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体能天花板 第2章 第二章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基地内部那股混合着汗水、橡胶和亢奋能量的气息隔绝开来。

姜晚快步走在返回公司大楼的路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她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心理素质不错。”

那个寸头男人低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完蛋了。这是姜晚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枪林弹雨、生死一线都闯过来了，按理说不该因为一个陌生男人一句模棱两可的评价就自乱阵脚。

但问题就在于，她现在不是“凤凰”，她是姜晚，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有点体能废柴的小行政。

刚才电梯里那种情况，一个普通女孩的正确反应应该是尖叫、哭泣、腿软，或者至少是六神无主地跟着别人一起慌乱，而不是像她那样，在黑暗中用那种清晰、冷静、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发出专业的指令。

“背部紧贴轿厢，双腿微屈！”

——那是标准的电梯骤停或失压时的自我保护姿势，目的是最大程度减少对脊柱和关节的冲击。

普通人有几个知道这个？

就算知道，在那种极端恐慌的情况下，又有几个能立刻想起来并吼出来稳定局面？

还有她摸索紧急按钮和判断电梯状态的动作……

太快了，太专业了。

或许在别人看来，那只是慌乱中的瞎摸索，但那个男人的眼神告诉她，他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审视猎物的眼神，带着精准的穿透力，仿佛已经将她那层脆弱的伪装剥开了一角。

姜晚几乎能听到自己精心构筑的咸鱼堡垒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都怪苏晴！

送什么鬼文件！

还有那破电梯！

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她在的时候坏！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那个男人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她之后的表现不是很好吗？

那种惊魂未定、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遍，堪称影后级别。

对，

只要她咬死不承认，继续扮演好弱鸡角色，对方就算再怀疑，也拿她没办法。

毕竟，谁能把一个看起来拧瓶盖都费劲的软妹子，跟那些在血与火中打滚的狠角色联系起来呢？

这么一想，姜晚稍微安心了一些。她调整了一下表情，重新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面具，推开公司玻璃门，回到了自己那个小小的工位。

“晚晚回来啦？文件送到了？”

王姐端着新泡的茶，关切地问。

“嗯，送到了。”

姜晚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

“那边基地好大，差点迷路。”

“可不是嘛，听说跟个迷宫似的。”

王姐凑近些，压低声音，

“见到明星选手没？或者那个传说中的魔鬼教练陆沉舟？听说他帅是帅，但吓人得很，眼神跟刀子似的！”

陆沉舟？

姜晚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名字她听苏晴念叨过无数次，《极限挑战吧！》的总教练，前特种兵出身，以训练手段严苛、眼光毒辣著称，是节目组的定海神针，也是所有选手的噩梦。

难道……

电梯里那个寸头男人，就是陆沉舟？

回想起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那身经百战的气场，姜晚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来就撞上了终极BOSS!

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配合地露出一点好奇和畏惧：

“陆教练？没见到呢。听起来就好可怕，我还是躲远点好。”

“哎哟，你这胆子哦。”

王姐被她逗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过也是，那种人物，咱们普通老百姓看看电视就行了，真碰上了，压力得多大啊。”

姜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心里却暗暗叫苦。

她已经不是“碰上了”那么简单，她可能已经被对方列入“重点观察名单”了。

一下午，姜晚都有些心神不宁。

处理邮件时打错了几个字，去茶水间倒水差点拿错别人的杯子。

她不断复盘电梯里的每一个细节，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反应慢一点，更“普通”一点。

也许……

也许陆沉舟只是随口一说？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能保持相对冷静的人虽然少，也不是没有。

他可能只是欣赏她的镇定，并没有想那么多？

姜晚试图用各种理由安慰自己，但内心深处的不安却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

那种来自同类的直觉，往往比任何逻辑推理都更准确。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姜晚几乎是第一个冲出办公室的。

她现在急需回到自己那个安全的小窝，用垃圾食品和无脑综艺来麻痹自己受惊的神经。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想轻易放过她。

第二天上午，姜晚正在整理上周的会议纪要，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这里是辰星行政部，我是姜晚。”

她接起电话，用职业化的口吻说道。

“姜晚女士吗？您好，这里是《极限挑战吧！》节目组人事部。”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

姜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节目组？

他们找她干什么？

难道是因为昨天送文件的事？

苏晴那边出了纰漏？

“您……您好，有什么事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是这样的，我们节目组目前有一位替补选手因个人原因临时退出，导致选手名额出现空缺。

经过总教练陆沉舟先生的特别推荐，我们诚挚邀请您作为替补选手加入我们本季的录制。”

什么？！

姜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选手？

替补？

陆沉舟特别推荐？

开什么国际玩笑！

“对、对不起，您是不是搞错了？”

姜晚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我只是昨天去送了一份文件，我根本不是运动员，我体能很差劲的！跑八百米都会晕倒那种！”

电话那头的女声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反应，语气依旧公式化：

“姜女士，我们没有搞错。陆教练亲自确认了您的潜力。他认为您具备成为一名优秀选手的特质。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希望您能认真考虑。”

考虑？

考虑个屁！这简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不，不用考虑了。”

姜晚斩钉截铁地拒绝，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真的不适合。我对参加节目没有任何兴趣，我的工作也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抱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

“姜女士，您的意愿我们会尊重。

不过，

陆教练希望亲自和您沟通一下。

请您稍等，我为您转接。”

“等等！我……”

姜晚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已经传来了转接的提示音。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

陆沉舟要亲自跟她谈？

他想干什么？

几秒钟后，一个低沉、略带磁性，但听在姜晚耳中却如同恶魔低语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了过来。

“姜晚。”

正是电梯里那个声音！果然是他！

姜晚握紧话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陆……陆教练？您好，我刚已经和人事部的同事说过了，我非常感谢您的赏识，但我真的无法接受这个邀请。

我身体素质很差，会拖累节目进度的……”

“你的档案，我看过了。”

陆沉舟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很‘干净’。”

“干净”两个字，他咬得微微有些重，像是在强调什么。

姜晚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他查了她！

果然！他就电梯里那点怀疑，就去查了她的背景！

虽然她的档案经过组织上的特殊处理，完美无瑕，足以应付绝大多数审查，但“过于干净”本身，在某些专业人士眼里，就是一种不寻常的信号！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姜晚强装镇定，

“我只是一个普通毕业生，档案当然干净。”

“明天上午九点，基地报到。”

陆沉舟根本不接她的话茬，直接下达了最后通牒，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参加初始体能测试。这是节目流程。”

“陆教练！您不能这样！我有我的工作和生活，我没有报名参加节目，您这是强人所难！”

姜晚也急了，语气不由得强硬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冷笑，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挣扎。

“正好，”

陆沉舟的声音透过话筒，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

“我专治各种不服。”

说完，不等姜晚再有任何反驳，电话便□□脆利落地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姜晚握着话筒，僵在原地，浑身发冷。

专治各种不服……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他已经看穿了她的伪装，所以要亲手把她这层“不服”的皮扒下来吗？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她只是想安安稳稳地过平凡人的生活，为什么就这么难？这个陆沉舟，为什么偏偏要盯上她？

她放下电话，失魂落魄地坐回椅子上。

周围的同事还在忙碌，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低语声交织成一片平凡的背景音，但她却感觉自己仿佛被隔离在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外面的世界正在离她远去。

平静的生活，就像阳光下五彩斑斓的肥皂泡，被陆沉舟轻轻一戳，就这么轻易地破碎了。

她该怎么办？

去吗？

那就是自投罗网，在陆沉舟那种毒辣的目光下，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完美隐藏到底！

不去吗？

以陆沉舟表现出来的强势和他能调动资源调查她背景的能力，他会轻易放过她吗？

那句“专治各种不服”，听起来可不像只是说说而已。

姜晚心烦意乱地打开手机，找到苏晴的微信，噼里啪啦地打字兴师问罪：

“苏晴！你到底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那个陆沉舟怎么回事？

他居然让我去当替补选手！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苏晴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声音比她还激动还懵圈：

“什么！替补选手？

晚你说什么？

陆教练让你去参加节目！

天啊！

这是真的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让你送个文件！

这……这怎么回事啊？”

听着苏晴 genuinely 震惊和混乱的声音，姜晚知道这事跟她没关系。

看来，纯粹是她在电梯里那瞬间的本能反应，惹来了这尊大佛。

“完了，晴晴，我好像……摊上大事了！”

姜晚有气无力地说。

“到底怎么回事啊晚晚？

你快跟我说说！

陆教练怎么会看上你呢？

虽然你是我最好的闺蜜，但论体能……你确实……”

苏晴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姜晚苦笑。

她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因为你闺蜜我其实是隐藏的兵王，不小心在电梯故障时暴露了专业素养，被火眼金睛的魔鬼教练逮了个正着？

她只能含糊其辞：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昨天送文件的时候，碰巧遇到了电梯故障，我吓得够呛，可能陆教练觉得我……比较有戏剧效果？”

她试图把原因往滑稽的方向引。

“电梯故障？天啊！晚晚你没事吧？”

苏晴的关注点果然被带偏了一下，但马上又转了回来，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至于直接让你当选手啊！

替补选手也是选手啊！要参加残酷训练的！

晚晚你那么弱，怎么受得了？

不行，

我得打电话去节目组问问，是不是搞错了！”

“别！晴晴你别打！”

姜晚赶紧阻止她。苏晴一去问，事情只会更乱。

“……陆教练亲自打的电话，应该……没搞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苏晴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天呐！晚晚！这难道是传说中的……

霸道教练爱上我？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所以用这种方式接近你？

啊啊啊！

很有可能啊！陆沉舟可是钻石王老五！

虽然吓人了点，但帅也是真的帅！晚晚，你的桃花运来了！”

姜晚：

“……”

她简直想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摇醒这个脑洞大开的闺蜜。

爱上她？

陆沉舟那眼神，分明是猎人对稀有猎物的兴趣好吗！

还是那种准备剥皮拆骨、研究透彻的兴趣！

“晴晴，你想多了。”

姜晚无力地扶额，

“我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才能不去。”

“不去？为什么不去啊！”

苏晴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多好的机会啊！就算不是桃花运，这也是天上掉馅饼啊！

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曝光机会！虽然训练苦了点，但坚持下来肯定能脱胎换骨！

晚晚，你信我，去试试嘛！

说不定能挖掘出你隐藏的运动天赋呢？

而且有我在，我会全程为你打call的！你要是被淘汰了，也没关系，就当体验生活了嘛！”

苏晴的乐观和热情像一团火，烧得姜晚更加头疼，

她根本无法向苏晴解释真正的危险所在，

挂掉和苏晴的电话，姜晚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

下班回家后，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卡通睡衣、头发乱糟糟、看起来毫无威胁性的自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平静生活，才过了没多久，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那个叫陆沉舟的男人，像一场毫无预兆的风暴，强行闯入她小心翼翼维护的世界。

他的目光如影随形，他的命令不容置疑。

明天上午九点，基地报到。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问题。一个关乎她能否继续“平凡”下去的关键抉择。

姜晚知道，从陆沉舟盯上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了真正的选择。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那个男人更加确信她的不寻常。

或许，直面他，在规则内与他周旋，才是唯一能保住马甲的办法？

尽管，

这条路看起来荆棘密布，步步惊心。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低语，仿佛在问镜中人，又像是在问命运：

“平静生活，就这么结束了？”

镜中的女孩，眼神深处，一丝久违的、属于“凤凰”的锐利光芒，一闪而逝。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