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塑身之后,谁也不会想到通往的会是另外一番天地,顺着年久未修的铜阶梯,两人渐渐进入神山深处。
楚含笑跟着佛子向下走,寺庙中念诵佛经的木鱼敲击渐隐,身周的环境越来越熟悉,落水滴洞的声音也愈发明显。
随着向下的地势渐缓,她们不出意外地来到了先前楚含笑掉下去的洞穴之中。此时的她,却在佛子光鲜亮丽的袈裟上看出来几分寒凉。
谁会知道金光其上的佛像之下,会藏着许多年的乌青血案。
从她们来到的地方可以看到整个洞穴的全貌,百来具骸骨躺在洞穴深处,原本的流水在这里汇聚成一方死水。
脚下便是菩萨像,楚含笑站在半吊着的菩萨腿上,绷着身子,警惕着看向暗影下的佛子,发端红带轻扬,她道:“你就是追杀楚姨的佛子,没错吧。”
耳边传来淡然一笑,佛子沉着头低笑,那嘶哑的声音,像是在笑,但又更像是哭。
他跃身到了白骨堆边,拿起手中的佛杖,气势凌人道:“呵,楚歌,妄想用半根楚王带便能杀了我,到最后,还不是让我赢了去。”
佛子看向楚含笑,眼中带着一星明显的挑衅,他淡淡道:“你们楚家,尽是些花拳绣腿之辈。”
池水震动,红潭中反射出楚含笑飞身而下的倩影,她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对着佛子便打去:“楚歌乃是我楚家勇士,她的武功盖世无敌,你没资格说她。”
楚含笑眼尖眯成一线,使出全身力气迎上去,却不想那佛杖竟是狡猾无比,从身后一绕把她的软剑打散到了地上。
佛子用着极为嘲讽的语气道:“哈哈哈,楚家后人看来也不过如此,”他声线一狠:“和你娘相比,差远了。”
楚含笑身形一怔,又洒出袖间的花针:“你什么意思?”
袈裟被卸下,瞬间被花针钉在了洞穴壁上,佛子把话越说越狠:“你娘当年为了守护这些人,可是花了不少代价。”
才说完,又一波花针落空,佛子原先在的地方,针针尽裂,佛杖亦碎。
楚含笑仍在不懈地抛出针,力道也越来越重,她咬牙道:“好你个佛子,我娘是谁,你把话说清楚。”
他仍是不言,快步靠近了白骨堆,露出几分薄凉:“你知道楚歌当年为何要收那孩子吗?”
楚含笑半停半疑着缓缓向前,沉默地等着佛子下一步的说法。
他道:“当年之事,那孩子可打算和你全盘脱出,”佛子漫步靠近白骨道:“楚歌当年流亡至神山,在路边看见像自己女儿的姑娘,随随便便地就把她收做养女。”
“这些山野之人想的全是如何靠她获得神庙的庇佑。”
淡漠又冷血的笑声传出,他继续道:“而你娘,楚歌,大名鼎鼎的将军,竟然还妄想把这些山野之人,当做家人对待。”
他回眸盯着楚含笑,几乎病态地说道:“你和你娘一点都不像,就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连我半分衣角都撼动不了。”
话毕,他朝着地上的骨堆冲去,脸上暗沉着写的全是挫骨扬灰的狠厉。
楚歌是她的亲生母亲?这条信息仿佛沸腾的热汤送入楚含笑的怀中,虽然早有意料,她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但此时她的重心可不能在这,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佛子把众人的白骨打散。
手边的武器已经尽数被打下,软剑斜刺在泥土中,花针寸寸碎裂在袈裟之上,就在她万分莫展之际,耳边的摩挲像是在提醒着她。
楚含笑捏着发带的一端,轻使巧劲抽出,楚王带再次现世,顺着重力飘落在了楚含笑的手中。
虽不知道如何使用楚王带,她却也没有顾及许多,朝着佛子即将落下的手冲去。
发带像是生出了灵识一般,在她看向佛子时从手中蜿蜒散出,顿时红光大盛。楚含笑顺势打向佛子的胸膛,柔中带刚的招式竟然把佛子直接打飞了出去。
佛子狼狈地靠躺在洞穴壁上,嘴边却是扬起了一番笑意,他竟又不怕死地说道:“没想到堂堂侯府嫡长女,却只会意气用事,楚立上了这么多年的战场,居然连个孩子都教不会,哈哈哈。”
听言,本来准备收手的楚含笑一咬牙,又将手中发带向前甩去,所用的力道完全不在刚才那一击之下。
哪知这佛子竟只是缓缓伸出了手,轻描淡写地接住了袭来的楚王带,轻柔地把它放在手心上。他收敛了脸上的不屑,舒缓的眉间少了几分凉薄,倒是充满了怀旧,半躺着轻笑。
楚含笑略带愤然道:“你这样的人,何德何能当这佛子。”
佛子听了这话微微一怔,扯出一丝淡笑:“果然,你和你娘可真像。”
她不等佛子的下文,接着道:“你这样的人,欺瞒百姓,违背本心,没有资格谈论大将军。”
她心中全是不平之声:“我功夫不精是我贪玩,但我爹所授皆为行世之道,你又怎会懂得!”
佛子看了这般场景,竟然笑得越是开怀,他用灼热的眼神看着她,微微摇头,又一次叹道:“含笑,”他又是一笑,“你和你娘,当真是真像。”
楚含笑微微愣了神,不知道地上人突如其来的态度大变是什么意思。
佛子将眼底的情绪全然收回,再次舒展笑意时,目光已经转向楚含笑身后了。
林胥一行人不知什么时候也从阶梯上走了下来,在冷脸的大当家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
那女子走上前来,靠近了佛子,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楚含笑看着两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以至于半天都没有发现手上的软糯。
阿草软软地拉着楚含笑的手,狗狗眼星星闪闪地望着她:“好阿娘别打了。”
楚含笑缓缓地低下头,脸上的愤慨刹那间转为柔和的月光,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安抚着摸着阿草的头。
她放轻了话中的锋利,盯着前来的苗音,笃声问道:“既然主持来了,看来这件事另有隐情。”
水面无风自动,苗音接过楚含笑投来的目光,声色恭敬双手行礼道:“事态紧急,无奈之举,小将军见谅。”
楚含笑平然舒展开脸色,对着佛子道:“方才你一步步引导我杀你,却只在最后一步显露了内力,”她泯然一笑,“是为了让我学会使用楚王带,对吧。”
佛子施施然捡起了佛杖,慢悠悠道:“不愧是她的女儿,不错。楚王带需要楚歌后人调转全身内力,方能开刃。原本只需要和你比试一天两天。”
他好巧不巧又补了一句道:“不过激怒于你,更简单。毕竟你与她实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谈到众生之事,心中总是一腔愤慨。”
听着这话中的狡黠之意,楚含笑也懒得理这人,她转向苗音,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心中大概有了些许猜测,她道:“既然事态紧急,那我们长话短说。”
苗音不言,众人都将目光汇集到了大当家的身上。
林胥接住了她的话:“当年楚歌与佛子设局调查神山内的外山之人,却不想遭到埋伏,正巧救下逃亡的幼香。”
而后佛子将楚歌带上山与外山人争斗,一夜之间,烽火连山,神山三百二十一庙半夜成灰。
楚歌身受重伤,却是忍着痛带走了新一届佛子真若,也就是如今失去少年记忆的假佛子。
神山历来由佛光最盛的神女或者佛子作当家,而当年的尼姑,便是新一届里仅次于苗音的神女,凭借外界势力连同,压制了众人的言语,成为了现任大当家。
大菩萨作为神山原来的当家被限制了权利,为保护弟子苗音不受观音礼的约束,将她女扮男装成主持,驻守在花源与山上的通路。
而佛子作为楚歌的线人,游离在外山人的内层,明面掌握新神山一半的势力,暗中则与老势力主大菩萨暗中联盟。
楚含笑听言,嘴边一挑道:“既然是你们神山内部势力之争,为何要寻我?”
如今的佛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淡漠,只是温润道:“你有所不知,楚王带不止是楚军的象征,更是从前江湖的秘器之首。”
他接着看向挠头的假佛子:“单靠佛子的佛光,是救不了神庙的,”他转向楚含笑,“香火靠众人信奉,有楚王带,才有了香火的依托。”
佛子定声道:“在加上林大当家的威势,如此,方能夺回神山。”
楚含笑对话中的香火有些不解,既是香客所供,又为何会与楚王带有所联系?
如今的江湖,早就受到了乱世的洗牌,佛光的传承又有何用?
佛子仿佛看穿了楚含笑心中所想,他略带深意道:“你可知苗音与你争斗之时,塑像底座出现的泥红是什么?”
这话就比较简单好懂了,假佛子顺着接道:“红泥,恁说的是那个把大嫂粘住的红泥?”
“切。”阿草糯米团子般的脸上出现鄙夷的神色,“什么红泥,那是人血。”
惊诧一闪而过,佛子看着楚含笑脸上的惊色,解释道:“神山求愿需要香客叩满九千级,香火燃烧的底料,就是香客施下的头血。”
“之前粘住你的人血,不是为了桎梏你,而是想要燃烧以求保护你。”
“这些人血,便是来源于楚王带。”
好的,现在揭晓上期谜底:
ABC都有,向左转,齐步走!
不能说这三个选项都是错的,但的确也没有全对。
苗音收幼香为徒可以说是误打误撞,也是天作之合,最开始是在少年时期遇到被追捕的幼香。
当时苗音为了不做神女逃出了庙,却发现其他人已经在寻找新的神女,而幼香天生不会说话,很容易就成为追捕对象了。
苗音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就被迫成为神女,永生不能出庙,所以她救了幼香,总是有点,嗯,园艺师用心血培育花朵的感觉吧。
然后是幼香叩满九千台,当时她知道是幼香,第一反应就是带她走,但由于菩萨的命令,不得不收幼香为徒。
菩萨就是为了借幼香找到小将军。
差不多就是这样,再写就太多了,有机会再说吧。
下期谜底:
谁是卧底……
路过的咕咕点个星星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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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杀生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