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人了 第16章 第 16 章

三月三，天朗气清，和风习习。

荷城内已经是万人空巷。

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城池中央的大广场内，从空中俯瞰，人潮汹涌，如蚂蚁般挤作一团团黑色斑块。

嘈杂的声浪中，人们扶老携幼，摩肩接踵。

广场四周的建筑门窗大开，露出一张张或兴奋或焦虑或镇定的脸，姜河紧紧地拉着晏明羽，步伐坚定地往前走，晏明羽神色兴奋，左顾右盼，“哇，好多人啊！”

姬月和妘彩紧随其后。

咚咚咚——

三声低沉的钟声远远传来，瞬间压下所有嘈杂声，城主与随从官员从一座高塔上翩然而下，落在广场上的圆形高台上。

随从开口：“肃静！未报名招英大会者即刻退出广场！已报名者迅速入场，过时不候！”

他手一划，广场上升起蓝色分界线。

人潮褪去，姜河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低声问道：“报名木牌带上了吗？”

晏明羽翻出储物袋，摸出一块写着他名字、年龄、样貌的木牌，“带上了带上了，你都提醒我好几次了，不会忘的。”

不多时，广场内除了城主等人，只剩下了一众少年。

城主清了清嗓子，语气沉重道：“诸位，凶兽肆虐，滥杀生灵，我人族不知有多少同胞惨死于凶兽口中，幸而海庭大公无私，龙王大爱无疆……”

说到这里，她对海洋方向拱了拱手，语气也变得激昂，“立沧海宗，传修行秘法，开招英大会。招英大会一年一度，意在收拢人族杰出弟子为徒，教授通天法术，以灭凶兽，保人族传承。”

“今天，又是一年三月三，我何其有幸，与诸位英豪共会于此！”

“愿诸位都能得偿所愿，乘风直上九万里，回首湮灭三千兽！不负韶华不负春，白发笑看山海平！”

众人难以抑制地发出欢呼。

就连晏明羽这个异界来客都热血沸腾起来。

城主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今年负责主持招英大会的是澜止上仙和澜舟上仙，有请二位上仙莅临荷城——”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屏气凝息，翘首以待。

晏明羽对这个城主好感大增，还以为她会像他以前的校长一样，要啰嗦个半天，没想到三言两语就结束了这个演讲。

好人呐。

云头上，尖尖的船头刺破云层冒了出来，那日杀死凶兽的两位修士出现了，他们穿着一样的制服，白底墨蓝边，绣着大片波浪纹，后面跟着一群更青涩的修士，踩着波浪降落在高台上。

澜止神色肃然，“今年的试炼是从雷泽深处采摘雷元藤，时间限制为三日后日落前，禁止互相交易、掠夺、杀戮，违者禁入沧海宗！”

说罢，她看了一眼师弟。

澜舟轻轻一抛，光点天女散花，落在每个持有报名木牌的人面前。

“这是留影石，试炼过程需佩戴在身。如有放弃试炼者，可捏碎木牌，自有人将你们救出雷泽，明白了吗？”

“明白！”

留影石是一块方形石牌，晏明羽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摩挲几下，确定了这就是石头，上面刻画了符文，不知是什么原理就具备了摄像机的功能，十分神奇。

他跟姜河说笑几声，无意间看向高台，连忙用手肘碰了碰姜河，“你看，她也来了。”

站在澜止身后的紫罗兰少女身穿白底蓝边制服，上面没有刺绣，却也是精神十足，注意到晏明羽的举动后，冲他眨了眨眼。

晏明羽挥挥手，也跟着笑。

澜止瞥了一眼师妹，宣布，“试炼开始！”

钟声又响了。

少年们纷纷出城，结界散去。

澜止转头看向紫罗兰，轻笑，“怎么样，师妹，这回放心了吧？”

紫罗兰面上满是感激，“一切有劳师姐费心。”

澜止嗯了一声，眼神满意。

参与试炼的少年们也很满意，一离开广场就跟同伴说起话来。

“运气真好，今年的试炼不难。”

“还不难？雷泽可不好进，深处更是天天打雷，一不小心就要把命留那儿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说它容易就容易在没有人数限制，只要拿到雷元藤，就算过关了，再说了，上仙只说不准交易、掠夺，没说咱们不能合作啊。”说话的人狡黠地笑了起来。

其他人恍然大悟。

另一人道：“我记得最难的那次是要下碧玉江抢火焰珠，不但限制人数，还不禁争斗、杀人，那一年，碧玉江的水都红了，只有十一人拜入了沧海宗，和那一年比起来，今年是真的很容易了。”

和其他吃瓜群众一样，晏明羽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他们都不说了，才问小伙伴们：“你们知道雷泽在哪吗？”

姜河道：“放心，我知道路，就在荷城北面一百里处，骑马来回两日即可，还有一日用来摘取雷元藤，时间是少了些，只要抓紧，还是够的。”

妘彩撇撇嘴，“也太远了吧，一百里要骑一天的马呢，到了雷泽累都要累死了，哪还有精力进去？”

姬月曲起食指敲他脑袋，“闭嘴，不想去就弃权。”

妘彩摸着脑袋嘀咕：“我也没说不去啊。”

“那你在这里抱怨什么？难道就你一个人累，其他人不累？”姬月冷着脸，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她实在是受够了。

压着这家伙学习几个月已经彻底耗尽了她的耐心，一个人笨，那是天生的，没办法。

可一个人蠢，就叫人无法忍耐了。

姬月又看了看不作声的晏明羽和姜河，心下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都是一样的年纪，她阿父那一家人到底是怎么把妘彩教成这个鬼样的？

妘彩哼了一声，把脸别到一边。

晏明羽打圆场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快点出发吧，也不知道雷泽那里是个什么情况，雷元藤多不多，早点到，早点完成试炼才好。”

直到黄昏，四人才风尘仆仆地抵达了雷泽边缘。

放眼看去，雷泽看不到尽头，里面水网密布，绿草幽幽，天的尽头，乌云低垂，时不时响起雷鸣声，声音大得站在边缘都能听到。

有人不顾天色，匆忙进入雷泽。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污泥翻滚，雷泽恢复平静时，那人已经消失了。

晏明羽顿感毛骨悚然，“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姜河眯了眯眼，“是一只躲在沼泽下面的大鳄鱼，天黑了，那个人没注意到，所以我们明天天亮了再出发。”

“他要是明天再出发就好了，好可惜啊。”

“明明是太贪心，想要第一个完成试炼任务才会死掉。”妘彩不屑道。

晏明羽皱了皱眉，“话虽如此，但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好歹是一条人命，积点口德吧你。”

参加招英大会是有年龄限制的，仅限十六至二十岁。

换到现代，是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年纪。

“他能做，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懒得跟你说。”

“明明是你说不过我了，哼。”

姬月一把抓住妘彩的高马尾，“你，跟我去扎帐篷。”

姜河摸摸晏明羽的脑袋，有些无奈，“你跟一个蠢货说那么多做什么？他又听不懂。”

晏明羽噗嗤一笑，有时候河哥嘴巴真毒。

两人一起去做饭。

其他试炼者也大多如此，只有极少数不怕死或艺高人胆大的，还在继续前进。

次日天一亮，众人便陆续出发了。

有人冻结沼泽，踩在冰面上进去，有人骑着一条巨蟒进去，也有人带上木板，交替铺在沼泽上进去……

晏明羽一行人又是一种方法。

姜河催生出大王莲，一片片磨盘大的荷叶组成一条绿色的通道，直达雷泽深处。

一些无法可施的试炼者见了，远远地跟在后面进去。

姬月走在最后负责断后，只要这些人不靠近就不阻拦，还提醒他们这些大王莲能维持多长时间。

怕耗尽法力，姜河施法很快，大王莲也长得很快，四人一路跑着前进。

半空中，几只鸟儿飞过。

噗——

非常细微的声音响起，鹰鸣声随之响起，晏明羽的耳朵动了动，转动手臂，用长枪往声音的方向捅了过去，旋转几下，抽回。

一只巨大的鳄鱼便啪地掉到了一汪水里，溅起水花无数，一团猩红扩散。

四人过后，它才慢慢浮出水面，不甘地盯着背影。

如此反复几回后，鳄鱼们也发现了这行人的难缠，不再鲁莽攻击四人，转而攻击其他试炼者，也不需要一击即中，只要将人撞下大王莲即可。

沼泽里到处都是污泥和水，人一掉落，几乎很难再起来，只能任由鳄鱼主宰。

“终于到了。”晏明羽感叹，四处扫视。

姜河喘着气，手下不停，抛出铁丝蔓的种子，藤蔓在两棵大树之间来回穿梭，构成了一个桥型平台。

四人陆续跳到桥上。

轰隆——

不远处电闪雷鸣，天地间一片惨白，众人纷纷转头避开强光。

一刻钟后，雷声渐歇，晏明羽掏出塞在耳朵里的棉花，往雷泽深处看去，到处一片焦黑，根本看不清雷元藤在哪。

乌云没有散去，少了电光，阴森森，黑沉沉，像是误入了某个吸血鬼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