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林重遗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
“我之前的确在这里见过张叔的,接连几天,张叔都在这里,没理由碰巧今天他不在啊…… ”
徐行闻言皱起来眉头,心道,完了,看来小师弟的病真的是越来越严重了,他居然说张道长这里出现过。
虽然这附近有一条昏衡街,但,会有这么巧吗?难道真的是张观道长的灵魂跑到了昏衡街?可这又不是中元节。
话说回来,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什么灵魂呢……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先把他骗回去。
“小师弟啊,你也说是碰巧了啦,没准碰巧今天张观道长就是不在呢,不如我们先回去吧?啊?”
不料林重遗听罢却摇摇头,说:“不,我要在这里等张叔!”
混小子!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居然敢不听你三师兄的话!
“就算你一晚上等在这里,张观道长也未必会来,说不定道长今天有事,这才,失了约,你说呢?”
徐行看他的神色有所松懈,继续说:“深秋夜里露水重,你等到晚上,万一道长知道了,你想他该有多担心啊!”
听到这里,林重遗的神色才由忧愁转为喜悦,当即说:“没错,要是张叔知道了,他一定会伤心,我不能再让张叔操心。”
“哎,这就是啦!”徐行高兴地去拉林重遗的袖子。
看着徐行高兴的表情,林重遗也笑了,他知道徐行不会骗他。
徐行扶住林重遗的后背,一边继续诱导他,一边催促他快些走,就这么一走一停地把他拉回了太宁宫。
明月高悬,宗门寂静。
“不好啦!师兄!”徐行连门也不敲,就这么径直闯进了郑怀安的房间里。
郑怀安刚脱掉外衣,头发披散,他被徐行的叫声吓了一跳,随即眼疾手快地拿起外衣披上,而后背过身,皱眉喝斥道:“你是不是想尝尝我新研制的**粉?”
徐行无视他师兄的话,口中连连道歉,但是双手也没闲着,他把郑怀安的外衫系好,又从衣架上拿下来一件厚厚的外衣,披到郑怀安的身上。
他拉着郑怀安的手臂一边朝外走,一边说:“你不知道,师兄,昨天重遗溜出宫外,被我跟踪到了挂单山,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郑怀安顺着他的话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一直跟张观道长在挂单山里见面。”
郑怀安的脚步猛的停顿下来,露出不可置信地神情,“你说什么?”
“奇怪吧,”徐行重新带动郑怀安的脚步向林重遗房间的方向走去,“他这几天神神叨叨的,我寻思着,是不是小师弟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郑怀安心里一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去,说:“看来,我明天不得不再去连菝庐一趟了……”
两人聊了一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后山。
只见林重遗正在海棠树下打坐,红色的花瓣落满全身,远远看着就像披了一件赤色的花衣。
林重遗闭着眼睛,但是眉头却紧紧皱起,不知道是在心里暗自思索些什么,郑怀安一眼就看出他心神不宁。
林重遗确实静不下心,自从他修为停滞之后,无心练剑,无心打坐,犹如花木失了灵气。
虽然凌霄助他突破了瓶颈,可是他一走,林重遗修炼的进度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虽然林重遗的修为已经很久没再进步,但是他的敏锐度却没有退步,早在郑怀安两人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林重遗睁开眼睛,轻声叫道:“师兄?”
郑怀安从树后走出来,身后跟着揣着手臂的徐行,郑怀安开门见山,说:“重遗,听你徐师兄说,你今天下了山,是不是有这回事?”
林重遗低下头,蔫蔫地说:“是。”
“那你见到了张观吗?”
林重遗因为伤心害怕,说话也结结巴巴,“我不知道,张叔为什么没来……他是不是对我太失望,因为重遗的修为一直停滞,本该为太宁宫争光,可却让太宁宫蒙了羞……”
郑怀安听了,疾走两步,坐到他的身边,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自从张叔将你送进太宁宫,大家一直都把你当作家人,你跟启明师兄一样,无父无母,都是这样进太宁宫来的。”
郑怀安紧接着说:“太宁宫里还有我,还有修城,还有关瑛,难道这为太宁宫争光的重担只落在了你一个人身上吗?”
徐行在后面小声嘀咕,一屁股坐在两人身后,“怎么没有我……我也为太宁宫争了光的……”
林重遗听了这话,才摇摇头,抬起头说:“师兄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可是,你说为什么张叔不见了呢……”
郑怀安给徐行使了个眼色,轻轻摇头,随后又叹了口气。
经过这一番开导之后,林重遗似乎又好了许多,郑怀安为他又去了一趟连菝庐,连带着稍了许多药材回来。
林重遗的病似乎慢慢地被留云的药稳住了,这半个月以来也不见有什么异常。
郑怀安可算舒了一口气。
太宁宫后山的海棠树越发茁壮,林重遗的眼神也日益坚毅,他及腰的长发被编成辫子披在身后,顺着辫子一路向下,星星点点的小碎珠子密密麻麻顺着辫子的纹路蜿蜒缠绕,短卷刘海被风高高吹起。
林重遗整张脸不再遮掩起来,而是完全暴露在人前。
林重遗整整闭关了又半个月,虽然修炼进程受阻,也也算有所成效。
待林重遗出关时已能催风画雨,气动河山。
然而,他离结丹的境界终究是差许多。
郑怀安正坐在药房里捣药,小弟子从门外一路跑过来,还没看到小弟子的人影,那嘹亮的声音就老远的从外面传进来了。
“二师兄,二师兄,小师兄出关了!”
郑怀安连忙从成堆的药材里抬起头,他放下捣药杵子,提着衣裙匆匆踏出门槛,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小弟子赶忙扶住郑怀安的手臂,笑着说:“哎呀,师兄你慢点儿,不着急。”
郑怀安也笑了,说:“也是。”
林重遗刚出关,还没来得及见到郑怀安,前山就传来了噩耗。
前山百丈之外,林内暗藏杀意。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缓缓伸出来,在阵法外轻轻一碰,就破了太宁宫的护山大阵。
紧接着一支带火的箭射穿了一个弟子的胸膛。
“咻!”
“咻!”
“咻!”
随后数百只箭如暴雨梨花一般朝太宁宫的方向射来。
有人大声说:“快去通知大师兄!”
启明匆匆从后山赶过来,见状立刻挡在弟子身前,对身后的弟子们叫道:“所有人,施法结阵!”
弟子纷纷叫道:“结阵,快结阵!”
一会儿功夫,几百个弟子就赶到了前山,纷纷加入施法的阵营,护盾慢慢地成了型。
巧灺道君听见殿外一阵骚动,一只脚刚从室内踏出,就有一只箭射在他的脚边。
这支火箭入地三分,杀意盎然。
道君收回脚,运气形成护盾环绕在周围,箭簇碰到护盾自动掉落在地上。
巧灺道君走到前山,来到启明身旁,挥手挡掉箭簇,问道:“看没看见是什么人?”
弟子站在阵法边缘,双手维持结阵的手势,一边摇头,大声说:“没看见人,只有箭!”
箭簇源源不断地从山外的林中射过来,郑怀安从另一名小弟子口中得知此事,便临时改变了去路。
郑怀安从去后山飞去了前山,他主动请示巧灺道君,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师傅,擒贼先擒王,你和大师兄守住山门,我带着几个师弟和重遗去林子里看看。”
巧灺道君思考了一阵,点点头,说:“只能这样了,不过,我带着重遗和徐行去,你和启明留在山门。”
郑怀安叫道:“师傅!”
“就这么办。”道君立刻召集了一批弟子,带着林重遗朝林子里御剑而去。
竹林外,林重遗和徐行后背对着后背,巧灺道君站着中间,三人一剑斩首一个妖怪,就这样带着弟子一路杀到了林子深处。
巧灺道君和弟子们顿时停住了脚步,只见对面站着一个脸戴恶鬼面具的男人。
男人身上披着漆黑色的斗篷,似乎是等在这里很久,他身形稳定,不慌不忙,用力地甩了一下身后的披风,伸手往前一指。
身后的一众妖怪得到指示,如同成群的蚂蚁,立刻挥刀冲了上来。
林重遗一脚踹开小妖,御剑直指黑衣人,跟他对起招来。
黑衣人只用一只臂膀就挡住了林重遗的剑,他抬脚踹向林重遗的腹部,林重遗立刻伸出腿,两人腿脚相击,齐齐后退。
林重遗定住脚步又立刻进攻,黑衣人防守得当,毫无破绽。
这时,道君从上方飞来,一掌击退了黑衣人。
林重遗看了看道君,重新挥剑,以一对二,黑衣人明显落了下风。
就在三人酣战之时,一把莲花铁箭从巧灺道君的胸口冒出来。
这箭头呈现出莲花绽放的姿态,金色的莲花在夕阳之下灿烂夺目,上面坠着一滴鲜红的血珠。
“师傅!”林重遗大叫一声,视线停留在巧灺道君身上。
林重遗一分心,被黑衣人一掌击退,连剑也被一把折断了。
林重遗朝上看去,一个男人脚尖立在竹林顶部,手中拿着一把弓箭。
林重遗还没来及看清楚那人的容貌,那黑斗篷又是一掌,巧灺道君吐出鲜血。
就在林重遗的眼皮子地下,黑斗篷抱着奄奄一息的巧灺道君先行走了。
黑斗篷一走,妖怪们纷纷跟着撤退,林重遗目露寒光,脚尖轻点,追了上去,却被那竹林顶稍而来的一莲花箭射穿了右肩。
林重遗身形不稳,闷哼一声,抓着粗壮的竹竿在空中转了个身,借力继续向前追。
“咻——”又是几箭,林重遗用剑挡下,有一只金色的射穿了林重遗的左腿,他整个身子朝下坠落,磨擦着竹林之中的重重枝干,狠狠摔在了地上。
林重遗费力地爬起来,嘴角瞬间流下了鲜血,他单膝跪地,一手用断剑拄着地,一手捂着肩膀对着竹林上空,大叫。
“师傅——”
林重遗撕心裂肺的叫声传遍了竹林深处,也刺痛了随后赶来的徐行。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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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