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人了 第4章 第 4 章

姜河一脸冷酷，“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过关了？”

“没有吗？”晏明羽捂住嘴，“咦，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是的，不但说了，还说得很大声。”

“呵呵。”晏明羽尴尬一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姜河，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一直怕你伤心，所以才不让你多修炼，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姜河微笑道，“以后我会修正……”这个错误的。

还不等他说完，花灵就“咦”了一声。

姜河横了晏明羽一眼，扭头看过去，“老师，怎么了？”

“明羽收到的礼物不简单啊。”

晏明羽立即问道：“哪里不简单，这些不就是普通的东西吗？都是后山有的。”

花灵嘴唇弯弯，勾勾手指，一个指肚大的紫色果子就飞了起来，“这是紫竹果，食之可增长灵力，正是用来炼制聚灵丹的主药。”

再一勾手指，一棵长着虎纹的草飞了起来。

“这是虎斑草，食之可止血生肉，是炼制大还丹的主药，一颗大还丹，保你命无忧，好东西！”

再一勾手指，一颗红色的石头飞起，粉光包裹、旋转。

光芒退去后，石头竟变成了一滴红中带金的液体。

“还有这个，这看起来像是凤凰血，凤凰乃天地间一等一的瑞兽，祂的血是绘制符篆的无上材料，可惜……”花灵叹了一声，“我不大擅长画符。”

“这个是……”

晏明羽震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哇，小鸟们好神奇，居然能找到这么多好东西。”

花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总觉得徒弟这个朋友有点笨是怎么回事？这件事的重点是这个吗？

“河哥，你不是在学习炼丹吗？这些都送你了。”晏明羽大方道，将兜里所剩无多的礼物塞进了箭囊里，拍拍衣服，“唉，出门还是要带个包，不然真的太不方便了。”

“你……”知道这些东西有多珍贵吗？

不说别的，只说那颗紫竹果，就能大大改善你如今修炼一直无法入门的处境，送我，就不怕我糟蹋了？

心中千头万绪涌起，姜河很是无语地看着晏明羽。

晏明羽一把勾过姜河的肩膀，笑嘻嘻地道：“等你成了丹道大师，可不要忘了我呀！”

“苍天为证，我姜河，没齿难忘。”姜河郑重道。

“呃，你也太严肃了……那修炼时间能不能稍微宽容一点呢？我觉得现在就可以了，不用再增加了，真的。”晏明羽信誓旦旦地说，他对这个既唯心又完全看不到希望的科目已经微死心了。

现在就想做个天使投资人，多投资几个修炼天才什么的。

比如河哥。

姜河拍开搭在肩上的手，“不能。”

花灵一直在旁乐呵呵地看着，见两人吵闹够了才说：“来吧，开课了。”

见姜河走过去后，花灵还在看着自己，晏明羽指着自己，“我也要上课吗？”

花灵点点头。

一炷香后。

晏明羽坐得笔直，脑袋却一点一点的。

姜河叫了他几声都得不到回应，只好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件披风铺在地上，把迷迷糊糊的晏明羽放倒，让他好好睡，自己则继续跟花灵上课。

直到太阳下山时，晏明羽才醒了过来，一边揉眼睛，一边心虚地冲着老师同学笑。

花灵和姜河的一对一下班辅导课也正好结束。

姜河在收拾各种教材，比如丹炉、药材之类，晏明羽就跑过来，很是殷勤地帮忙收拾。

当然，这家伙还没有完全清醒，笨手笨脚，主要是起到一个帮倒忙的作用，最后被姜河坚定地请到了一边。

时间如梭，四个月眨眼即逝，青石部落的秋收已经结束了，晒好的水稻装进了粮仓里。

首领姜母大手一挥，按例举行庆典。

巫师收集颜色艳丽的羽毛，做成高高的羽冠和美丽的羽衣，指挥族人洗净牛羊，烹饪五谷，准备火把，她还带领徒弟亲自制作香料和颜料。

丰收节那一日，巫师在眼尾涂抹金红二色，画出凤凰于飞的形状。

又用蓝色在眉心画出波浪。

神庙前的广场上挤满了人，高高的立柱上系上了七彩的飘带，在风中高高飘起。

男女老少齐聚一堂，欢声笑语震耳欲聋。

晏明羽跟着姜河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声道：“好多人啊，是不是部落里所有人都来了？”

左边一个男人连刚满月不久的孩子都抱来了，孩子睁着黑葡萄般的眼睛左顾右盼，都快看不过来了；右边一个腿折的年轻人硬是叫小伙伴做了个担架，把自己给抬来了。

不知不觉间，晏明羽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是啊，趁着还没到冬天好好热闹几天。”姜河几乎是吼了出来，不然他怕晏明羽听不到他的声音，“等到了冬天，大家就要窝在自己家里过冬了。”

两人一路挤挤挤，鞋子都快掉了终于来到了神庙前。

此时神庙中点燃了一个个火把，火光摇曳中，巫师和徒弟们还在整理羽冠羽衣，姜母和姜山在里面说话，晏明羽也终于看清了里面的神像。

人首蛇身的女娲娘娘脸庞圆润，眼神柔和慈悲，尽管是在俯视，仍然能让人感受到温水般的慈爱。

而跟她隔了好大一段距离的龙首人身像，碧蓝的眼珠透出冷漠和睥睨，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面前的所有人，只有从他侧面看去，才能看到一丝柔情和缱绻。

不过，晏明羽可以确定，这个“伏羲”肯定不是女娲的伴侣。

因为他身侧还有一个与他姿态更紧密的雕像，那雕像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琥珀做成的凤眼，背后生着双翼，与龙首人身像手拉着手。

龙首人身像手中还托着一只圆滚滚的小鸟。

这三个神像立在一起倒像是一家三口。

晏明羽扯扯姜河的袖子，“河哥，这几位是谁啊？”

他下意识放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这些栩栩如生的神像。

姜河笑起来，指了指人首蛇身像，“这是人族之母，女娲娘娘。”

“哦，在我们那里，传说中也是女娲造人。”

“那很有可能我们是同根同源，因为女娲娘娘创造出我们人族之后，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她去哪了？”

“不知道，”姜河指向龙首人身像，“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水族之王，震麟帝君，旁边是祂的伴侣——长离帝君，祂手中是二人的孩子，朝凤太子。”

“女娲娘娘离开之后，将我们人族托付给了水族照管，所以几乎每个部落，除了供奉娘娘之外，还会供奉震麟帝君。此外，每条大江大河中都有水族坐镇，以免凶兽或水患作乱。”

“那部落外面那条河也有水族吗？”晏明羽睁大了眼睛望着姜河。

“当然有。”

“他们长什么样？”

那龙首人身像虽然有点像西游记中的龙王，却年轻英俊多了，那微圆的眼型，微微下垂的眼角看上去还有几分可怜可爱……好吧，纯粹是错觉，只能说，如果这雕像出周边，晏明羽愿奉上钱包。

水族之王长相不凡，那其他水族呢？

会是虾兵蟹将的模样吗？

“水族很少插手我人族内部的事，所以……我也没见过。”

“啊？”晏明羽很是失望，“你居然没见过。”

“祭祀要开始了，我们出去。”姜河拉着晏明羽往外走。

脸上同样画了波浪纹的十几个年轻人肌肉鼓起，将沉重的石台搬到广场，搭了个一米多高的圆形高台。

巫师神态庄重，手中端着一个香炉，一步一步踩着阶梯，走上了高台，将香炉放在神台上，从徒弟手中拿过一支长长的翎羽，嘴中念念有词，身上配合着独特的步伐和动作，羽衣翻飞间，像是一只彩色的大鸟在台上翩翩起舞。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晏明羽也不例外，他还顺便记下了这支舞蹈。

一盏茶后，巫师停下了。

虚空中仿佛响起了啵的一声，一道烟气从香炉中冲天而起。

巫师大喜，高声道：“众神悦之，祭祀开始！”

徒弟们抬着一个大鼎上来，几个年轻人也抬着洗干净的牛和羊上来，一时间，哞哞声和咩咩声不绝。

巫师将欣赏的目光投向了姜山，“姜山，部落未来的首领，今年你来！”

姜母对女儿点点头。

姜山眼底流露出喜意，沉稳地走到高台上，走到巫师面前，微微低头，“请巫师赐福。”

巫师含着笑，拿起画笔沾上红色的颜料，在姜山眼尾画了两笔，飞扬的红色像是鸟儿振飞的翅膀，又沾上金色颜料，补上两笔，祝福完成，“去吧，我青山部落最强大的勇士！”

“感谢您，巫师。”姜山握拳，一拍左胸，随即抽出腰间的匕首，干净利落地插入牛羊脖子中。

鲜血喷溅，抓着牛羊的年轻人赶紧将它们放置在大鼎上，让鲜血流入鼎中。

巫师的徒弟们又陆陆续续搬来五谷和鲜果鲜花，一一摆放到神台上。

牛与羊终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姜山就地将它们宰杀，把肉摆上神台。

香炉中的烟气不绝，广场上就保持着虔诚的沉默，这种情景下，就连话多的晏明羽都保持着沉默，静静地张望着。

烟气终于消失了，巫师打开香炉一看，灰烬组成一个吉祥的图案，立即宣布祭祀成功！

一刹那，广场恢复了热闹。

晏明羽隐约松了一口气，刚刚的气氛其实是有点紧张的，直到祭祀成功，那种氛围才算是消失了，他脑海中忍不住浮起一年春节，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爷爷奶奶家祭祖的画面。

那时候他太小了，已经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只记得爷爷在沉默，奶奶在怒骂，爸爸妈妈大年三十连夜抱着他坐大巴车回了自己家，到家后爸爸哭着说，这种破习俗以后就留着这些老古董自己享受吧，他不会再回去了！

妈妈就在一旁安慰他。

后来，他们一家就真的没再回过那个小村。

晏明羽拉了拉姜河，“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父亲为什么不在啊？”

“啊？”姜河一头雾水，“他在他的部落里啊。”

“你们不是一个部落的？？”晏明羽也很震惊，他一直以为姜河的父母感情不和分开了，所以姜山姜河都跟着母亲姓。

旁边一人听了，狐疑地说：“外来的小子，你这么关心他的父亲做什么，你不会是随父姓的吧？”

姜河的心脏陡然一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一无所觉的晏明羽随口道：“是啊，怎么了？”

那人脸色一变，当即横眉竖眼，“你一个父系悖逆之子潜入我青石部落还敢来问我怎么了？”

父系二字一出，以晏明羽为中心，沉默向外扩散。

就算再蠢，他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可他也确实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左看右看，都只看到了敌视的目光，只能无措地看向姜河，姜河却摇着头倒退了一步。

姜山锐利的目光鹰一般射了过来。

她脸色阴沉，走下高台，大步走过来，裙摆如波涛般翻滚，人群自动分开，“晏明羽，你随父姓？”

晏明羽嘴中一片发麻，“是。”

“我青石部落不欢迎父系之子，看在你这段时间还算安分的份上，我放你一马！现在、立刻、马上！滚出部落！”

说到最后，姜山几乎是在咆哮。

晏明羽脸色一白。

姜河不忍，“姐……”

“闭嘴！”姜山冷冷地扫了弟弟一眼，“我还没计较你把他带回来的事，再多说一句，你也给我滚！”

姜河的脸色也白了。

此时，姜母走过来了，语气平静道：“阿山，不要像个男人一样大吼大叫，太失礼了。”

姜山抿着唇不说话，扭头看向一边。

姜母缓缓而来，拨开挡在前面的女儿，静静地看着一脸茫然的晏明羽，“明羽，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或许你并不知道随父姓意味着什么。”

闻言，晏明羽眼睛一酸，低下了头。

姜母继续道：“但你也看到了，你不适合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太阳快下山了，你歇一晚，明天早上就走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晏明羽还能怎么说呢？

他只能忍着泪回答：“好，谢谢您，也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不就是当个野人吗？小问题！

“阿河，你送明羽回去吧。”

“嗯。”姜河拉起晏明羽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