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安凌心情很不错,帮了小垃圾上学,又送了盛星月衣服。
最近,每天早上和晚上见小垃圾好像都干净了许多,脸上也没有在添新伤了。
她好像感觉自己有点开心了,不是心情好的开心,而是因为别人开心的开心。或许有的时候人生的意义不只是让自己获得满足感,也是帮别人获得满足感。
周一早上,上学的时候安凌还哼着小曲
“哼…哼…”
“一大早心情就很不错啊。”孔笑已经骑上了自行车。
安凌上了自行车说:“不过跟你没关系。”
“等一下,等一下。”
张司机从门口出来还拿了两件雨衣。“今天是大雪,天气也有点阴沉,天气预报说有中到大雪,你俩带着这个。”说着,往两人书包里,各塞了一个。
年级大的人就是喜欢关注天气情况,还有日历。
“再见,张叔叔。”
“再见,张叔叔。”
两人跟张司机打了招呼,便骑车赶往学校。
张司机说的没错,走的时候还没有觉得天气有多阴沉,甚至还有点太阳。骑车到学校不过二三十分钟,天气就沉了下来。
到了教室,同学们在叽叽喳喳讨论些什么。不过安凌没有觉得很奇怪,因为她们班级向来如此,就是今天嘈杂声比平时多了一点。
早读铃声响了很久后,这种让人不安的嘈杂声还是没有退去。而且更奇怪的一件事,就是安凌发现她的同桌盛星月还没有来。一般盛星月都是比她要早到的。
于是安凌就回头问了后排的两个同学,不过她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她决定打断两人。
现在没有老师,安凌转身拍了拍她身后女同学的桌子,问:“你们知道盛星月今天怎么还没来吗?”
后排的两个女生听到安凌这么问,五官都拧巴了起来。
“怎么了?”安凌心里有中说不出的感觉。
身后的女生微微站了起来,伏在安凌耳旁轻轻说了三个字。
“她死了!”
听到这三个字,安凌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嘴角甚至抽笑了起来。
今天和昨天一样,昨天和前天一样。七点过了是八点,八点过了是九点。理所当然的周五才见的人,今天不可能就不见了。
可是盛星月就是没来上早读课。
她上学的路上还在想,要是真的下雪了,盛星月就能穿上她送的大白袄。所以一个人不可能轻易就死了。
早读课结束了,第一节课结束了……
安凌的呼吸开始艰难了起来,头一次觉得平原的氧气和高原一样稀薄。所以盛星月真的死了吗?
“死了?”她默默念叨了这两个字。
“快看,外面下雪啦!”
“哇,下雪啦!”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哎!”
“手机日历上说今天是大雪,所以下大雪了。”
“我们到走廊上去看。”
“走走走。”
……
所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世,对任何人来说都不会产生影响。顶多在闲谈的时候唏嘘几句,然而遇到更值得讨论的事情,便再也不会记得那个逝去的人。
安凌趴在桌子上,那三个字,一遍一遍在她耳边重复。直到此刻,她才真的意识到了“她死了”这三个字代表的意思。
盛星月死了,死在了大雪之前。
“哎,你看,雪花好大啊。”
“是啊是啊,要是这么下,中午能打雪仗了。”
……
中午放学后,果然整个校园都以白雪皑皑,天地间连成了一片,放眼望去不知道世界的尽头在哪里。
同学们冲出了教室,有点去食堂吃饭,有的打起了雪仗,还有的在路边堆起了雪人。欢笑声回荡整个校园。
高二十九班教室空空荡荡,除了门口有个趴着的波浪卷女孩。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
晚自习结束后,安凌背起了书包,没有往车棚去,而是去了女生宿舍。
楼下的安凌不知道来这里干嘛,反正她就是带着点期待来了。或许是这离盛星月最近的地方,又或许在这里可以碰见她,说不定会有什么奇迹,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奇迹。
但是,奇迹没有发生。
她忽然想倒在软绵绵的雪地上睡一觉,一点都不冷。看着昏黄路灯下的雪花,像是芭蕾舞演员,旋转飞舞,纷沓而至。演员脚尖轻轻踩在她的长睫毛上,演员提着裙边在她鼻尖跳舞。
“安凌,你怎么躺在这里。找了你好久。”
“安凌!”
安凌睁开了眼。
孔笑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说:“你这样会感冒的,怎么躺在这里?”
安凌闪烁的眼睛望着孔笑说:“你知道盛星月吗?”
孔笑低眸,“知道,今天听说了。她好像跳楼死了。”
安凌长吸了一口说:“她是我同桌,上次拖着行李箱,就是给她带的衣服。”
听到安凌这么说,孔笑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良久才开口说:“先回家吧,张叔叔还在学校门口等你呢。”
孔笑拉着安凌走出了校门口。
看见张司机和裹成球的孔沐站在车边。
“安凌,你今天怎么了?”张司机关切的问。
“没什么,回家吧。”安凌回答,又对孔笑说:“下雪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孔笑说:“让我妹妹跟你回去吧,我骑车回去,马路上没有雪,可以骑车。”又对张司机说:“麻烦张叔叔送一下沐沐回家。”
张司机笑了笑说:“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影响。”
车上,孔沐圆圆的眼睛盯着安凌问:“姐姐,你怎么了。”
连孔沐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情有点不好,想必是低气压的氛围也席卷了她。
“没什么,喜欢同学吗?”安凌问她。
孔沐点点头说:“喜欢。”
“哥哥说你不喜欢胖猪。”孔沐说。
“是大灰猫吗?下次再喜欢。”安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
大雪下了一夜,停了。
班里的人又开始讨论起关于盛星月的死。
“听说,她一个宿舍的人都被带去警察局问话了。”
“好像说她在宿舍经常被欺负。”
“她家穷,班里有几个同学也不喜欢她。”
“跳楼前一天,就有人说她偷东西,她最近穿的衣服好像不是她能买的起的吧。”
“十一月底的月考,退了好多名,老师还找她谈话了。”
……
“你们说什么,是说她偷衣服被人诬赖,才跳楼的吗?”安凌猛的一转头,问身后两位女同学。
“吓我一跳!”其中一个说,“好像是这个原因吧,反正女生宿舍经常有人丢钱,有人丢衣服的。”
安凌听后,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如果是因为衣服的原因,那她是不是也有一定的责任。这么想,她越来越害怕了。虽然她之前也经常打架斗殴,但是从来没有人因为她的原因而死。她决定找林老师问问。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本来就闷闷的心,变得更闷了,安凌一句话问完,就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林老师扶了扶自己眼镜说:“安凌,我知道盛星月是你的同桌,她去世的消息肯定对你产生了一定影响,但是你不要把自己带入死亡原因。具体情况警察那边还在调查,学校这边也是不让传这件事情的,怕影响不好。”
“那什么时候能调查出来原因。”安凌问。
林老师说:“这个还不知道。我看你这两天因为这件事受影响比较大,你换个位置吧。张丽丽旁边的男生搬到后面了,你去和张丽丽坐吧。”
张丽丽?安凌还真不知道张丽丽是谁,还是在同学的帮助下,找到了中间倒数第二排的位子。至于为什么是倒数第二排,她才知道,张丽丽长得像个男孩子,而且高高壮壮的。
才来这里不到两个月,就已经换了三个座位。
这两天隔三差五的安凌就往办公室跑,想从林老师那里打听盛星月死亡的原因,因为她最近因为这件事睡不好觉了时常还做梦,梦到盛星月穿着她送的衣服问“好看吗”。
夜里惊醒的她,心悸要命,把头猛进被窝里。夜晚坐噩梦的时候,真的觉得周围的一切充满不安全感,她跑到了楼下李姐姐的房间里,李姐姐也接纳了她。这两她都是跟李姐姐一起睡的。
所以一天不知道盛星月的死因,她就一天都安不下心来,她把同学们的话听进了心里,真的很担心盛星月的死因有她的原因。
关于盛星月的死,学校配合警方调查了一个多星期,大致明白了原因。
在安凌的一再追问下,林老师也告诉了她调查出来的事情。林老师是盛星月的班主任,自然了解的是最准确的信息。
其实盛星月住的是混合宿舍,因为家里穷,胆小懦弱,宿舍女生都很不待见她,明里暗里对她冷嘲热讽,孤立她。
宿舍里丢东西丢钱不经调查就怀疑是她干的,原因就是她穷,好欺负。所以大家都欺凌她。
盛星月曾经也做出过类似的自杀的举动,林老师也因为这件事找她谈话了好几次。
这一次她跳楼也肯定是忍受不了长时间处于不自信、被欺凌的状态。
但是据她的舍友说,她跳楼之前,同宿舍的一个女生还嘲笑盛星月,月考成绩下降,拼命学习还没有别人考的好,并诬赖盛星月穿的衣服是偷她的。
安凌听后,真的觉得是无稽之谈,盛星月的衣服明明是她送的,舍友怎么能这么诬赖。但这也间接说明了自己不该送她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