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挨揍的后遗症,比归琳预想的要轻得多,也快得多。
第二天醒来,除了肌肉还有些微酸,昨天那些看起来吓人的青紫淤痕竟然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被踹到的腹部也不再隐隐作痛。
这种愈合速度,再次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太不正常了。
她躺在床上,盯着昏暗的顶棚,思绪飘回了那个弥漫着恶臭的下水道。心脏被击穿……那种伤,按理说绝对死透了。
可她却硬生生被拉了回来,而且恢复得如此之快。
这种感觉……
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击中了她。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在垃圾山上醒来,浑身剧痛,虚弱不堪,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当时只以为是原主被丢弃时受的伤和穿越的后遗症。
但现在想来,那种虚弱和濒死感,与这次从下水道回来后何其相似!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会不会……原主被扔到垃圾场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死了?
而她的穿越,她的“醒来”,本身就是一次……“死而复生”?
所以这具身体才对她如此契合?所以系统才会绑定她?所以才有这种不合常理的恢复力?因为这本就是被“系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重塑或者强行维持生机的一具身体?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关于自身存在的、冰冷而黑暗的真相。
她甩甩头,不敢再深想下去。
有些秘密,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至少现在,她还“活着”,这就够了。
另一个让她困惑的点,是那三枚源芯碎片。
辛塔尔毫不掩饰的厌恶,吴基提及这是“联邦急需的战略物资”时的平淡,以及上层不惜代价收集它们的动机……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辛塔尔会那么反感?
强烈的好奇心像猫爪一样挠着她。
那50信用点暂时捂热了她的口袋,也给了她一点底气。
她决定想办法研究一下这东西。
但在那之前,她需要更多的信息,以及一个绝对安全、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地方。
她开始有意识地在训练场、在兑换中心大厅、甚至在回棚屋的路上,留意并倾听关于副本的议论。
零碎的信息逐渐拼凑起来。
原来,并非所有副本都被局所完全掌控。
像她之前去的“厚仁中学”和“旧城区排水系统”,都属于“局所管控副本”。
进出都有严格记录,完成后必须接受扫描和数据采集,收获也要按规定上缴或兑换。
局所依靠这种方式控制资源、收集数据,并维持对“耗材”们的管理。
但同时,也存在一些“开放副本”或“黑市副本”。
这些副本的入口可能隐藏在废墟深处、集市暗巷,甚至是通过某些特殊渠道才能得知的坐标。
任何人都可以进入,没有扫描,没有数据采集,自然,里面的收获也全归自己——前提是你能活着出来,并且不被黑吃黑。
这些开放副本往往更危险,信息更不透明,但也充满了机遇,是很多亡命徒和自由佣兵赚取外快甚至一夜暴富的地方。
“吴基为什么能那么自由地进出……”
归琳若有所思。
他走的很可能不是局所的官方通道。
几天后,感觉身体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归琳揣着那三枚藏在系统空间里的源芯碎片,决定冒险出去一趟。
她没有告诉辛塔尔,直觉告诉她,辛塔尔不会喜欢她碰这些东西。
她再次来到那个冷清的临时外出申请处,用之前还剩下的时间,坐上了前往集市的接驳舱。
再次踏入喧嚣混乱的集市主栈道,归琳比上次更加警惕。
她没有闲逛,而是按照之前打听来的模糊信息,朝着集市更边缘、更混乱的区域走去。
她需要一个绝对偏僻、无人打扰的地方。
最终,她在一条堆满废弃机械残骸和垃圾的死胡同尽头,找到了一个半塌陷的金属棚屋。
这里似乎曾经是个小型维修点,早已废弃多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确认四周无人后,她钻了进去,用几块锈蚀的钢板勉强堵住入口。
心跳微微加速。
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
下一秒,三枚散发着幽幽紫光、不规则形状的晶体碎片,凭空出现在她摊开的手掌中。
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心跳般从碎片中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同时又隐隐透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冰冷与死寂。
归琳屏住呼吸,仔细地观察着。
这就是让联邦如此重视、让辛塔尔无比厌恶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
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活物般轻轻震颤,吸引着她去探索,去触碰。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想要更近距离地感受……
就在这时,她猛地僵住了!
糟了!
她忘记把吴基给的那个特制隔离袋一起传送出来了!
这玩意儿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了空气里!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手腕上那只一直安静如鸡的金属环,突然发出了极其轻微、却足以让她心脏骤停的“嘀”一声提示音。
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出一行冰冷的红色小字:
【警告:检测到环境辐射水平异常升高。建议立即撤离。】
归琳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这破手环!
她明明没开启任何主动监测功能!
它居然在后台偷偷运行着辐射检测?那它是不是还在监控别的?
她的心跳?她的位置?她刚才动用系统空间?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对这玩意儿的不信任和恐惧感达到了顶点。
然而,与手环警告截然相反的是,她的身体……却传来一种诡异的感觉。
那异常升高的辐射似乎并没有带来任何不适。
相反,置身于这片被源芯碎片能量微微辐射的区域,她非但没有恶心头晕,反而觉得……更舒服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洋洋的感觉包裹着她,仿佛寒冬里泡进了温泉,每一个细胞都似乎在微微雀跃,之前训练和挨打残留的最后一点细微疲惫和酸涩感也悄然消失。
这太不对劲了!
就在她因为这矛盾的体验而惊疑不定时,外面堆放的废弃金属堆后,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小心地移动。
归琳的汗毛瞬间炸起!
是之前集市上那种流氓?还是被这能量波动吸引来的别的什么东西?她立刻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暗骂自己大意!
就不该一个人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应该至少跟辛塔尔说一声的……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强烈的恐慌和被窥视感攥住了她。她不敢想象如果外面真是歹人,发现她独自在这里,还拿着这种明显是“好东西”的源芯碎片,会是什么下场!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操作手环,也顾不上什么监控不监控了,飞快地给唯一的联系人发出了一条信息,附带了一个紧急定位:
【To W.J. :我在这个位置有点事,晚点回去,会保平安!勿念!】
她希望这个看似报平安实则求救的信号能被看懂。
如果她真的出事,至少……有人知道她最后消失在哪里。
她不想像那些无声无息消失的耗材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发完信息,她稍微定了定神,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竖起耳朵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窸窣声似乎停了一下,然后又响了起来,似乎在慢慢远离?
她不敢确定,依旧紧绷着神经。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掌心里的源芯碎片依旧散发着幽幽紫光,那股让她舒适又不安的能量波动持续浸润着她的身体。
而就在这时,另一种更强烈的、源自身体本能的感觉猛地涌现——
饿!
极其剧烈的饥饿感!
仿佛胃袋突然变成了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叫嚣着需要能量!需要补充!
这感觉来得如此凶猛突然,甚至让她眼前微微发黑,手脚都有些发软。
她下意识地看向掌心的源芯碎片。
那幽幽的紫光此刻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世界上最诱人的美食,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一个荒谬至极、疯狂无比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她的脑海:
吃了它?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野草般疯狂滋长!
理智在尖叫着阻止她!这玩意儿辐射超标!来历不明!辛塔尔那么厌恶!吃了可能会死!
但身体的本能和那股诡异的“舒适感”却在疯狂怂恿她!
吃下去!
吃下去就能填补那可怕的空虚!
就在外面那窸窣声似乎又靠近了一些的瞬间,归琳脑子一热,被饥饿和恐慌逼到极致的她,几乎是凭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抓起那三枚源芯碎片,猛地塞进了嘴里!
她甚至没来得及尝出什么味道,或许有一点金属和尘埃的怪异感。
那三枚碎片就在入口的瞬间,仿佛遇到了高温的冰块,骤然融化、气化,化作三股冰冷又灼热的诡异能量洪流,猛地冲下她的喉咙,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呃啊——!”
归琳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摔倒在冰冷的垃圾堆里。
巨大的能量在她体内疯狂窜动,撕裂又重塑。
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紫色纹路,忽明忽暗。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要被吹爆的气球,剧痛和极致的充盈感同时爆发!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浓度能量强行侵入!】
【系统能量链接过载!】
【强制吸收程序启动!】
【重构宿主生命矩阵……】
系统的提示音变得急促而混乱,仿佛也在拼命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这个过程似乎无比漫长,又似乎只过了一瞬。
当那可怕的能量冲击终于缓缓平息下去时,归琳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汗水湿透,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后,她猛地愣住了。
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那种虚弱和饥饿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澎湃欲出的力量感!
仿佛轻轻一握拳就能捏碎钢铁!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之前训练留下的细微疤痕和昨天挨打的淤青处,光滑如新,甚至连皮肤都变得更有光泽了些!
她猛地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五感也变得异常敏锐!
昏暗棚屋里的细节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能听到极远处集市传来的模糊喧哗!呼吸之间,胸肺舒畅无比,仿佛从未受过伤!
她感觉自己……焕然一新!前所未有的健康,前所未有的强大!
连带着,那【环境感知】的能力似乎也水涨船高,变得更加清晰、范围更广,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周围能量流动的细微痕迹了!
她下意识地感应了一下系统空间——空间大小没有变化,但她能感觉到,自己收取和存放物品的意念速度,快了许多,几乎心念一动就能完成!
这……这算什么?因祸得福?
她把那危险的源芯碎片……给吸收了?!
归琳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力量,脸上因为能量充盈而泛起健康的红润。
她又惊又喜,又带着一丝后怕和茫然。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能吸收?为什么上层要收集它?
而此刻,外面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