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
这个曲澄认为自己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地方,他现在正在慢慢向其接近。
一行三个人,林灵走在最前方,曲澄在中央,沈澜山殿后。
和他当初终于要进入主城时一样,越到这种时候,曲澄心中曾经的激动都已经被消磨殆尽。
相较于进入摇篮而言,曲澄更关心的是沈澜山,是真相。
他偷偷回头看过沈澜山好几回,两人目光相接,沈澜山冷着一张臭脸,摆明了不想和曲澄解释任何。
他衣领上的星星在曲澄看来格外碍眼……那五颗星不知道为什么少了一颗。
曲澄感觉到自己被背叛了。
他每次出去冒险都是九死一生,这样看来被沈澜山敲晕扔到监狱里反而不是什么大事。
曲澄一直把沈澜山当做朋友。
许花和他说,朋友之间不应该撒谎。
他最开始以为沈澜山只是主城的一个普通居民,纵身一跃就变成了来自摇篮的高级军官,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两人之间忽然隔了一层厚厚的壁垒。
走着走着,远处出现一道遮天蔽日的白色屏障,从曲澄面前延伸开来,仿佛无边无际。
曲澄想不到这么宽阔的东西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林灵率先向那屏障伸出手,屏障被她接触到的地方化成了一滩软绵绵的水,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地通过。
但她没有进去,反而收回了手臂站回远处,让曲澄也来试试。
曲澄学着她的样子,触碰到的只有无比坚硬的墙壁。
“欸?”
他不信邪,又试了一次,依旧失败了。
站在他身后一直没有动作的沈澜山却突然向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迈开步子往墙里走去,曲澄踉跄着往前跌,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意料之中的碰撞的痛感没有到来,他轻易地通过了那堵墙。
愣了一秒,他反应过来沈澜山正拉着他的手,挣扎两下把手甩开了,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脚下传来奇特的踏感,曲澄低下头,看见脚下一片白茫茫的沙滩。
他身前是一望无际的海。
曲澄怀疑自己眼花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小黑也从他身上蹦到地下,用爪子拨动着下方的水。
这是真的水,一望无边,清澈的碧波荡漾,清凉感从他接触水珠的指尖爬上全身。
林灵最后一个进入,站在沈澜山身边,朝他的方向侧了侧头:“我以为你找到了……结果只是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
沈澜山没有说话。
林灵勾唇讥讽地一笑:“要不是许言告诉我,我都不敢相信你真的会信什么胡扯的预言……你不也在等什么所谓的弥赛亚救赎你吗?不然沈澜山,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会为了等待谁而活。”
曲澄手中拨弄水珠的动作渐缓,他竖起耳朵,将身后两个人的对话尽收耳底。
弥赛亚?
那个会救地下城于水火的神吗?
沈澜山真的信这个?
三人坐上船的时候,天已经接近傍晚。空中的人造太阳逐渐低落,在水面上洒下柔和的金色光辉,水面上波光粼粼。像梦一样。
林灵说这是巨大的水库,在水库底下有通向摇篮以外各个区的水渠。
她和沈澜山分坐在那条小船的两端,曲澄不想靠沈澜山太近,坐在船舷处,把小黑抱在怀里,用指腹从它的头划到尾巴。
他心不在焉,时不时偷偷抬眸看沈澜山一眼。
沈澜山似乎进入摇篮后就进入了沉思的状态,静静地目视着远处。
装忧郁!
曲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三个字。
他还没忧郁呢,怎么沈澜山先忧郁上了?!
在水的边际线上缓缓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岛。
沈澜山脸部线条一如既往得冰冷坚毅,他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曲澄从进入摇篮之后明显感觉到气温在逐渐升高,终于不是外界那般透过衣服刺骨的寒冷。身上穿得太多,他反而有点热了。
小黑在他怀里翻来覆去,它墨一样黑的眼珠里映着远处的天光。
小岛上的屋子都刷上白漆,看上去洁白无瑕。
这里不像是人间,像是他梦里的乌托邦。
曲澄回想起G区墙皮脱落后露出里面斑驳砖头的墙和早就已经看不清的墙上的标语。
在夕阳下,他有些无法喘息。
小船在水面上自己荡漾,慢慢靠到岸边。
沈澜山本来就话少,林灵在向曲澄介绍完这里之后也不再开口,她低着头看着水面上她脸庞的倒影,捋了捋自己金黄的发丝。
曲澄其实想开口,但不知道说什么。
分外静谧。
船停下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三个人就近安顿下来。曲澄分到的那个房间地面上铺着木质的地板,房间中央的那个大床能同时滚上三个人,上面铺着洁白松软的床单。
曲澄伸出手戳了戳,就像云朵一样柔软。
小黑蹦到床上上蹿下跳,把床当做了跳板。
曲澄却只是在想,真可惜。
他没法带上许花的眼睛。
许花还没见过这么美的风景。
不仅是许花,还有他曾经身边千千万万的朋友,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
门口传来有节奏敲门声。
“先生。”有人礼貌地喊。
曲澄走过去把门推开,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他门前,说林灵给他准备了一套衣服。
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放在盘子里,男人送走了东西就转身离开。
衣服是丝质的,比他身上这件清凉透气得多。
小黑眼睛放光蹲在他头顶上看。
曲澄将衣服抖开,一张纸条轻飘飘地从衣服里面掉落。
他下意识蹲下身,把那张纸条捡起来翻了个面,发现上面用清秀娟丽的字迹写着一段话。
“杀了沈澜山,我给你留在摇篮的机会。”
曲澄顿在原处,大脑充血。
他将那张纸条胡乱揉成一团准备扔掉,但是要将纸条丢出窗外的时候他的手还是停住了。
他又一次把纸条摊开看。脑海里又把那一行字默念一遍,最后只是把纸条塞进口袋里。
是夜,曲澄躺在床上失眠。
躺在这样柔软的床上他反而睡意全无,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小黑躺在他枕边,环抱着自己的尾巴塞在自己的嘴巴里。
曲澄看了看它,确认它睡的很熟之后缓缓坐起身,走到了自己已经卸下的腰包前。
这是他第一次要把枪拿出来。
他回忆着沈澜山当时演示给他看的样子,把子弹一颗一颗装进子弹匣里,然后咔哒一声塞进枪里,打开了保险。
曲澄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一阵苦笑。
脚下的木板人脚踩上去吱呀吱呀地响,曲澄只能慢慢挪动步子以至于让自己走路时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房间推开门是一个连廊,走道的尽头就是沈澜山的房间。
从连廊往远处眯望,就能看见月光下静静地拍打着岸边的海波,水面上泛起白色的泡沫,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水的气息。
曲澄深吸一口气。
他的眼睛似乎没办法适应这里湿润的空气,在潮湿的风的吹拂下眸子酸涩。
他转身把自己房间的门合实,往不远处走去。
漆黑的走道像是要吞了他。
曲澄走到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前,看着紧闭的房门正在思躇着如果门是锁上的他该怎么办。
结果一阵风吹过去,门就慢悠悠地开了一条缝。
这扇门也是木质的,活动起来吱呀吱呀响。
曲澄在听见门发出的声音时心脏都漏跳一拍,赶忙侧着身子躲在了门后。
沈澜山竟然没有锁门?!
他竖着耳朵听墙壁里面的声音,发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曲澄认定沈澜山一定是睡熟了,他这才推开了门,摸着黑慢慢溜了进去。
借着窗外一点点月亮的光,曲澄直奔沈澜山床的方向,走近了才发现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上面,被单上一点褶皱都没有,根本就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曲澄原本用右手拿着枪,此时掌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不得不换成双手紧握。
黑暗中沈澜山似乎可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而曲澄拿着枪闯进他的房间意思不言而喻。
曲澄不用想都知道,要是他和沈澜山打起来,他的胜算是负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摩擦声。曲澄心跳得很快,几乎从胸口蹦出来。
他战战兢兢举枪转身,感觉到自己的枪口抵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面。
沈澜山刚刚就站在他的身后,此时被枪抵着胸口正中央。
在夜色里他的面色如常,没有丝毫被威胁的恐慌。反而是曲澄,因为沈澜山的突然出现吓得手抖。
沈澜山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突然抬起来,一只握住了枪管,另一只贴上了曲澄的手腕。
曲澄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滚烫的掌心握住。沈澜山握着他的枪管强迫他把枪口移到了自己的心口处。
他的另一只手,将曲澄的手腕往上抬了抬,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曲澄。”
曲澄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但是他就是没办法扣下扳机。
他本来也没准备杀了沈澜山。
心跳声震耳欲聋。
“你忘了我教你的。”
“你握枪的姿势错了。以这个姿势开枪你的手腕会直接折断。还有……”
“在胸口开枪是杀不死人的,要杀人就要直取他的心脏。”
沈澜山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波澜,他一次性说了那么多字,仿佛不是在教曲澄怎么杀了自己。
曲澄揣测不到沈澜山这番话的意味,他只觉得沈澜山是要转移话题。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趟的真正目的。
曲澄坚决地把枪往他的心脏方向戳:“我要解释。”
感觉自己有强迫症啊
只要填上坑就会超级开心[好运莲莲]
[好运莲莲]orz
明天就要上学了呜呜呜
(满地打滚/像蛆一样扭动/流泪/抱头大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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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