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我不是鬼 第31章 031

村长夫人缓缓地从屋里走出来，脚步虚浮，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她一出现，周围吵闹的村民瞬间安静了几分。

“母亲！”村上见状立刻冲上前去，伸手扶住她。他满脸焦急，却又掺杂着几分心虚。

村长夫人咳嗽了几声，声音里带着虚弱，却仍旧有些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抬眼看向被村民团团围住的明歌和时透无一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闪过一抹清明与复杂。

“都散开吧。”她缓缓开口。

村民们听到她的声音时，面露不满与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散开。

村长夫人被村上小心地扶着，脚步踉跄却仍旧坚持往明歌与无一郎的方向走来。她身形消瘦，衣衫松垮。

走到两人面前，她挣脱了村上的搀扶，艰难地弯下身子，朝着明歌与无一郎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她声音沙哑，“刚刚的一切，请原谅我们。若不是你们出手，恐怕我们整个村子，早已成为了鬼的玩物。”

她抬起头，眼神里有懊悔，还有深深的感激。

“村民们被长久的恐惧和幻境迷惑，心智早已不清。就连我…也没能阻止。”

她轻咳几声，捂住嘴，脸色愈发苍白，却仍勉力维持镇定。

“但你们让这一切结束了，真的很感激你们。”

一旁的村上脸色极为难看，想要开口辩解，却在母亲的目光下僵在原地。他的手紧紧攥着拳头，眼神闪烁，不敢看明歌与无一郎。

原本还在指责与抱怨的村民们这才安静下来，低下头，一个个神色复杂。有人小声啜泣，有人咬牙跺脚，更多的则是愧疚与羞愤。

明歌愣了一瞬，随即抿唇，轻轻呼出一口气，表示：

“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她没有拐弯抹角，目光扫过那些低着头的村民们，她的胸口隐隐发紧，想到那些明明是来帮助他们却惨遭他们杀害的鬼杀队员们，心里的愤怒更甚。

“你们的愚昧害死了我的同伴，这一点，无论你们说什么，都不可能被原谅。”

村长夫人明显愣住了，瘦削的身体僵在原地，眼神一瞬间暗了下去。可她很快便明白了过来，眼底闪过一丝痛苦，随即重重点头。

“……你说得对。”她哽咽着，抬起头直视明歌，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自我惩戒的坚毅，“这一切的错，确实在我们。是我们将希望寄托在虚假的梦境里，是我们选择了自欺欺人，最终，害了无辜之人。”

她转身望了一眼身后那些愧疚却不敢开口的村民们：

“从今往后，我会带着他们承担起应有的责任。我们会对你们的同伴做相应的祭奠和弥补，不是为了原谅，而是为了让我们自己记住这份愚蠢的代价。”

说到这里，她弯下腰，再次郑重地向明歌和无一郎鞠躬，声音低沉：“这份罪，我们会背负到底。”

沉重的气氛延续着，明歌望着眼前虚弱却依旧坚持站直的村长夫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了：

“为什么要和鬼做交易？你们应该很清楚，鬼从不会真正给人类带来好处。”

村长夫人听完后，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落在地面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得没错，可我们不是自愿的。”

“最初的时候，鬼闯进村子里，三天三夜，吃了我们整整半村的人。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就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谁都逃不掉。”

“我们没有像你们这样的剑士，也没有胆量去反抗。那些血，那些哭喊，直到现在我闭上眼都还能听见。”

她抬起眼，眼眶泛红，缓缓道：“后来，他说如果我们愿意和他做交易，愿意献上你们这些穿着队服的人，他便放下剩下的人，还会让我们进入梦境，和已故的亲人再度相见。”

“对于我们，这就是救赎。”

她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带着难以言喻的无奈。

“若是不答应，整个村子都会被吃光。答应了，至少……至少还能苟延残喘。”

村长夫人的肩膀微微颤抖，低声道：“所以我们选择了妥协，可我也明白，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把无辜的人推入深渊……”

明歌攥紧拳头，眼里闪过浓烈的复杂情绪，时透无一郎却神色淡淡，声音不大，却带着一针见血的直白：

“所以你们选择活着，但让别人去死。”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扎进了村长夫人的心口，让她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点头，低声道：“是的，我们错了，但我们没有勇气再看见整个村子灭绝。若有来世，我宁愿被吃掉的人是我。”

“若有来世，我希望鬼已经被我们歼灭了。”

村长夫人看向明歌，眼里泛起一丝泪花，她弯下腰表示自己会履行刚刚的承诺。

明歌见这边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完了，准备和无一郎离开，余光中看见缩在角落里的两个小孩，也就是先前提醒她不要吃饭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你怎么在这里？”她走过去看向小男孩，小男孩没有说话，但眼睛却死死盯着明歌。

这倒是把明歌给整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她下意识地求助身旁的无一郎，却发现无一郎的情况和她一样，只不过他是被小女孩紧紧攥着衣角。

村长夫人注意到了这边，拖着虚弱的身体走了过来。小男孩和小女孩一见她，飞快地跑过去，扑到她腿边，紧紧抱住她的双腿。

小女孩甚至把脸埋进村长夫人的衣摆里，小男孩也不再盯着明歌，反而死死抓着村长夫人的衣角。

村长夫人轻轻抚着两个孩子的头，眼神满是慈爱与心疼，她对明歌和无一郎叹息道：

“……这是我的外孙女和外孙。我女儿和女婿早在那次鬼袭击时就被吃掉了。这两个孩子……是我唯一的牵挂。可我那时被迫进入所谓的梦境，根本没能照顾他们。”

她声音哽咽，带着愧疚与痛苦。

明歌看着缩在村长夫人身侧的两个小孩，心头忽然泛起一丝柔软。

她想起方才这对姐弟冒着风险提醒她“不要吃饭”的样子，心中酸楚涌动。沉默片刻，她终于蹲下身，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取出了两只小巧的千纸鹤——那是无一郎先前闲暇时折给她的。

她把那两只折得工整的千纸鹤递到孩子们手里，笑着说：

“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它们会保护你们的。”

小女孩怯怯地伸出手，接过千纸鹤，小男孩也紧紧攥住手里的那只，两双孩子的眼睛终于露出了一丝光亮。

明歌和无一郎原本已经准备离开，夜晚马上就要过去，他们也该回去上报这件事，银子和小玲在前头飞舞着，催促着他们快些动身。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村长夫人的声音：“请等一下。”

两人回过头，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我因为进入梦境许久，沾染了上一些鬼气，同时也能捕捉到一些气息和预料到风险。”

她看向明歌与无一郎：“我能感觉到，东南方向那里有你们的同伴。我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直觉，但那边……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