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工头!带铁矿苦工!” 崔大人再次扔出白签。自从崔大人知道铁矿的事,就立刻召集自己带来的侍卫,没日没夜地探查县城附近的大山,终于在一天后找到了矿山的位置。他又召集了衙门里所有的衙役和侍卫,才把这些工头抓住,把解救出来的平民都安置在衙门后院的通铺里,等着判决后再放人。
之前,崔大人已经在大牢里给孙进看了账册,还告诉他铁矿的人都被抓了,也录了口供,所以哪怕孙进不承认也无事。
这时,两名衙役押着一名工头上来,后面还跟着两名铁矿苦工。一个满脸横肉的工头和两个黑乎乎的汉子被推上堂,其中一个汉子解开衣服,后背上的鞭痕像蜘蛛网一样交错。
“跪下!” 衙役用水火棍使劲戳工头的膝盖,可那满脸横肉的汉子却梗着脖子不肯跪。
崔大人把一本封皮烫金的账册扔在他面前,说:“矿工头赵虎,这是你记录的花名册,去年六月到现在,矿上累死的工人有三十七人,你可认得?”
赵虎突然粗声粗气地笑起来,说:“大人您说笑了!这些不过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民,而且他们都是自愿来来的!”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苦工突然扑向他,被衙役死死按住,苦工骂道:“你胡说,我们可都是良民,里面还有些半大的孩子呢,还有你们那个万人坑,里面不知埋了多少人,你们就等着遭报应吧。”
崔大人示意师爷展开一幅画卷,上面用朱砂画着矿洞深处的景象:怪石嶙峋的地方,铁链锁着年龄大小不一的劳工,他们蜷缩在矿车旁,身旁散落着凿子和发霉的窝头。崔大人说:“这是根据幸存劳工的描述画的,你矿上的‘万人坑’,是不是用这些人的尸骨填的?”
赵虎的脸一下子涨得像猪肝一样红,还嘴硬说:“大人,您最好有证据,这些贱民说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崔大人说:“赵虎,原石村村民,十五岁打残同村少年,后来上山做了黑风寨匪首,五年前被孙进用百两纹银收为铁矿工头,我说得对不对?” 他把一卷画押文书扔在赵虎面前,说:“这是你当年做山匪时的案底,知县衙门的朱砂印还很新鲜呢!”
赵虎的脸 “唰” 地一下白了,喉咙动了动,说不出话来。突然,他从嘴里射出一个东西,朝崔大人飞去。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阿右的赶紧上前挡住。“拿下!” 衙役们一拥而上。
赵虎突然发出像困兽一样的吼声,猛地朝堂柱撞去,却被谷小年眼疾手快地用石头打中了后颈。“赵虎你敢!” 崔大人把惊堂木拍得粉碎,说:“你私采铁矿、虐杀矿工三十七人,其中未成年人十二名,按《夏朝律》要处凌迟!再看看这个……” 他从师爷手里接过一封密信,信纸边缘用火漆印着 “孙” 字,说:“这是你与孙进的密信,上面写着‘流民未成年孩童易管控,价低可多购!”
赵虎只是盯着 “明镜高悬” 的匾额,瞳孔慢慢散开,仿佛那上面有无数矿工的冤魂在晃动,又仿佛陷入了自己还是农民时候的回忆。
崔大人把朱砂笔狠狠插进砚台,墨汁溅在供状上像新流的血一样。他宣判道:“孙天贵拐卖虐杀儿童二十五名,凌迟处死;孙进私采铁矿、参与拐卖,判斩立决;工头赵虎残害矿工、隐匿尸体,杖责一百,判斩立决;其他十三人协助处理尸体、传递信物,判绞刑!他们的家属和其他涉案人员统一流放三千里,发往边境。”
退堂的梆子声响起,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衙门外顿时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而孙青山从头到尾都以被告的身份站在那儿,像个吉祥物一样,直到案子结束。
听到判决的刹那,三个孩子里小竹反应最激烈,“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谷小年赶紧蹲下身把孩子搂进怀里,这孩子自打被救出来就没痛快哭过,师兄还说他这几天夜夜做噩梦,如今总算哭出来,谷小年反而松了口气,轻轻拍着小竹后背:“哭吧哭吧,没事了。”
王煜盯着大堂外涌动的人群,悄声跟谷小年嘀咕:“你看这审案从头到尾就没县丞影子,崔大人啥意思?” 谷小年也纳闷。可王煜也摸不透官场门道,只能摇摇头。
其实崔县令早就私下把许县丞给处理了。那天许县丞在县衙待了一晚上,知道自己要完了。他虽帮孙家瞒过不少事,也知道孙家和知州大人的交易,可也知道私采铁矿是大罪,要连累三族的,所以一直不敢掺和这事。这也是为啥他虽然用不正当手段弄了好多田地,但没沾过命案,还攒了不少黄金的原因,那些黄金都是孙家给他的贿赂。
那晚他连夜让家人把黄金和田契全上缴,又递了辞呈交了官印,这才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命。
崔大人看他识相,也愿意给点面子。本来王煜给的证据,也就是些田契,还有孙府私下贿赂的证据,就算判了刑,最多也就是个流放,犯不着赶尽杀绝,这才没在公堂上提他。
谷小年对这些私下交易的事儿虽然不清楚,但王煜能想到,今天堂上没县丞,就知道崔大人肯定是私下处理了。而且这事从头到尾都没让孩子和他们出面,谷小年知道这是崔大人故意保护他们,心里挺感激的。王煜把这弯弯绕绕跟谷小年这么一说,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就是让柳秀才把这事儿全扛下来。心里还挺感激的,平时他再怎么厉害,也对上衙门这事还是挺怵的,更别说上堂了,心想着回头得好好谢谢人家。
还有今天,秦老大虽然没露面,但也派了人来。手下回去把审案过程一五一十地报告了,秦老大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县令这么做的用意。这么做既保护了谷小年他们,虽然把柳青山推了出来,但也让柳青山在县令那儿挂了名,以后好处可多了去了。
柳青山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当时他把状纸交上去后,就回了学院。两天后衙役来找,学院的夫子才知道这事儿。之后他去见了县令大人,大人让他把状词改改,还让他出面承担整件事,问他愿不愿意。他当场就答应了,他心里明白,不管自己以后能不能考上,在崔县令这儿都算是挂名了,这可是用钱都买不来的好处。而且他答应之后,县令当场就给了他考举人的一些书籍,还指点了他学业。
之前因为这事儿牵扯太大,他也一直守口如瓶,所以学院没几个人知道他接了这事儿。从县衙回来后,他才跟学院的夫子说了实情。本来他家就比较穷,他才一直私下找活儿干赚钱,学院知道后,就免了他的学费。所以这事儿别说为难了,他简直都要好好谢谢谷小年和王煜了。
案子了结,王煜去县衙给孩子们落了户籍,转头就拉着大伙儿往顾家酒楼去。三个孩子头回进这气派地方,小手攥得紧紧的,眼睛瞅着雕花梁柱直犯怵。谷小年瞧村长和孩子都放不开,跟顾掌柜要了个包间。果然,一进包间,村长和孩子就放松多了。
“谷小哥,想吃点啥?”顾掌柜虽然看到里面有个学子,但人是谷小年带来的,他还是以谷小年为主。
“村长爷爷,文华哥,你们想吃啥,直接点就行。”谷小年来酒楼除了吃饭,还有件事想问问顾掌柜。他知道顾掌柜是从府城来的,认识的人多,想打听打听阿诺的家人。
村长一脸心疼,搓着手直犯难:“年哥儿,给我们点碗面就行。”他知道这个酒楼,是谷小年之前介绍村里卖猎物的地方,可他自己没来这儿吃过饭呀,虽然不知道这儿的饭菜有多贵,但也知道肯定不便宜。
谷小年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掌柜赶紧打圆场:“老丈,没事,想吃什么随便点,谷小哥是我这儿的财神爷,这些年可帮了我不少忙呢,这顿不用他出银子。”
王煜怕村长再推辞,使眼色给谷文华:“村长,没事,文华哥,你来点吧。”
谷文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明白了王煜的意思。他一直在县城求学,偶尔也会和同学下馆子,倒也不觉得有啥:“嗯。”说着就拿起菜单,点了几个简单便宜的素菜。他想的是,虽然是帮谷小年的忙,可也不能让人家一个哥儿出钱呀,可他们家又不是富裕人家,哪能在酒楼大吃大喝呀,他打算点些便宜的菜。
王煜又跟着点了几个贵点的荤菜,催着小二赶紧上菜。
顾掌柜看谷小年有事儿找他,面露疑惑:“咋了,谷小哥,这是找我有事儿?”
谷小年拉着顾掌柜到外头,压低声音问:“顾掌柜,我知道你是从府城来的,您老这么厉害,认识的人肯定多,我想打听个人。”
顾掌柜看谷小年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又听到恭维的话,顿时来了好奇心:“哦,谷小哥是要找府城的人?”一个乡下小哥儿,打听府城的人。
谷小年心里咯噔一下,咋一下就露了底?不过他本来就是找人家问事的,说漏就说漏吧:“顾掌柜,你可认识在府城富贵人家姓苏的,名字叫苏啥知的?”
顾掌柜顿时笑了:“你这小哥,找人还不知道人家名字呀。”
谷小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顾掌柜,你也知道我哪认识啥富贵人家呀,我这是帮别人问的,您老可认识?”
顾掌柜想了想,他的东家是来自京城的顾氏,云州城是顾氏的老家,自然也是他的老家,现在只是被外派到这县城做掌柜,府城的人他确实知道一些。姓苏的,富贵人家……顾掌柜右手握拳,双手一击,府城就一家有钱的苏家人,而且人家不光有钱,还有权呢,这苏家是知府一家呀,苏啥知,苏新知,就是知府大人呀!难道谷小哥还认识知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