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是组织里为数不多知道Last Word“终语”项目的人之一。
为了确保实现组织跨越半个世纪的宏图,让命运也站在组织这一边,一个让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的计划被提出并开展了——创造一个机器,让组织能够看到未来、选择未来。
由一个疯子科学家主导的疯狂计划,在同样疯了的BOSS的支持下,奇迹般做出了成果。
那个成果就是黑刺李——一个能预知未来、选择命运的孩子。
事到如今,为什么主导实验的科学家绿查特酒要将这个工具打造成人形,为什么要用琴酒的基因,为什么只为工具的部分行为设限制而不直接禁止其产生自己的思想,这些疑问随着绿查特的死亡已经不得而知。
就在黑刺李的能力通过各项测试得到确认,即将向那位先生汇报成果,正值绿查特人生的顶峰之时,绿查特离奇而巧合地突发心脏病,当场死亡。
那真的是巧合吗?还是一个选择呢?
贝尔摩德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创造能选择未来的怪物的人反倒第一个被自己的造物反噬,属实是经典到百看不厌的讽刺大作。
但更讽刺的是在绿查特死后,没人知道该如何使用这一造物,即使在实验记录中留存有绿查特设置的对工具的限制规定,除了那几条能确定的规定外,身负着选择未来这样使命的工具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孩。
一个外貌看上去六七岁,但实质上才刚出生,白纸一般能被肆意染成纯黑色的小孩。
这孩子是幸运的。
无论绿查特的死亡中究竟有没有“命运”的成分推动,单就怀疑便足以让组织犹豫,绿查特原先那样完全像对待工具一样冷酷地调试能力的态度显然是不可取的。
于是BOSS把这孩子当做一个真的孩子对待。甚至比其他在组织里的真孩子还要自由得多。
因为他具有选择的能力,因此也具有选择的权利。
但在贝尔摩德眼中,这孩子是不幸的。
比没有能力的人还要不幸得多。
因为他选择的能力是无限的,选择的权利却是有限的。
不能说谎,不能背叛组织,不能向他人透露选择命运的过程与详情。
这是绿查特编写在“终语”项目中最主要的三条规定,用来防止工具失控、落到组织以外的人手里甚至被别人破解。
所以,这孩子拥有着选择命运的能力,却选择不了自己的命运。纵使他能选择到组织外上学,结交外面的朋友,看似过上了普通孩子的生活,但也只是假象。
一条从黑暗中延伸出来的锁链紧紧的、永恒的缠在他的脖颈上。
贝尔摩德能看到那条锁链,正和锁在她自己身上的一样。
可怜、可悲。
因此组织里没有人比她更能理解黑刺李为什么会选择工藤新一。
因为企图操控命运的荒谬**而诞生,又因为被植入的规定而永远被禁锢在黑暗中的一只困兽,只能这样企图接近光明。
她在意的只是,如今组织也注意到了工藤新一,这个局面是黑刺李的选择吗?
这只困兽,是在呜咽着向光明乞怜,还是在嘶吼着试图把太阳扯进他的深渊?
***
黑泽空路猜测,假如他现在开诚布公地和贝尔摩德聊聊工藤新一,两人就新一一定不能被组织拉下水这一点达成共识,就能顺利达成模拟器所说的和他爸被枪杀的幸福结局了。
也就是说,要是人生是一场游戏,这个电话就是关键的分线剧情。
他有时希望模拟器能真像游戏一样,在这种关键选择的时候时停,给他几个只有开头一句话后面接着“……”的选项,选完后还能按快进快速跳过完整对话直达结果。但可惜他的人生不是真的游戏,不止没有选择时的时停,他还不得不费点脑筋自己考虑措辞。
“啊啦,我的确很想念你,黑刺李,”贝尔摩德在电话那头顾左右而言他,“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想跟你聊聊呢?”
黑泽空路无奈地叹气。
贝尔摩德明明知道的,他能看到未来,但却始终不肯卸下她神秘的面纱,就算内心在猜疑他究竟看到了多少,焦躁于涉及到未来的部分无论如何他也告诉不了她答案,她也一定要做出一副掌握着主动权的样子。
黑泽空路更喜欢他爸那样接受既定事实但也不甚在意的态度,不过贝尔摩德是站在新一那边的,所以黑泽空路还是挺开心跟她聊。
“我不会让新一死的。我可以保证。”他承诺道,他很能理解贝尔摩德的心情,想必跟他面对模拟器时差不多。
模拟器给不了他一定能到达他想要的结局的保证,但起码展示了别的可能性,退一万步说,实在没招了他也能选和他爸一起死的那个结局。
将心比心,他也给贝尔摩德一个定心丸。
在他看不到的电话那端,贝尔摩德脸色更沉静了。
黑刺李果然看到了。在未来,她会做出某些行动,暴露了她想救工藤新一的事实。
这通电话,是警告她放弃她的小动作?
不,不是警告,这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黑刺李选定了未来,无论她再怎么挣扎也只不过是徒劳。
贝尔摩德缓缓吐出一口气,找回她一贯的声音:“我知道了。”
她仍然不知道黑刺李的选择是什么。
不可能是像BOSS以为的为了组织招揽人才,她想起在纽约工藤新一毫不犹豫救下她时的样子,那样的人是不会被组织的黑色所侵染的。
也不可能是将组织暴露给工藤新一主动投降,无论是根植于黑刺李身体内的规定禁令还是组织这些年以来的潜移默化,都注定黑刺李不可能产生背叛组织的念头。
那还有什么可能呢?
贝尔摩德只知道她无法再深究下去了。黑刺李不会想也做不到告诉她是如何选择未来的。她所能做的,只是为cool guy和angel祈祷,然后等待命运的指引。
***
贝尔摩德没有等太久。
几天后,她就当面见到了黑刺李。
1月7日,濑羽集团的社长濑羽尊德在自家豪宅中举办派对,刚从美国来日的大明星克丽丝·温亚德收到了邀请。同样受邀的还有黑刺李的监视目标。
于是自然,黑刺李将作为克丽丝·温亚德的助理一同出席派对。
“这可真是巧合呢。”贝尔摩德意有所指地看向很久没见的黑刺李。
印象里还比她矮一个头的小孩如今身高已经超过了她,五官像极了琴酒,但也许是那头蓬松的短发,也许是尚显稚气的面庞,看上去气质和琴酒大相径庭。
黑泽空路点点头,视线越过贝尔摩德,看到了派对的主人——是那个在园子家见过的秃顶大叔。
“是真巧,”他想起新一看那个大叔的眼神,基本给大叔判死刑了,笑了起来,“今天看来不会无聊了,放弃给小兰的空手道大赛加油也不算亏。”
贝尔摩德乍一听到angel的名字心里一惊,她迅速地顺着黑刺李的视线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今天来到派对也是黑刺李特意选择的吗?
贝尔摩德一边应付着源源不断想和她打招呼的人群,一边注意着黑刺李的动静。
派对上的黑刺李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不仅把监视目标抛之脑后,也没像以前一样沉迷吃东西。反而一直好奇心过剩地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人,又似乎在等待什么事件出现。
顶着那副青涩又张扬的外貌,又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没一会儿黑刺李就被有意攀谈的男士女士撵得东躲西藏。
贝尔摩德看乐子看得不亦乐乎。
“——啊啊啊啊——”
正在这时,一声尖叫声穿透大宅,喧嚣热闹的派对瞬间安静下来。
贝尔摩德终于明白黑刺李在等待的是什么。
随着发现者慌乱地跑下楼来,消息也在人群中传开。
米花银行的行长,也是派对主人濑羽先生的朋友山崎先生,在楼上的房间内惨遭杀害。听说房门从内紧紧锁住,是一起不折不扣的密室杀人案!
贝尔摩德隐藏在交头接耳的人群里,继续观察着不远处的黑刺李。
黑刺李对案子本身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只在濑羽尊德架着轮椅安抚宾客时诧异地挑眉,然后自顾自地点点头,像是想通了什么。
他看到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能预知到有案件发生但不能预知到细节吗?
贝尔摩德忍不住思考。
在绿查特的有意设置下,“终语”的运行就类似于黑箱,他们无法得知其中是如何运转的,只能通过黑刺李本人的行动和最终的结果猜测一些模糊的规律。
因此这些问题的答案永远也无法验证。
黑泽空路不知道贝尔摩德的复杂想法,否则他会诚实地告诉她,他能知道今天会死人靠的是工藤新一,和组织认为的“预知”没有一丁点关系。
他看着忙前忙后的秃顶大叔,只是单纯地懊恼,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难怪他只看到这大叔坐着轮椅在全屋滚来滚去的,一会消失一会又活蹦乱跳的出现了。
原来这个大叔不是死者,是凶手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