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埃尔维斯不知诺易与猫猫虫之间的交谈,看到诺易突然掩面,下意识关心道:“阁下?”
经身旁的星盗一提醒,诺易想起还在台上,瑞杰·格林的事还没解决,匆匆收敛了情绪,将手放下,恢复了刚刚的状态道:“没事。”
但这平静的状态却没让埃尔维斯放心,以为诺易只是把难过和忧伤憋在了心里。
自己怎么就没能早点发现呢,明明道格特医生和赛格特维秘书长私底下都明里暗里提示过他,没有精神力和信息素的雄虫需要格外照顾。
不远处看见他们互动的索兰同样情绪复杂。
自己怎么就没能早点发现呢,那个亚雌不但胆大,而且心思缜密,竟然掺杂着三分真七分假完美编出一段经历。
幸好当时在场的军雌觉得这认错性别的事实在丢面子,不约而同给嘴上拉了拉链,私下决定一个字都不往外吐,好快速忘掉这件丢脸的事情。
至于那个知情的医生……想来他们也是那家医院的大客户了,和当时那个医生也熟,那医生性格古怪,平时虽然嘴毒,但不是爱嚼舌根的性子,他们丢脸后交代医生不要往外说,他便能做到守口如瓶。
索兰越是琢磨越是心惊,他看向台上的诺易和埃尔维斯配合的天衣无缝,隐约知道了埃尔维斯亲自过来接诺易的原因。
那个亚雌身上有着过去与埃尔维斯相同的影子。
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并且,若是没有他们这步险棋,很难从雄保协会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保全尤里·布朗。
只可惜,那位令他头痛的下属执拗又脑子一根筋,还不喜欢和他商量。
一身鞭伤瞒着,短暂脱离寄生者控制后也瞒着,一声不吭提刀杀了瑞杰。
而今日为了避免让军部难做,又瞒着想要自尽。
万幸,在诺易上台之前,医院已经传来消息:得益于军雌强健的体质,尤里与他腹中的孩子并无性命之忧。
现在,虫证物证俱在,至少瑞杰不会受到轻判。
瑞杰面色阴沉,他把目光一直放在埃尔维斯身上,倒是小看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雄虫。
现在想要否认SP药物已经没有意义,只能把过错全揽下来,否认和寄生者相关,保证雄保协会“柏”头领的后方安全。
瑞杰痛快地承认SP药物就是他干的,与雄保协会无关,后话题一转,否认埃尔维斯所说的与寄生者勾结这件事。
只要他们没拿出证据,就咬死不认。
“薰”镇定地想着,如果这些虫子有直接证据,早就该拿出来,现在他们迟迟没有动作,想来便是没有证据。
况且,他们先前与瑞杰合作时扫尾工作极其谨慎,不可能被揪出把柄……
可偏偏埃尔维斯这里还真有。
他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之中拿出一个瓶子,所有虫族定睛一看,却发现瓶子装的不过是半个平平无奇的蜜柚橘。
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在场的所有虫族一头雾水,而瑞杰体内的寄生者“薰”读取过宿主的记忆,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他当时塞进亚雌嘴里的东西,里面有一颗寄生者的胚芽。
这半个蜜柚橘上还残存着瑞杰·格林的信息素,是铁证。
这下他再也无法反驳了。
瑞杰一下子垮下来,他头低垂着,心里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恼恨。
本来以为拿下尤里·布朗万无一失,谁能想到他作为食物链顶端的寄生者,居然被狡猾的两只猎物摆了一道。
他有愧于“柏”头领的信任。
雄虫瑞杰的身份已经没用了,不如发挥最后一点余热。
在直播间的观众眼里,瑞杰·格林已无任何解释的余地,唯有放弃挣扎,垂头认罪。
而和寄生者打过交道的埃尔维斯却一眼看出了他的目的,大喊道:“拦住他!他要寻死!”
可话终究晚了一步,那病恹恹的雄虫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惊人的速度一头撞上锋利的桌角,等所有虫反应过来,瑞杰额角磕出一个血洞,气息全无。
瑞杰·格林畏罪自杀。
饶是早就猜到寄生者极有可能在发现事态有变后金蝉脱壳,埃尔维斯也没有想过会来的那么快。
【小心,它要朝你这边过来了!】在暗中潜伏的秘书长赛格特维一直观察着瑞杰·格林的动向,那寄生者狡猾至极,控制着瑞杰的身体撞完之后竟然是从雄虫的小腿上弹出,若是换成寻常非侦察兵出身的军雌,估计就被那寄生者的声东击西给骗了。
脱离瑞杰躯壳的寄生者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趁所有虫族的注意力都在那雄虫身上,他必须将功赎罪,快速寄生那个高大的军雌!
那道白色的身影将枝条缩成团状,细嗅着空气中埃尔维斯浓郁的信息素,很快锁定了猎物的方向。
作为猎物胆敢戏耍猎手,两个该死的虫子,你们会为自己的傲慢和无礼付出代价!
感受着食物的香气近在咫尺,“薰”生出凸刺,正要扎进埃尔维斯的皮肉之中,而就当这是,他惊愕地发现,明明他离猎物仅一步之遥,却再也没办法向前扭动分毫!
“抓住了?”他听到他的猎物含笑着问道。
“嗯。在未寄生状态下他没有眼睛,寻找宿主全靠信息素和精神力,看来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在我明说了自己缺陷的情况下毫无反应。”
现在全场的注意力都在瑞杰那里,诺易晃了晃手中的容器,放松地将其抛给埃尔维斯。
“很多自大的猎手就是这样,以为自己的捕猎手法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却没有深究过原因,若是被发现了破绽,很容易栽个大跟头,就像他一样。”
诺易和埃尔维斯相视而笑。
“戏演完了,主谋已经抓到一个,目的也达到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扮演雄虫,利用雄虫的“特权”对抗“特权”这种方式,诺易其实很不喜欢,但现在的情况,没有这条路根本达成不了如今的“无伤结局”。
“估计要等他们讨论完怎么处理雄虫的尸体。”瑞杰是畏罪自杀,从头到尾都有直播作证,想来应该不会碰瓷到他们头上,毕竟又不是谁用刀抵着他脖子犯罪的。
“我还是希望他锒铛入狱,受尽应有的惩罚。”而不是以这种方式简单就这么死去。
审判院外的天空像是被无形的搅拌棒搅动过,云逐渐凝聚,盖在了半扇残翼的玛特雕像的上空。
诺易缓缓仰头,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悦:我们似乎胜利了,但正义仍未到来。
——
发生了这种意外,审判结束地相当草率。
黑发雄虫讨到了应有的“公道”就自行离去,事实证明诺易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在他走后十几分钟,审判院门口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很多围观直播间的虫族在审判院外翘首以待诺易的出现,其中竟还有部分雄虫的身影。
诺易火了,各处论坛都有讨论他的声音。
但被作为舆论的中心,人类只想睡个好觉。
他太困太累,为了这次亮相,他连夜和埃尔维斯商讨对策,为了应对各种特殊情况,还让猫猫虫把瑞杰的所有关系网都梳理了一边,寻找各种突破口。
现在结束后,诺易浑身就像一个被抽走了气的皮球,他迅速脱下了硌得慌的“雄虫最爱”,换上平时朴素舒服的衣物,就软绵绵地躺在门口的大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卸了伪装的埃尔维斯刚进门就看到人类无精打采地陷在沙发上,觉得有些好笑。
刚刚明明在台上那么耀眼又光彩夺目,现在就这么毫无形象地趴着。
他伸手去戳了对方一下,诺易努力翻了个身,看是熟人,又默默翻了回去。
埃尔维斯觉得他这小模样太可爱了,再戳,这会诺易不翻了,像赶蚊子一样伸手赶了赶:“去去去,我快不行了,要困死了。”
“要睡去床上睡,你这样不行。”
“懒得动。有本事你抱我去床上……”诺易确实累了,意识也不大清醒,说话也有些含糊。
“这可是你说的。”
埃尔维斯挑眉,当真就一个公主抱抱起了诺易,还颠了颠手感。
诺易恼了,但眼睛闭上后完全睁不开,手上也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只能闭着眼睛皱眉代表自己的愤怒。
埃尔维斯见诺易是真累得不想动弹了,就没再和人类玩闹,把诺易抱到床上,盖了被子又掖了掖,防止他着凉。
收拾好一切,他刚打算起身,却发现诺易的眉头始终蹙着,没有因为睡意而得到丝毫的缓解。
——还是因为没有精神力和信息素的事吗?
埃尔维斯心道。
星盗想问,但又开不了口,况且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他默默在诺易的床边伫立了许久,替人类关了灯才默默离去,结果才走到门口,就迎上一对明亮到仿佛看透一切的双眼。
“喵?”520天真无邪地歪了歪头,仿佛自己只是一只不谙世事且单纯路过此地的纯洁猫猫虫。
埃尔维斯看了猫猫虫片刻,俯身,拎走,把猫猫虫丢给机械管家,再关门,一气呵成。
片刻后,隔壁房间传来猫猫虫挠爪门板的声音并且伴随着高亢尖锐的猫叫。
【诺易!你没事就回我句话!那个星盗头子是不是想对你图谋不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