和叫人感到轻切又舒服。

“那么师父，你知道你来到这里可能会有危险吗？”徐清宴继续问道。

“……”无定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开口对徐清宴说道：“世间万物都有规则，贫僧来到此地也是。我有所准备，但是世间总是意外大于准备，才叫姑娘又不得以又出手帮我。我实际上并不值得姑娘为我劳心劳力，姑娘本就事物繁忙，如今又要抽出时间来处理我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个必要实际上。”

“……无定师父值得，”徐清宴面对着这张年少时常在梦中见到的脸有些出神，喃喃道：“无定师父是世上最温柔的人，最善良的人，值得世间最好的对待。”

无定有些诧异，抬起眼眸看向面前这个人，仔细思索回忆着，却始终没有任何记忆能与眼前这少女匹配。他根本记不起来这个人，他并不认识徐清宴。他只认识昌平将军口里那个徐清宴，对她本人，他没有见过。

他虽然接受能力很好，悟性也强，但是当年的京都回来后他便犹如游离在世间之外，唯有无相方丈将他牵扯在人世间，故很多人很多事他已然冷眼旁观，于人于事他都能分的清楚明白，而不掺杂任何他的情感。而他的记忆中的人们，也大多没有面孔。故他根本就认不出眼前这姑娘再哪里与自己相识过。

“徐姑娘，你之前……是否认识贫僧？”无定断断续续的说道，他有些犹豫，如果是他单方面的忘记很是失礼。

徐清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急忙摆手回应道：“并没有，我们并不认识。对于无定师父只是我曾听闻过，远在临安的师父我哪里能认识？只是多次听闻师父的事，故才会对师父很是信任。如果我们真的相识，初次见面时我又怎么会为难师父呢？正是由于这两人的相处，我觉得师父与传闻中也真的并无区别。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先前真的并不认识的。”

无定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不由得有些狐疑。虽然他的生活中遇到的很多人都没有了面孔，但是他们的眼睛他却能始终记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徐清宴的眼睛他不认识，他不曾见过。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有些奇怪徐清宴对他的维护和期待，他既有些无措又有些温温的潮意回荡在他心间。他不知道这是偶然还是真的曾相识过，才叫他也享受到不属于他的依赖和信任。

“原是这样。姑娘多虑了，我就是宁远寺一个僧人，哪里有那样的志向和品性，姑娘实在高估贫僧了，贫僧很多人都比不上，哪里敢叫姑娘对小僧有如此期待呢？”

徐清宴微微有些愣神，随即又歪着脑袋低低的笑出了声。

“无定师父，我虽然不知道您为何会觉得自己不是那样的人，有着不配的想法，但在我眼里您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美好的，不可亵渎的人。”徐清宴的目光低垂着，她并不敢此时此刻与眼前的这个人对视。而也正是由于她的逃避，无定并不相信她的话。

无定无奈的笑了笑，说：“既然如此，贫僧只能尽我所能，不叫姑娘失望了。”

“可惜我明天还有事情想要去办，怕是要往后推迟了。这些日子又要多谢姑娘和韩府照顾了，如果有什么是贫僧可以帮到忙的，定然会尽力帮忙的。”无定扯了一抹笑容，虽然他可以随遇而安，但是他再此停留的越久，徐清宴和韩家军就越危险，弘忍的安全越难以保证。

“劳烦师父这些日子留在府中好好休息了，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叫人来找我，或者亲自去找我。我们只是与那人约定师父留在府中，其他事宜他们管不着的，师父放心就是。”徐清宴看出无定的内心复杂的纠缠着，如同解不开的结，叫她难以忽视。

“当然，给徐姑娘和韩将军添麻烦了。不知道姑娘是否真的有对策呢？如果……”无定还没说完就被徐清宴出声打断。

“师父！你相信我！我会帮你！”

无定被徐清宴的语气震慑了一顺，他一瞬间仿佛见到了小时候的父皇母后，他手指无意识的搓了搓，将两只手摆到了桌面之下。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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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闲敲棋子落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