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门可罗雀的审判院直播,第一次承载如此庞大的流量。
维持直播秩序的工作虫们看着犹如火箭般冲刺的播放增长量,痛苦又快乐地扒拉着为数不多的秀发。
原本以为在瑞杰阁下出场后就就已经到达巅峰,没想到自那神秘而俊秀的黑发雄虫出场之后,播放量又翻了两番。
“这位阁下是谁,我要十秒钟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直播间三观跟着五官跑的观众们当场被惊艳之后就是一个鲤鱼打挺,恨不得全网乞讨跪求那位雄虫的路透。
然而那位阁下神秘地宛如从凭空冒出来一般,纵使这帮网友心急如焚,掘地三尺也一无所获。
这种浓墨般层层浸染的黑发黑瞳本身就极为罕见,不可能就这样埋没于芸芸众生,甚至有网友为此一掷千金,在某个非法网站匿名寻求那位雄虫的信息。
“公开搜寻雄虫信息”这样对雄虫安全危害极大的非法行为自然受到了雄保协会的严厉打击,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其中一个狗仔就透露到索兰元帅曾在打击星盗后救下了一只黑发雄虫,只是没看清面部,不确定是不是台上那位。
这个信息明显比很多似是而非的消息可信度高出许多,不少新闻当时都播报了冬星系元帅在剿灭星盗时救助了一只弥足珍贵的雄虫,可惜之后却不了了之,无论民众们再怎么在底下留言询问那位雄虫的安危,军部始终都装死一样不发言不回答不解释。
可不就是无法解释吗,索兰连同其他知情的军雌一起有苦难言,把亚雌认错成雄虫的丢脸事谁敢暴露。
但他们其实也不冤,毕竟全网虫族守在直播间前惊艳于诺易的美色,愣是没有一个往他是亚雌身上想过。
网上围绕着诺易的话题讨论得轰轰烈烈,然而现实也只过了几分钟,“薰”恼恨地盯着台下容貌更胜一筹的诺易,后槽牙咬得近乎碎裂。
被猎物戏耍的羞耻和恼怒在这一瞬间暴起,他唇上感受到些许湿意,抬手一抹竟是一手刺目的红,原是他情绪浮动的太过剧烈,让这本就难以维持的身体雪上加霜。
不要冲动,否则身体崩坏太快,不利于后续计划。
这鲜红的血迹短暂地让瑞杰恢复了冷静,他默不作声地抹掉唇边的腥甜,冷眼观察着台上两者的关系,准备应对之策。
于此同时,诺易和埃尔维斯确认过眼神,确定那苍蝇绿配色头发的家伙正是他们这次主要针对的对象。
他就像罪恶的交汇点,尤里·布朗的悲剧,地下斗角场的存在,格林家族与寄生者的共谋……桩桩件件都与瑞杰·格林产生关联。
人类的视力不如虫族,诺易看不清那位雄虫的表情,但也能隐隐从坐姿中感受到瑞杰的傲慢。
一种,食物链顶端猎食者对于在场所有猎物的,傲慢。
【他看得见你,不要掉以轻心。】埃尔维斯朝诺易的方向微微侧了侧头。
【来之前就知道的事用不着反复提醒。】诺易瞥见金发星盗顶着一身老实巴交的愣头青伪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对于自身的“隐身”技能到底能发挥到什么程度,他们早已在道格特医生处反复测试过,唯有能熟练操控虫族的寄生者利用虫族的双眼才能看到。
以对方操纵瑞杰的熟练度来看,眼前的寄生者显然位于能看破人类“隐身”的行列。
诺易和埃尔维斯之间的“眉目传情”虽然隐晦,但没能逃过在座虫族的眼睛。
他们突然就懂为何这个军雌对瑞杰阁下如此冷淡:有诺易这般耀眼的珠玉在前,瑞杰阁下确实不怎么够看。
瑞杰的亚雌父亲芬尼·格林当即指着埃尔维斯发难。
“你这水性杨花,脚踏两条船的贱雌,扒着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没名没姓的雄虫还不够,刚刚在台上还想勾引我的雄崽!”
他的声音尖利又刺耳,右手攥着手帕恨恨地指着埃尔维斯,恨不得用尖锐的指甲戳烂军雌的双眼。
芬尼·格林自认是个聪明的亚雌。
他早年成功的宅斗史便是证明,如今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同样的方法想必也适用。
作为一个从小就被教育如何取悦雄主,挤兑雌君让自己上位的“金丝雀”,芬尼不认为自己的宝贝雌崽鞭挞不听话的雌君有什么错,也听不懂和寄生者勾结,并且给雄虫发放SP药物有什么问题。
这些都是芝麻点大的小事,和瑞杰·格林尊贵的身份比起来不值一提。
所以即使觉得当时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这位衣着华丽的亚雌还是不轻不缓地摇着羽毛镶边的折扇,像看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一样欣赏着埃尔维斯带来的闹剧。
那个军雌无权无势,构不成威胁。
这样的想法直到一个比瑞杰更出众更完美的雄虫出现后戛然而止。
芬尼·格林不懂法律,不懂公正,分不清对错,但他知晓利益,知晓特权,看得懂虫性。
那个雄虫全程虽然一言未发,但态度和姿态都摆得相当明确,显然是来帮那个军雌撑腰的。
这是一个相当不利的信号。
若是把芬尼·格林的整个判断威胁程度的过程比作计算一道题的话,那么他中途过程全错,但答案对了。
同为“雄虫”,诺易确实是瑞杰·格林的致命一击。
于是,护子心切的芬尼当即先发制人,且用的依然是他在宅斗上无往不利的招式,泼脏水。
糊涂的雄主,寡言的雌君,往往他只要一带节奏,那么结局就可以想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的折扇又在胸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起来,可这次他并没有等到熟悉的打骂声。
“你的证据呢?”台上的诺易收敛了唇角的笑意,回身,目光冷冷地穿越过观众锁定得意洋洋的芬尼··格林。
“哒”
亚雌手一个没握住,雪白的羽扇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一声在寂静的环境之中十分突兀,芬尼刚想附身去捡,却见无数道视线直勾勾盯着他。
你们不应该去谴责那无理的贱雌吗?为什么都盯着我看!
芬尼感到一阵心慌,他僵在原地,一时那折扇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不说,就是没有的意思?”雄虫声音清冽,没有什么情绪,“作为一个坐享其成的米虫,嚼舌根造谣诽谤一个为帝国冲锋陷阵,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军雌,你很得意?”
芬尼寻声望去,就见那黑发雄虫面目表情地缓缓上前一步,有意将军雌护在身后,偏袒之意溢于言表。
而他身后的军雌明明高出雄虫许多,却和吃软饭的小白脸似的,面对那雄虫的时候温柔体贴,低眉顺眼,而转向芬尼时则似笑非笑地露出獠牙,像是在考虑从亚雌身上的哪个部位下口。
他如同一只由人类精心驯养的烈犬,凶狠顽劣、桀骜不驯,唯有对主人才会献出忠心。
——不过是个仗着雄虫宠爱才敢肆意妄为的货色罢了。
仿佛是听到芬尼心中所想,埃尔维斯顺着老亚雌的角度,在确认不会被直播拍到后,借位吻了吻诺易的脖颈。
他的动作轻佻又放肆,似乎在明晃晃地告诉芬尼·格林:没错,我就是你说的这般水性杨花的雌虫,只要勾勾手指就能得到雄虫的宠爱。
“我没有造谣!”他双眼赤红,脸色扭曲。
“证据?证据就他脸上那副比雌奴还谄媚的表情!看了就恨不得把他的嘴脸撕烂撕碎!”被埃尔维斯的得意所挑衅到的芬尼已经失去了理智,“你用那张丑脸做样子给谁看!我们格林家族不……”
“哐啷——”
尖利的叉子擦着芬尼的颈侧,钉在他脚边的地毯上。叉子上残留的红色果酱像是鲜血一样飞溅,把那白色的羽扇染红。
被这变故惊得汗毛立起的老亚雌双腿一软,狼狈地跌倒在地。
“芬尼叔叔既然身体不适,就该早点回去休息。”动手的蒂斯汀擦了擦指尖沾上的果酱,“带下去,别让他继续丢人现眼。”
“我代表格林家族向二位致歉。”那位身材魁梧的军雌缓缓站起,“芬尼·格林上了年纪,脑子糊涂,还请二位不要和他计较。”
蒂斯汀虽然嘴上说着二位,但双眼始终只盯着诺易一人。
这漂亮的雄虫肤色白净,立在台上如翠竹一般坚毅而韧性十足,是上等货。
蒂斯汀不怀好意地估量着诺易的价值,对方无声而审视的目光更使得他的心激动得又鼓又涨,仿佛要撑破胸膛。
不知将这雄虫强压在身下,揉捏他的腰肢,咬破他的脖颈,流出来的血液是否如他的容貌一般甜美……
蒂斯汀舔了舔唇,视线自下而上扫到诺易的脸蛋,刚舔了舔唇,突然寒毛炸起。
他回神,就看到那雄虫背后的军雌,向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过是被雄虫拴住链子的家犬,不足为惧。
蒂斯汀轻呵一声,为刚刚自己居然产生被威胁的想法而感到可笑。
芬尼·格林被塞住嘴巴粗暴地压了下去,对军雌之间暗潮涌动毫无察觉的诺易手一下一下撸着怀中的猫猫虫。
【真是可惜了。】猫猫虫缩在人类怀里团成一团,不爽地甩着尾巴。
【是啊,做了那么久的戏。】目送那位亚雌消失在审判庭门口后,诺易淡淡收回视线。
——可惜了,这么好套话的“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