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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君子 第236章 第 236 章

作者:我爱大红袍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03-02 16:24:30 来源:文学城

王银蛾走后,崂山两个弟子开始厮杀起来。

直到天蒙蒙亮,梁月庭在结界外泛起了困意。

突然,哐当一声,一把银亮的长剑掉到青石地上。王清源神色平静地抽回斩缘剑,鲜血喷涌,他闭目一挥,尸首分离,再把血淋淋的首级包进一只坛子里。

结界撤了,王清源双手抱着坛子走出,那张血淋淋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身上的道袍不停滴着血水。

梁月庭叫他一声。

王清源停下,声音很轻:“麻烦你替我向霜儿道声歉,我有事先回了崂山。”

梁月庭担忧地蹙起眉。

看他这样子是被刺激很了,宛如亲人的同门,却要自相残杀,谁能真的保持淡定?

这时候再问他太岁的事他可能也答不上来,梁月庭只好颔首道:“注意安全。”

“多谢。”王清源愣了下,随后目不斜视地走远,再不回头。

王清源杀了自己直系师弟回崂山赴命,梁月庭和风凌霜留在城里处理残局,而王银蛾则正率领午马营军士护卫岐王回封地乌陵。

在路上花了两三天,眼看离乌陵还有百里路时,一封急书送进岐王手中。

老皇帝在前日驾崩了。

王银蛾知道后,心中复杂难言,那不就是她们启程出发的第二日吗?

看来岐王早就料到老皇帝这两天要不行了,怕因丧事耽搁在梁都城里,被迫卷进权力争斗的漩涡中,这才火烧火燎地催着要走。

眼下大半的王侯、使者都留在了城里,一面是参加吊唁,一面是谋划权力宝座。

因为老皇帝死前一直忌惮子嗣夺权,迟迟不肯立东宫,他现在一死整个朝廷群龙无首,自然是各路货色都来上场了。

但是早夺权的不一定坐的稳,眼下水混难辨,还是先保全自身的好。

这一点上,岐王简直是运筹帷幄啊。

在路上她闲着无聊,想了王侯们争权夺位的事,又忍不住想到那晚王清源和另一个崂山派的道士。想必王清源已经带着那人的尸首回去见他师父了。

那人废了这般大的功夫设下邪阵,不惜花费自己的福德气数也要拉着全城人下水,结果到头来全部白费,他身死了,老皇帝也没熬过去。

他就没预料到这个结局吗,或者说想到了,明知前面是火坑也要跳?王银蛾想不明白。

“都尉大人。”

她正出神,有个军士突然凑近,把一叠叶子包的东西递过来。

王银蛾奇怪道:“什么东西?”

此军士长的憨态,一笑越发傻乎乎的。他笑道:“八月炸。刚才吴队长和我们一起去山里打兔子发现的,请都尉大人尝尝。”

“这个季节还有八月炸?”

“乌陵这边冬天来的晚,眼下还是晚秋。”吴阿壮走过来,轻声解释。

王银蛾捧起那包八月炸,轻声道了声谢。

又过一日,队伍抵达乌陵,午马营军士回到驻扎地。王银蛾留下来。

岐王府管家早收到皇帝驾崩的消息,招呼下人在王府门口挂了白幡。

眼看岐王将要走进王府,王银蛾弯身行礼道:“殿下,卑职有事相商。”

岐王停下,扭头对宛郎道:“你们先散了吧。王慕光随我来。”

王银蛾应一声是,恭敬地跟着岐王入府,走在曲折蜿蜒的回廊中。

“有什么事?”

王银蛾道:“卑职想自请离职,去杨将军手下磨练。”

“哦,为何突有此念?”

“卑职早有此想法,在普陀镇一战我已意识到自己能力不足,无法统帅营师进行大规模作战,还请殿下饶恕。”

岐王呵呵一笑。

王银蛾看着她高挑背影,不知对方心思如何,一时没底。

“此次在京师你不是遇见过杨将军?”

王银蛾回想起初到梁都岐王宅邸那日,在走廊中巧遇杨将军,那惊鸿一瞥令她印象深刻。红衣玄甲,头戴冠缨,十分潇洒。

“杨将军征战骁勇,令我敬佩。”

“好,本王会写信让你调去杨将军手下磨练。不过,我可要提醒你,杨将军严厉得很。”

闻言,王银蛾露出些喜意,忙拜谢退下。只要能学到想学的东西,再苦再难都是不值一提。人生来皆苦,若心有所喜,便能忍受万般苦楚。

得了岐王口谕,王银蛾高高兴兴地回了午马营。

没过两天,调任令就发到她手中,王银蛾喜滋滋地收拾行囊,忽而记起一个人来,动作不由放慢。差一点整理好的包裹被丢在床上,王银蛾脸色微凝坐到床边。

她拨了玉简,对面响起梁月庭的声音。

梁月庭把连日来的事情简略得当地告诉她,又说起自己先不回乌陵,他要和风凌霜俞淞去一趟翡睐县。

“翡睐县怎么了?”

“翡睐县发生很严重的地震,目前情况很危急。朝野这边派出一支赈灾队伍和睢国使团一同前往翡睐县,我和师姐便打算跟过去看看。”

王银蛾听罢,神色愈发凝重,能请动梁月庭他们两个不问人事的神仙过去查看,恐怕事情真没面上简单。

梁月庭怕是不想让她担忧此事,既如此,她也装作没察觉,只叮嘱道:“那你们要注意安全。”

王银蛾手揪着包裹一角,犹豫了下,还是把她调任到杨将军手下的事说出。

对面不说话了。

王银蛾咬了下唇,解释道:“我是自愿调过去的。月庭,我既然做了将官,迟早有一天要上战场,我不想因为自己能力欠缺而害了同伴。”

对面发出一声轻叹,温柔至极。

“我怎会因此事怪你呢?你我都有彼此的责任,只是有时候,我很软弱很自私,你会不会因此嫌弃我?”

彼时,月上中天。

梁月庭和赈灾队伍在林子里驻扎休息。他一个人立在溪水边上,手握着玉简,目光落在水里的月亮上,好像月亮里住着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想做个善良、心怀宽广的神仙,永远住在她心里眼里,可是越到后来,他越发现自己没法不为别的琐事争风吃醋。

为什么有了爱,人就不像平常的自己?有了爱,就有了偏颇得失,也就有了嫉妒贪婪。

王银蛾听他那些伤春悲秋的话,恨不得立刻赶到他身前,把他的那些敏感情绪打消掉。

但是她今日就要出发了。

一场谈话落寞而散,王银蛾压下伤感,抵达了杨将军管辖的基地。在一场场几经生死的训练中,王银蛾哪里还有闲工夫管那些儿女情长,每天累的要死要活,脚一沾床就睡着了。

如此过了近半年,一直沉寂的玉简再次亮了,恰逢这次王银蛾正在休假。

等她抓起玉简,对面立即响起一道幽幽的冷声:“五个月不见,你终于接通我的玉简。”

王银蛾正散懒地睡在大树杈上,冷不防听见,差点被吓得摔下去。

她伸臂勾住树干,灵巧地翻回树杈上,柔声道:“对不起嘛,我这半年一直在训练,很辛苦的,一回去就睡着了。”

“呼——你什么时候休息?我从翡睐县回来了。”

王银蛾惊讶道:“你在翡睐县待了五个月!”

“嗯,那地有古怪。此事等你我见面后细谈吧。”

半年没见,王银蛾对情爱的想法淡去不少,本想着好不容易有几天休息的日子,想往后推一天,明日再去见他。

哪想到梁月庭竟然用这件事勾她出门,不听吧心里痒的厉害,听吧又要出门,麻烦的紧。

王银蛾纠结一会儿,还是败给了好奇心,只得道:“你在乌陵那座院子等我吧。”

对面发出一声得逞的轻笑,随后玉简挂断了。

王银蛾从大桐树上纵掠下来,惊得路过的军士们倒抽凉气。

“王校尉,我真怕你一下子摔坏。”

王银蛾轻轻落地,睨了几人一眼,道:“有人找我,我先走了。”

等她一走,这几位军士开始议论纷纷。

“看她那模样,十有**是情郎。”

“可是这大半年里,也没见那个情郎来看她?”

“也许不是情郎,是朋友。”

这几个人闲的没事做,又不想出门,待在基地里一个个精神旺盛得逮住一个八卦就开始瞎猜。

王银蛾以很快的速度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和守卫打声招呼就走掉了。

她一个遁身诀出现在院子里,还未转身就被人抱住了,熟悉的忍冬花气味拂面而来。王银蛾吃吃笑了一阵,转过身,看向许久未见的梁月庭。

他看上去清减了许多,仍是一袭简朴的青衣,乌发束冠,但眼睛却极亮。

两人怔怔互望了一会儿,皆腼腆起来。

王银蛾拉住他衣袖问道:“梁月庭,你不是要和我说翡睐县的事?”

梁月庭轻咳一声,娓娓道来。

原来翡睐县发生地震是因为地底下火山复苏了,虽说没爆发,可也造成地底山石异常运动。

这是天地自然变化,梁月庭他们也无法改变,只好和赈灾队伍留在那里帮忙安抚救济民众。中间又有一些人捣乱,这样一来耽搁了许久。

王银蛾伸手摸向他的下颌,轻声道:“你瘦了,那里没什么好吃的吧。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嗯。”两人结伴往门口走。

王银蛾又问起王清源和风凌霜的事,梁月庭摇了摇头:“师姐倒是来了乌陵,王道长不知去向,也没回过消息。”

“罢了,那是她们间的事。我想师父也要消化一段时间。”

正说着,王银蛾推开门,一道金光倏然射来,瞳孔一阵震缩,王银蛾迅疾地往后一退再退,避让开那道金光。

下一刻,她听见梁月庭惊讶的一声大叫。

“师父!”

王银蛾抬首看去,门外半空中悬浮着一位穿着金色法衣面目威严的白发老头。

曾听梁月庭说起,天界神仙法力深厚到一定程度,便可超越时空法度,将自己的容貌定在任意一个年龄段。但那些德高望重的仙人常喜欢以老人的面貌出现,这位也不例外。

且看梁月庭发现师父的法身之一降到人间,他当即双膝跪了下去,行个大礼。

王银蛾自忖这人来头是昆仑仙祖,当即躬身拜了拜,至于要她下跪是不可能的。

昆仑仙祖的全名大姓是什么来着?她一点也记不住,索性对方那睥睨傲人的态度也让她庆幸自己的傲慢无礼。

昆仑仙祖全然不看王银蛾一眼,只威严地盯着梁月庭,忽道:“随为师回去。”

王银蛾双目一眯,刚要开口叫梁月庭别走,顿觉一股威严袭来,将她逼退数步。

梁月庭惨然抬头:“师父,徒儿不能回去。”

昆仑仙祖不语。

“徒儿受命下山,但资质愚钝,还未能勘破劫难,恕徒儿抗命不遵。”

“为师算到你有情劫,叫你下山应劫,是为勘破劫难,不是叫你越陷越深。”

他师徒二人谈话丝毫也不避讳旁人,也许是王银蛾这个凡人太不值得一提了。

王银蛾听罢,心中恍然闪过一个念头,当即冷静了下来。她扭头看向梁月庭,侧脸俊挺轮廓分明,然那眼角的余光却显得十分冷漠。

难不成自己是梁月庭的劫,是他稳固仙途的踏脚石?

她是个骨子里极骄傲的人,最容不得沦为别人棋子,如今知道幕后事实,除了一股滔天的怒火拍打胸膛,还有一种无缘由的揪痛。

昆仑仙祖忽叹一声:“少年慕艾,正常不过,可是梁攸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你是神仙,而她是凡人。倘若她是神仙历劫也罢,日后你二人还能修成正果,可是她是天庭罪人,注定修仙比寻常生命艰难。”

王银蛾惨白了脸,为什么总是说她是天庭罪人?猫妖族族长也曾这么说她,可她分明只是王银蛾。

梁月庭望望昆仑仙祖,忽然起身拉住王银蛾的手,语气坚决:“无论多难,徒儿会陪着她的。”

“天真!你们有各自的命运,却要强牵到一起,就不顾这么做的后果么?”

梁月庭执拗地看着自己师父:“我和银蛾在一起,从未打扰到任何人,有什么后果?”

“你是神仙。”

“我可以不做。”

昆仑仙祖陡然睁开眼,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夏日里雷电暴雨骤然袭来,梁月庭的脸色蓦然苍白如纸,身体踉跄一下,嘴角流出血丝。

王银蛾大吃一惊,慌张将他扶住,眼神在他脸上慌乱不定。

昆山仙祖勃然大怒,可又真的下不去手,只得道:“你生来是神仙,这是多少生命仰慕不来的东西。你不好好珍惜,却要为——”

他看了眼王银蛾,到底没把到嘴边的话说出。

“纵使你真的不当神仙,你和王银蛾也无缘分。”

梁月庭却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我和她相遇相识相知,即是缘分,不是嘴上说不是,就不是缘分。”

“榆木疙瘩,你真是气死我了!”

“徒弟不敢。望师父息怒。”

“那就随吾回昆仑,把风凌霜也带走。”

“我不会回去的。”

昆仑仙祖盯他半响,突然道:“吾看你是生了执念。即便我今日不带你走,你又岂能陪她长长久久?左右害人害己。”

话音刚落,王银蛾扶着梁月庭的双手忽然松开。

她看一眼梁月庭更加惨白几分的脸,低下脑袋,沉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昆仑仙祖吃吃一笑,不答,好像故意要气恼她。可王银蛾心中一片冷静,丝毫情绪起伏也无。

“没什么。”梁月庭却像是猛然惊醒,忙抓住她的手腕。

就在昆仑仙祖想要开口解释之际,远方忽然飘来一道白光,降落到地上,赫然是匆匆赶来的风凌霜。她一向的冷面瘫也明显得紧张起来。

“弟子拜见师叔祖。”

昆仑仙祖抚须道:“正好,你二人随我一起。”

“我不准!”王银蛾抢先一步站到梁月庭身前,神情显然怕得几乎快要抽搐。

昆仑仙祖低眉扫她一眼:“你有什么本事能拦我?”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他们带走,什么也不做。纵使我和他缘分浅薄,我也要奋力争取,我不管什么天定的命运姻缘!天定的东西不也是可以改变的吗?

倘若你不想让他深陷情爱泥潭,当初何必放他下山,既然放了,半途又来阻止是什么意思?

你怕他受伤,一朝失足再无悔改余地,可天下其他的生命却得不到你的半点怜悯,你这样的神仙自私自利,和我们凡人有什么区别?”

王银蛾本来是想说几句好听话,充充面子,可是说着竟开始激动不止,就差指着昆仑仙祖的鼻子骂了。

昆仑仙祖认真听着,面色淡然威严,然而嘴巴上那两绺金色胡须却一抖一抖的,暴露出主人真实的心境。

“无欲无情方为神仙本道,方能博爱万物,摈弃偏颇。”

王银蛾却骂道:“闭嘴,你个老神棍!若你所言是真,那我骂你你干嘛生气,不是要博爱宽容我吗?那梁月庭的父母干嘛要成婚然后生下他?你又为何到昆仑开宗立派、当宗主收徒弟?为何要专程跑到人间带走梁月庭他们?你自己都做不到的标准,却要强加在梁月庭身上,好没有道理!”

“天界的神仙若都是你这种一面二派,我看这和人间也没两样!那些累死累活好不容易飞升成仙的人去了天上,估计都要气死,排着队重新投胎!”

她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头头是道,把三个老少神仙都震在原地。

梁月庭后怕地不敢看师父脸色,他老人家向来严厉,银蛾这番话必然会激怒他。

果不其然,昆仑仙祖炸开了,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全然炸开成了花。

“喂,凡间小儿,你少得意,吾是不能对凡人轻易动手,不是不能。”

话既然已经说开了,王银蛾也不怕了。她突然生出一股大义凛然的赴死精神,昂首道:“你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我不能让你现在就带走梁月庭。”

昆仑仙祖却道:“我今日不带他走,日后你会后悔的,到时候你就求着我带走他。”

“你未免太小看我和梁月庭啦!”

梁月庭再怎么说也是个神仙,即便出了问题,也应该能熬到她死后。至于之后的事,她去见阎王了,梁月庭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不济被抓回昆仑关起来,也不关她的事了。

王银蛾从未想过,来世要和他再续前缘,每一世的她又是新的人,应当有自己的快乐日子要过。

梁月庭应当是她漫长转世轮回中的一颗石子,入水惊起涟漪,很快又恢复宁静。

“好,好!我等着。”昆仑仙祖突然拍掌哼笑,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一挥袖,地上的风凌霜大叫一声,当即被劲风卷飞了起来。

“师叔祖,我也不要回去!”

谁料,昆仑仙祖此刻跟个炮仗似的,冷道:“有本事叫你小情人来救你!”

风凌霜立刻萎奄了。

眼看,昆仑仙祖马上要踏进时空裂缝,她对着王银蛾大叫道:“告诉他,我走了,日后我会找他的!”

说时,一个物什掉到王银蛾怀里。那凭空出现的漩涡又无声消失。

王银蛾半响,捻起那物什,是一封信。

她把信塞进胸襟里,松口气道:“呼,终于走了。”

一转身却看见梁月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慌了下神,忙箭步过去扶他。

至于风凌霜的“牺牲”,王银蛾是丝毫也不放在心上。梁月庭受了很重的伤,一直都没有醒来。

王银蛾找遍乌陵所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也无济于事,只得求岐王帮忙,到乌陵外面去高价征召大夫和方士。

岐王怕她耽误训练,便让人把梁月庭接进王府交由宛郎照看。

如此一来,王银蛾稍微放下心,对岐王和宛郎一番千恩万谢后,不情不愿地回到基地。

每到晚上,王银蛾顾不上休息就会用遁身诀赶到岐王府,询问一番病情,但无一例外都是摇头。

她不明白,摇头是什么意思呢?是没法救,还是救不了。

这夜,她和往常一样,坐到床沿上,双手握着梁月庭的右手,只觉得好像在握一只死人的人。

肌肤相触,感到一股令人厌恶的粘腻,王银蛾忽有些出神,摸不清梁月庭恐怕真的会死。

珠帘外面响起一阵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王银蛾一惊,把手放回被褥里,出来行礼:“卑职见过岐王。”

“我听府里下人说,这大半个月来,你每天晚上都跑过来看他。身子如何吃的消?”

岐王忧愁地看她,她比王银蛾高些,可以清楚看见王银蛾两只发青发黑的眼窝。

王银蛾只答:“卑职有分寸,不会耽误大事。”

岐王叹口气。两人穿过珠帘,走到外厅坐下。

王银蛾眉色郁结,忽犹豫起来。

不等她开口,岐王已道:“没有,本王已差人到崂山等派去问问。”

“多谢殿下。”被点明心思后,王银蛾颇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笨拙地在茶杯上转动。

岐王又问她在基地待的如何,训练进展又怎样。王银蛾一一如实回答。她二人谈了一会儿,听见外面响起一声鸡鸣,岐王忍不住打个哈欠,就先回去休息了。

王银蛾仍坐在椅中,感受着空气一点点变凉,杯中热茶也冷却了。

梁月庭像个熟睡的人,任她怎么叫也叫不醒。王银蛾攥紧衣角,反复想着昆仑仙祖的话,他必定是早知道啦。

可她就要这般狼狈地认输吗?王银蛾看着梁月庭沉静的睡颜,俯身,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遁身诀可真是个好东西,她默念咒语,眨眼就来到连城侯府门外,金丝匾额上的大字一如往昔。

王银蛾拾级而上,却见大门无风自开了。

看样子有人早知道她要来。

“陆邢台,我想救梁月庭,你要什么代价?”

隔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王银蛾看不清帘后之人的神态,只见他斜躺在铺着毛皮的软椅上,姿态闲懒。

他声音含笑,如浸了蜜:“我没想到,你竟会寻我作交易?”

王银蛾脊背绷得笔直,神色微冷。

“难道让我去求神仙吗?希望那些虚无缥缈毫无用处的东西会发一点怜悯。难道我还不该明白,这世上,一切东西都有代价。”

陆邢台下榻,穿帘过来到她面前。

借着烛火,王银蛾可以清楚看见他眼底丝丝的得意,那种运筹帷幄的骄傲,她也在昆仑仙祖等人的眼中见过。

他们这些有特异能力的神仙妖魔最看不起凡人,觉得凡人愚昧,可是他们这般厉害,不也没逃脱七情六欲,不也没逃脱偏见骄傲?

“好,我答应你。”陆邢台微微一笑,忽然侧身,“皇宫地底下有块龙晶,你替我取来。”

王银蛾望着他不作声。

陆邢台继续道:“眼下朝代更替已无法避免,你可要好好干,到时让岐王把那块龙晶封给你一些,再交给我。”

王银蛾眼眸微动,忽道:“这不是你全部目的吧。”

“的确。”陆邢台大大方方承认了。

王银蛾垂眸,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让陆邢台感到一丝惊讶,他问道:“我见你不是滥用善心的人,为了一个梁月庭,为了一段注定落魄收场的感情值得吗?”

王银蛾却讥笑他,道:“你也要学那些老神仙教训我做事吗?我做事,自然是为了我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迅速赶回岐王府。

陆邢台看了看梁月庭的症状,摇摇头,一脸的幸灾乐祸。

他这副表现把王银蛾吓得半死不活,攥着衣袖的五指骨节泛白,她竭力保持镇静,问:“你也没有办法?”

“非也。他是违背了天界律令造成的反噬发作了,再加上受他师父那阵威压,一下子气血倒流,不省人事。好在他师父下手时注意过,否则他也拖不到现在。”

“那要怎么办呢?”

“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再拖个十天半个月,他师父家人必然会来强行带走他;二是,取得万年的昆仑雪莲做药引,我熬制药汤稳固他的心神和仙体。”

“我自然要选第二条路,可是——”说着,王银蛾狐疑地瞅他一眼,意思明显是在怕陆邢台使诈。

陆邢台哼声冷笑:“你竟然怀疑我!我就算使诈,你又能怎样?何况我的目的要你帮忙,这样一个小仙我才懒得看进眼里。”

还有,她俩好歹也有前世的朋友缘分,王银蛾竟然这般不信任他。不过是一只平平无奇的散仙,天上多的是,何必独他一人得她青睐?

王银蛾霍然起身,恨不得现在就摘来雪莲,忍不住催促道:“好。万年昆仑雪莲长什么样子,生长在哪里?我这就去。”

“你不要命了,日夜不睡觉地找也不一定能找着,昆仑雪莲不长在人间。”

陆邢台像是被她的话惊着了,细长的眼睛瞪得溜圆,直盯着她。随后他反应过来,嘴角勾出一抹讥讽:“你这么厉害,那就自己去找吧。”

王银蛾听出他的嘲讽,只得敛眉,好声好气地请他告诉万年昆仑雪莲的线索。

陆邢台抿唇成一条直线,显然不悦至极,忽然振袖朝门外走去。

“过两日吧。”

话音刚落,他人就消失在萧索的秋风中,只剩满院凋零的草木和王银蛾面面相觑。

真是的,陆邢台这人的脾气可真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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