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她跟陈康淇到丰元附近的餐厅里吃了顿午饭,之后又回来了工作室。
但没想到昨晚才见过的人今天又碰上了。
自动感应门开关后,进来了个高大的男人,穿得一丝不苟,双手插兜,一双眼倒是周围观察。
陈康淇的办公室里门口近,就听到了些动静,于是她起身出门看,就看到了一堵墙。
“周总怎么来了?”她一愣又立马反应过来。
周珽樾“啊”了一声,才想起来说些什么:“最近对音乐比较感兴趣,想起你们工作室就在楼下,就想来参观参观。”
“欢迎欢迎,今天我们老板也在,正好可以认识一下。”说着她就去关清然办公室找人。
关清然正坐在电脑前玩网页小游戏,玻璃门外陈康淇的身影突然出现,于是随手拿起本书,又点头示意她进来。
“老板,楼上木月科技的周总来了,说想参观参观。”
说曹操曹操到,陈康淇说完后,周珽樾就出现在玻璃门外了。
那人隔着玻璃朝她挑挑眉。
关清然再怎么迟钝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请进吧。”
陈康淇带着人进来,一边介绍:“这位是我们老板,知名小提琴家关清然。”
“这位是木月科技的周总,也是我们的房东周珽樾先生。”
“关小姐,好巧。”周珽樾径直地走到她面前伸出了手。
“久仰大名,周先生。”
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关清然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跟他握了握手来维持体面。他的体温很高,连手心的温度都高得吓人,像是要连同她的也一起融掉。
被大手紧握着,关清然难以抽出,她暗暗使劲,但还是抽不出来。皱着眉头去看他,才发现他嘴角上翘,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氛围瞬间在几人之中弥漫开来,陈康淇左看看、右看看,迟疑地开口:“两位......认识?”
关清然:“......高中校友。”
他紧握的手总算松开了,关清然迅速将手抽出,背在身后。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清冽的雪松气味隐隐地将她包围。
“这么巧,那两位好好聚聚,我去泡茶。”陈康淇识趣地离开了。
陈康淇离开后,周珽樾在长沙发上坐下,而她则是在旁边的小沙发上。
关清然眼皮一跳,不是错觉,他身上那股香气分明就是她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昨晚,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早上的早点很好吃,谢谢你。”
周珽樾点点头。
一人一句说完,又安静下来了。
她把手放在腿侧,一下一下地剐蹭着沙发表皮。
中途陈康淇把沏好的茶送了进来。
周珽樾拿起一杯,手指缓缓在杯壁上滑蹭着,状似闲聊:“你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嗯,除了吃的不太习惯之外,都还好。”
“身体呢?”
“前些年做了手术,现在恢复得也挺好的,你呢?”
“我也还行。”
静默,再没人说话。
没人提那时候她为什么突然消失,也没人提起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只以轻飘飘的一句“挺好的”带过。
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能亲眼看到对方平平安安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到底哪个先来,在错过的这十年里,恨到最后也已经不在乎了,只希望她一切都好,哪怕是难以再见。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庆幸,她不仅健健康康的,还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过几天要去试礼服?”
“是啊,你怎么知道?”她记得他好像跟舒蕤不熟,应该不会邀请他做伴郎吧?
“正好要去那边拿点东西,顺路一起吧。”周珽樾抿了口茶,生涩的茶水在口腔里溢开。
“......好。”
很神奇,许久不见的俩人就这么自然地约了下一次的见面。
到了试礼服那天,关清然起床化了个小淡妆就出门,看了眼手机,是周珽樾传来的讯息,说他已经在车库等着了。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开着双闪的黑色车辆。
全黑的车身,伏地的姿势都像蛰伏在黑夜中的猎豹,蓄势待发。
她上车后,周珽樾倏然凑近,可身后的空间狭小,她只能愣在原地,手也乖乖地放在腿上。
男人轻笑一声,故意靠得更近,近得连她呼出的热气都能感受到,本就狭窄的空间变得更加逼仄,周围逐渐升温,俩人身上相似的气味纠缠在一起,又倾洒在整个车内,熏得人晕头转向。
随后他伸手拉过安全带,小心地帮她系上。
关清然忽然觉得口渴,试着吞咽口水,可喉咙像被周围的热气给烧干了,没有多余的一滴水能让她咽下。
粉嫩的舌头无意识地探出口腔,在唇瓣上轻扫了下,试图汲取唇上的水分,可依旧什么也没得到。
就在他将要退开之时,碰见了那抹粉嫩,男人的低垂的眸子瞬间燃起了火焰,喉结微动,视线也紧紧地盯着,似是要将她的全部都吞之入腹。
“好,好了吗?”她轻声开口。
“嗯。”这一声让他回过了神来,声音略带沙哑的回了个单音,双眼也有意避开她,怕她看见自己眼里的龌龊。
十月末,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一天。
把关清然送到四楼的婚纱店后,周珽樾就离开了,他今天来这边确实有事。
按理说以舒为雪的大小姐脾气,应该是要把婚纱都搬到家里慢慢选的,但她本人想一出是一出,说平时在家里试衣服都试厌了,要亲自到店里感受那种氛围。
关清然到的时候,舒为雪早早地就已经在店里等着了。
她正好从衣帽间里出来,穿了身抹胸鱼尾婚纱,铺满前胸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随着她的走动而熠熠生辉着。
随后走到舒蕤跟前,双手叉腰,下巴高傲地抬起:“怎么样?”
坐在沙发上的舒蕤就着这个姿势仰视,拉着她纤细的手腕靠近自己,并在手背上落下一吻:“世界上最漂亮的公主。”
公主“哼”了一声,反手挑起他的下巴,俯身靠近,在他耳边呼出轻浅的气息:“你的荣幸。”
“咳咳。”门口传来轻咳声,打扰了正在**的俩人。
见到舒蕤,她打声招呼:“蕤哥。”
舒蕤一如既往地对人疏离,点点头就当做回应。
“来啦,看我这身好不好看?”舒为雪见到来人,注意力立马被带跑,提着裙摆原地转了一圈。
关清然特别捧场,竖起大拇指“哐哐”夸赞:“超好看,很显身材!”
“嘴真甜。”舒为雪抚了把自己的火辣身材,乐得合不拢嘴,走过去掐了把她的脸:“快去试试礼服合不合身!”
花了一早上试礼服,试完又陪着舒为雪逛了会儿街,最后跟在身后提东西的舒蕤还把她先送了回家。
在小区楼下下了车,关清然俯身隔着车窗跟两人告别:“拜拜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等车子走远后,她才转身进楼里。
刚进了电梯,按完楼层键,就看见周珽樾拧着一手的东西进来。
拿的都是袋子,有蓝有粉,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女性的物件,毕竟袋子上还印着某些护肤品的logo。
都拿上家里了,已经发展到同居的地步了吗?
她咬咬唇,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但还是没忍住出了声:“......给女朋友买的吗?”
“我没有女朋友。”身旁站得端正的男人声音平淡,双眼却盯着她的发顶看。
计谋得逞,他无声地笑笑。
楼梯上升的十几秒间,周珽樾看定了她不会抬头看他,于是就肆意地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可怎么看都看不够,只要有了第一眼,就会贪婪地想要更多。
“哦......”关清然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舒畅了,连自己都没发觉嘴角弯起了个小小的幅度。
电梯“叮”的一声后停稳,到达了楼层,关清然率先出了门,走之前还小声地说了句“晚安”。
后走出来的周珽樾在她家门前站了会儿,才转身回了自己家。
时隔多年后坐在一起的聊天,两个人都早也不是了当初那青涩的模样,可有些东西就算你再怎么想忘掉,都还是一直存在你的脑海里,
或许你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了,但总会有那么一瞬间那记忆就会像洪水般猛烈地袭来,直至将你整个人都淹没。
清冽的雪松味不仅在沐浴后附着在自己身上,连在走道、电梯甚至是工作室都有着余香,这不是她的,而是周珽樾带来的。
熄了灯的卧室,没有一丝光线,床上的人却还睁着清亮的双眼。
在“滴答滴答”的钟表声中,她抬起自己的手腕,放在鼻下轻嗅,是比他身上更加浓烈的雪松味。
头脑都被这香气侵占,恍惚间她想:周珽樾是故意的吗?
故意大摇大摆的和她用同样的香味,又是故意让她看到那些袋子的吗?
关清然不可能不懂,她16岁时就已经看穿过他的心思了。
现在反倒看不清了?
——这怎么可能。
十月三十这天,舒为雪和舒蕤的婚礼现场,来的宾客大多都是舒家的亲属,其中也不乏舒为雪的朋友,还有舒蕤公司的一些合作伙伴。
舒蕤的伴郎除了他几个兄弟,还有老二舒为霖。
他只比舒为雪大三岁,从小就在国外念书,虽然没有外国血统,但呆久了也长得跟混血似的。
“大哥,真行啊,这下是真成一家人咯。”舒为霖拿着酒杯跟舒蕤碰杯。
他是他们家最先发现俩人有情况的人。
在国外读研的第一年暑假,他回国待了好些日子,也跟他们俩一块儿住,有时候晚上到楼下倒水的时候会碰见舒蕤进他妹的房间,也不知道待了多久,总之他喝完水上楼都没见到有人出来。
他在国外谈过不少女朋友,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还是没有跟家里的长辈提起。
爱情这东西吧,有时候不是有人阻拦就可以彻底摧毁的。
从那之后,他放长假回国再也没和他们一起住过,再后来,看到的就是他俩的婚礼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