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风还带着些许的寒意,吹在脸上却远不及心里的烦闷刺骨。我叫开心,一个名字和处境截然相反的普通女孩。最近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心里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看什么都不顺眼,对身边的朋友没由来地发脾气,工作更是提不起半点兴致,未来像被浓雾笼罩,连方向都摸不清。
这天早上,闹钟响了三遍,我才磨磨蹭蹭地从床上坐起来。脑袋昏沉得厉害,胸口还憋着一股说不出的慌乱,明明没发生什么大事,可就是烦躁得想尖叫。挣扎着走到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脸色蜡黄,完全没了往日的鲜活。
“算了,不干了。”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嘀咕了一句,转身又躺回了床上。自从家人出门办事,偌大的房子就只剩我一个人,我索性破罐子破摔,旷工在家宅了好几天,饿了就点外卖,醒了就刷手机,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直到3月15号,实在闷得快要发霉,我才决定出门透透气。家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琳琅满目的商品没能勾起我半点兴趣,反而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正准备打道回府,一个身影突然闯入了我的视线。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孩,穿着一身样式古怪的衣服,算不上多惹眼,可他的眼神却格外特别——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又带着一丝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懵懂,像是误闯入人间的异类。我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可那天不知怎么,好奇心像是被点燃的火苗,越烧越旺,脚步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跟着他越走越远,周围的建筑渐渐稀少,喧闹的人声也消失不见。一阵凉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四周竟然变得格外空旷,前方不远处,竟然是一片荒芜的坟地!
我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出冷汗。我胆子不算小,可大白天独自一人站在坟地边缘,还是忍不住心慌。正想转身往回跑,突然想起刚才跟着的那个男孩,回头一看,人竟然不见了!
“真是疯了,跟什么不好,跟到这种地方来。”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好奇心过剩,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可刚跑没两步,一回头,那个男孩竟然就站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
我吓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强装镇定地冲他笑了笑。“喂,您好,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男孩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很特别,不像成年人那样沉稳,反而带着点小孩子般的稚嫩,软糯糯的,却又清晰可辨。
我愣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烫,明明是我跟着他,现在反倒被问住了。“谁一直跟着你了,我就是随便逛逛,看风景呢。”我硬着头皮狡辩,眼神却不敢直视他。
“这里有什么风景?”男孩歪了歪头,眼神里满是疑惑,“你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心情不好,出来溜达溜达。”我敷衍着回答,心里却在打鼓,这荒郊野岭的,说自己溜达也太假了。
男孩没再追问,只是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吧!”
“危险?那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反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坟堆,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
“你家?”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脑袋嗡嗡作响,“这里连个草房都没有,你住哪儿啊?”
“就在那里啊。”他又指了指那片坟地,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我住在棺材里。”
棺材里?!
我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脚冰凉。这几天天天看鬼片,没想到真的让我遇上“鬼”了!我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心里不停默念:冷静,冷静,千万别惹他!
“我叫阿扬,”男孩像是没察觉到我的恐惧,自顾自地介绍自己,“以后我可以找你玩吗?”
找我玩?我躲都来不及呢!我心里叫苦不迭,嘴上却不敢拒绝,“我每天都要上班,没时间玩啊。”
“我是僵尸,你是不是害怕我,所以才不想跟我玩?”阿扬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坦诚得让我有些愧疚。
僵尸?!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我咽了口唾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会害怕呢?我最喜欢僵尸了,还经常看僵尸电影呢!”
这话一说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虚伪。眼前站着的可是活生生的僵尸啊,不是电影里的虚构角色!我一边和他周旋,一边悄悄加快了脚步。
“真的吗?”阿扬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一个纯粹的笑容,“那我们可以做朋友了!以后我会经常找你的。”
我脑袋“嗡”的一声,彻底懵了。这僵尸也太自来熟了吧!“我真的很忙,每天都有好多事要做。”我急忙搪塞。
“那我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再找你。”阿扬一脸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快到家了,改天再聊吧!”我说完,转身就想跑。可刚迈出脚步,阿扬突然一闪,像一阵风似的飞到了我面前,动作快得让我看不清。
他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我不会伤害人的,我只是太孤单了,想找个朋友。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看着他那双纯粹又带着委屈的眼睛,我心里突然有些纠结。他虽然是僵尸,可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反而有点可怜。可一想到他是僵尸,会咬人、会吸血的画面就自动在脑海里浮现,我又忍不住害怕。
“我……我得回家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转身拼命地跑,不敢回头,直到跑到马路边坐上出租车,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回到家,我立刻打开所有的灯,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我龇牙咧嘴,这才确定不是梦。我颤抖着手打开电脑,上□□给朋友发消息,想把这件事倾诉出去,可敲了半天,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无奈之下,我只好去百度搜索关于僵尸的信息,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一则相关新闻:最近有人在城郊坟地附近发现不明黑影出没,有人猜测是鬼魂,也有人说是流浪汉。看着这则新闻,我心里更加恐慌,那个黑影会不会就是阿扬?他会不会真的像电影里的僵尸一样伤人?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合眼,一直守在电脑旁,生怕阿扬突然找上门来。可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阿扬那双特别的眼睛和稚嫩的声音。
我到底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可警察会信我遇到了僵尸吗?也许只会把我当成精神失常吧。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得自己去探探虚实,弄清楚这个阿扬到底是什么来历,会不会真的伤害人。
天快亮的时候,我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梦里竟然又梦见了阿扬。他还是穿着那身古怪的衣服,站在坟地旁边对我笑,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我揉了揉眼睛,起床洗漱。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去问个明白。
吃完早饭,我鼓起勇气,再次来到了昨天遇到阿扬的地方。这次我才发现,这片坟地竟然离附近的公园很近。我先在公园里转了一圈,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从公园后门绕到了坟地附近。
“阿扬?”我试探着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阿扬,你在吗?”我又喊了一声,周围依旧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难道是我昨天出现幻觉了?还是他已经走了?我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喂”。
我猛地回头,看见阿扬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吓得我往后退了两步,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阿扬一步步向我走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我叫开心。”我定了定神,回答道。
“开心?”阿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的名字真特别,开心快乐吗?”
“嗯,开心快乐是我的准则。”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可看着阿扬脸上的笑容,我突然有些恍惚,他笑起来的时候,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有点可爱,根本不像电影里那种青面獠牙的僵尸。
“你会伤人吗?”我鼓起勇气,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阿扬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我不会伤人,我只是想交个朋友,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委屈,让我心里的防备又松动了一些。“你为什么会从坟地里出来?你怎么会变成僵尸的?”我忍不住追问。
阿扬的眼神变得悠远,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一直都在沉睡。我记得我死之前,家人给了我一个像龙珠一样的东西,说可以保护我,让我死后也能保持原样。直到前段时间,有人打开了我的棺材,用一个很亮的东西照我,我就醒过来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情节比鬼片还离奇。“那你醒过来之后吃什么?”我好奇地问。
“我会饿,不过我吃虫子,还有老鼠。”阿扬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涌。
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但看着阿扬身上还算整洁的衣服,我又有些疑惑。他的衣服样式很古老,和现在的衣服差别很大,可竟然没人注意到他的特别之处?
“你为什么不咬人?也不跳着走路?”我想起电影里僵尸的样子,忍不住又问。
“可能是因为那颗龙珠吧。”阿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似乎挂着什么东西,被衣服遮住了。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像个十万个为什么,不停地问着各种问题,阿扬都耐心地一一回答。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你饿吗?”我问阿扬。
他点了点头,声音软糯:“嗯。”
看着他乖巧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他没那么可怕了,反而有些可怜。“走,我请你吃饭。”
阿扬却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钱。”
“我请你,不用你花钱。”我笑着说。
阿扬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叹了口气:“你人真好。以后你可以叫我阿扬,不要叫我僵尸,我不习惯。”
“好,以后就叫你阿扬。”我答应下来,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们找了一家就近的餐馆,我点了两碗面和两盘菜。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这碗面还没吃几口,阿扬就已经把他的面和两盘菜都吃完了,还一脸意犹未尽地看着我。
“你吃饱了吗?”我惊讶地问。
“没有。”阿扬诚实地回答。
我只好又加了两碗面,心里暗自嘀咕:这僵尸的饭量也太大了吧,照这样下去,我那点工资迟早要被他吃穷。
“不够的话再点,你慢慢吃。”我对他说。
阿扬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埋头继续吃。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许,和一个僵尸做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吃完饭后,我们又回到了公园。我离他坐得不远,心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恐惧。“你真的不会咬人吗?”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阿扬皱了皱眉,“但我不能接触老鼠之类的东西,接触了就会很想咬东西。”
我心里一惊,连忙叮嘱他:“那你以后一定要远离那些东西,千万不能咬人。”
阿扬点了点头:“我会听你的。”
看着他听话的样子,我突然心血来潮:“我带你去剪个头发吧,换个造型。”
阿扬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嗯,听你的。”
我和他约定,以后见到动物一定要克制自己,不能真的咬人。虽然理智告诉我,应该远离他,甚至报警,可我就是狠不下心。阿扬看起来太孤单、太可怜了,我只想好好照顾他。
公园离我常去的理发店有些远,我想打车,可阿扬说什么也不肯,说他害怕。没办法,我们只好步行过去。我的理发师朋友叫维娜,我们关系很好,她胆子很小,所以我没敢告诉她阿扬是僵尸。
一进门,维娜就抱怨道:“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有点事耽误了,这是我朋友阿扬,想来剪个头发。”我介绍道。
维娜上下打量了阿扬一番,笑着打趣我:“这是你男朋友啊?长得还挺帅。”
“别瞎说,就是普通朋友。”我脸一红,急忙解释。
阿扬一直跟在我身后,显得有些拘谨。维娜让我们坐下,我怕阿扬害怕推子的声音,特意让维娜只用剪刀剪。从进屋到剪头发,阿扬一直没说话,只是乖乖地坐着。
我坐在旁边的电脑前想玩会儿手机,刚坐下,就听见阿扬小声说:“开心,你坐在我旁边吧,我害怕。”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几百年的僵尸竟然会害怕剪头发。我只好坐在他旁边,一边看书,一边和维娜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生怕她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剪完头发后,我想带着阿扬赶紧走,可维娜却执意让我留下来给她做饭。我心里有些为难,可看着维娜期待的眼神,又不好意思拒绝。心想,反正也到晚饭时间了,做完饭让阿扬吃完再走也挺好。
于是,我和阿扬在维娜家待了一下午。晚上,我做了几个菜,阿扬依旧吃了很多。吃完饭后,我对维娜说要送阿扬回家,然后再回来。
从维娜家出来,我们依旧是步行回去。阿扬说他会飞,想带着我飞回去,我连忙拒绝了:“不行,在天上飞会被人看到的,会吓到别人的。”
阿扬只好作罢,乖乖地跟着我走。到了公园门口,阿扬看着我说:“明天我去找你玩。”
“还是我来找你吧,你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我说道。
阿扬点了点头,乖巧地说:“好。”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前叮嘱他:“你赶紧回去吧,注意安全。”
阿扬点了点头,一直看着我,直到出租车开走。坐在车里,我心里五味杂陈。害怕、恐惧、无奈,还有一丝莫名的期待。我不知道和阿扬的友谊会走向何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的生活带来麻烦,但我心里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