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年 第5章 第 5 章

我奶奶是个很可爱的老太太，不识字，一生勤劳，八十几岁还在为大儿子种田，其实那时我们家征地，她每个月也能拿差不多一千块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她而言够了。后来在她过世后，我知道她给了姨奶一千块，也就是给了她妹妹一千块，帮我找老公的时候，我很难受。这种难受是只要想到这件事，就一直会有的那种，因为那时她不在了。她四十几岁就守寡了，我爸是她最小的儿子，也是最病弱的一个儿子，我是她最小的孙女，在她至死都没有找到对象的孙女。手机里还留着她九十大寿的照片，里面有我、表姐、表姐的儿子、奶奶，当时摆拍了好多次，我姐才满意。照片里的她不知道是摆拍累了，还是因为其他，笑的不畅快，本来她的生日，四世同堂，子孙围绕，喝醉的却是她的几个儿子。我也不知道我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有时为她不值，因为忙忙碌碌，临了还要为子孙操心，有时也觉得九十几年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如果是我，也活够了。在她最后住院，我从医院回苏州的高铁上哭的泣不成声，因为我知道，她一直记挂的家人，最终一直惦记她的没有几人，我也会很快把她忘了，就像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已经记不得她具体什么时候离开的。在收拾她的遗物的时候，箱子里还留着刚结婚时候穿的蓝色水手裙，老太太一直都不胖，我在想在那么多守寡的日子里，她是否会经常翻开箱子看看它，想着当年的风华，我相信老太太年轻时很漂亮，在她跟我每次重诉她当时穿着这条裙子来到我们现在住的村庄，所有人投来艳羡、惊艳的目光，浑浊的眼睛里透过来的光，彷佛她还是那个年轻的女子。她出生在上个世纪的二十年代，她不识字，但是识礼，她老是说我穿裙子不穿打底裤，没有个女生样；在她守寡的日子里，也有人想跟她搭伙过日子，她都拒绝了，她觉得对子女不好；在得知我境遇去了苏州，她理解我寄人篱下日子不好过，她能想到的是让我早日成家……虽然我妈有时还是会絮絮叨叨说老太太重男轻女，这也只是老太太被时代灌输的执念罢了。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我想她了，想的眼睛有点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