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没理她,而是转头给晏明羽解释,“反正咱们提前出发了,这段时间刚好够赶到荷城,正好去参加沧海宗的试炼。”
晏明羽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不自觉地摸着奔雷的小辫子。
奔雷原本飘逸的黑色毛发梳成一个个三股辫,还缀着漂亮的小石头,干净利落又好看,也避免了鬓发随意打到眼睛,他简直深深地为自己的巧思和审美得意。
此时他竖起耳朵,看向姜河,“这两个大学……不是,这两个宗门有什么区别?”
“玄阴宗擅长培育灵植、饲养灵兽,也擅长符篆丹药,但不擅长战斗,沧海宗则恰恰相反,最擅战斗,出师后的弟子可以独自一人与凶兽抗衡,是阳州内最有名的宗门。”
晏明羽点头,“哦,懂了。”
就是说一个是农学、杂学、医学的结合体,另一个是更加纯粹的军校呗。
要他说也是后者比较好,毕竟这个世界是真的危险。
“那沧海宗也不错,学成之后咱们对战凶兽的大英豪了,保证把凶兽打得哇哇叫。”晏明羽当即附和道。
虽说他还没见过凶兽长什么样,但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姬月挑眉,“我可没说要去沧海宗。”
“那你要去哪?”
“我也没说不去沧海宗啊。”姬月笑嘻嘻地说。
姜河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鞭子一甩奔雷臀部,晏明羽诶了一声,奔雷就载着晏明羽跑前面去了。
他警告姬月,“你再调戏明羽,我跟你没完!”
“哟,他是你们青石部落的吗?这么护着?”姬月面上带笑,眼底却有些冷。
这晏明羽可是姓晏的!
“如果不是明羽拼了命来报信,我们青石部落的下场不会比你们部落更好,这个恩情我们部落上下全都认!不然你以为我阿母为什么让我带上他?还有,救你是明羽的主意,你的伤好得这么快,也是明羽出的大还丹,少恩将仇报!”说完,姜河就催促马儿追上晏明羽。
“恩将仇报?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姬月说完沉默了一会儿,良久喃喃道,“真当他是兄弟了?这么护着他。”
不过还好姜河点醒了自己,不然自己真变成白眼狼了。
“驾!”她也追了上去。
越往前走,天气越冷,三人逐渐披上了皮毛大氅,路过一片背风的山谷时,马群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姜河抬头看了看天,厚厚的乌云层层堆叠,北风呼呼吹着,光线越来越黑,像是要天黑了,事实上现在才过中午不久,“快下雪了,咱们在这儿歇一晚吧。”
“好。”晏明羽应声下马,轻拍奔雷背部,让它带其他马趁着天气还好去饱餐一顿。
姬月持刀警戒周围,很快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下方找到了一个外窄内阔的洞穴,她进去看了看,出来向晏明羽招手,“这里适合过夜,虽然有点脏,不过里面的东西应该已经跑了很久了。”
三人一起清理掉里面的骨头、杂草、碎石,点燃之前收集的柴草,将整个洞穴燎了一遍,免得有蛇虫鼠蚁藏在里面。
在天色彻底转黑前,点燃带着松脂的木头。
松木清香驱散了洞穴里的阴冷和浊气,厚重的帘子挡住了外面的寒意。
支架吊着的铁锅响起咕噜咕噜声,迷人的香气随着水汽蒸腾而出,勾出三人肚子里的馋虫,晏明羽揭开锅盖,撒了一把野葱进去,姜河用汤勺盛汤。
“嗯,好吃,谁要是跟你是一家人就有福气了。”姬月顾不上烫,小口喝了几口,猛地吸气哈气。
晏明羽已经习惯了,这家伙就是喜欢对他嘴贱,他要是回敬,她就立即道歉,第二天出去打猎摘花给他赔礼,下次还这样。
所以平时他都是有空就回两句,没空就不理。
他现在感觉冷飕飕的,只想赶紧喝口热汤,连个眼神都懒得送出。
只默不作声,一手摸着碗取暖,一手舀起一勺汤,吹了几下,喝下,热意顺着汤水流入肚子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整个人舒舒服服地坐在榻上一个软垫上,骨头都像是软了一般。
盛好汤的姜河毫不客气地捡起一块小石头朝姬月扔过去,一边对着碗吹,没多久就一饮而尽,又去盛了一碗。
而晏明羽第一碗还没喝完,还在那里慢吞吞地吃着午晚餐。
直到碗变温了不好取暖了,他才加快了速度。
没办法,太冷了,有些受不住了。
守夜的时候晏明羽还在发愁,要是雪停了还要继续赶路该怎么办?这温度已经不是能用意志能扛过去的了。
他还以为自己会愁到睡不着,说不定会跟那些影视剧的主角一样辗转反侧半夜,第二天起来眼底多了黑眼圈,变得楚楚可怜,结果跟姜河交接班之后,钻入他睡得暖烘烘的被窝,在有节奏的风声中,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床边的火盆传来暖意,晏明羽伸了个懒腰,眼神泛着活力,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雪还没停。”姜河掀开帘子只往外看了一眼就被风雪扑了一脸,赶紧把帘子放好,用石头压着,“看来得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了。”
“啊——”晏明羽有些失望。
姜河哭笑不得,“你在遗憾什么?昨天半夜是谁冷到抱着我睡的?”
“咳咳,我这不是担心没办法及时赶到荷城吗?”
洞穴太狭窄,没法练武,姬月此时正在一旁不停地举石头锻炼力气,“没事,这地方离荷城不远了,冬天冷归冷,时间很短的,很快就能走人了。”
晏明羽忧愁道:“我还担心奔雷它们。”
姜河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吧,奔雷很聪明,它知道该怎么和同伴一起躲避风雪的。”
“好吧。”晏明羽在心中为奔雷祈祷。
姬月说得不错,不过十来天时间风雪就停了,温度也上升了。
三人收拾好帐篷行李塞到储物袋和储物戒里。
马群一分为二,奔雷选了两匹最强壮的马跟他们一起走,其他马都留在了这个山谷。
随着天气的好转,黄色土路上逐渐出现了商人的痕迹,晏明羽虽然好奇,但被姜河扯着腰带用眼神警告了一番之后,他收起了好奇心,只小心观察着。
到了一处石林,里面立着一根根石柱子,那些石柱有大有小,有高有矮。
待商人远去了,晏明羽扯下包脸的布巾,将奔雷栓在一根石柱的枝丫上才问道:“刚刚你们为什么都那么紧张啊?”
“我阿姐告诉我,在外面不能随意相信别人,有些商人在人少的地方不介意换个身份,比如,强盗或者奴隶贩子。”姜河声音严肃地道。
“阿河说得没错,”姬月的脸色也是难得的正经,“在外面行走,首先要防凶兽,其次就是防这些来去无踪的商人,他们做完生意就跑,有时候干了坏事都抓不到人。”
晏明羽受教,赶紧点头表示明白。
“喂!你们对商人的偏见也太大了吧?”一个有些骄纵的男音响起。
晏明羽僵住了,他格格格回头看去,石柱表面的石屑脱落,露出人的五官、脸、头、身躯……
“你、你你什么东西?”他抽出剑就要往石人身上捅去。
石人脸色一变,一扔奔雷的缰绳往后一跳,石屑全部褪去变作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晏明羽,“哪来的乡巴佬,连石化符都没见过吗?”
拍拍胸口,强劲的心跳声还在胸腔里回音,晏明羽松了口气,“原来是人啊,吓死我了。”
“妘彩,你怎么在这儿?在这里干什么?”姬月皱着眉问。
“姬月姐姐!是你啊!”妘彩很是惊喜,随即又撅着嘴嘟囔道,“姬月姐姐,你们黄石部落也有商队啊,干嘛这样说商人?”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别转移话题,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一个人啊。”
其他石柱也纷纷抖动碎屑,转眼间,眼前就多了一支队伍,人、马齐全,其中一小半都是十六七岁的男女,个个英姿勃发。
妘彩指了指这些人,“喏,我是跟大家一起的,刚刚碰到了一只凶兽所以才用石化符藏起来。”
姜河突然问:“你说的凶兽是不是一只长得像狗却比狗大得多的东西?”
晏明羽看了过去。
妘彩愣了一下,“是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凶兽就在你们后面!”姜河咬牙怒吼,一手扯过晏明羽就跑。
半空中投下一片阴影的凶兽发现地上的小猎物终于看到它了,猩红如血、大如灯笼的眼睛动了动,咧开嘴像是在笑,黄色的口水滴答落下,散发出恶臭味。
它一爪子拍下来,地面震动,烟尘腾起。
“啊!”
尖叫声响起,人群四散。
姬月拉过愣在原地险些被凶兽拍到的妘彩,跑出几步弯腰、带倒妘彩,避开凶兽刮过的腥风。
那些少年使出法术招待凶兽,水柱冲击,火焰焚烧,雷枪打中,黑烟升腾……可惜威力都太小,不但没能制服凶兽,反而激怒了凶兽,它的进攻越发凶残,不计伤害。
“把金刚护身符拿出来!”姜河提醒晏明羽。
“好!”晏明羽一边跑,一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符纸激活往身上一拍。
金光浮起,将两人笼罩其中。
二人停下脚步,看着凶兽一掌一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格外难看。
晏明羽拿出一张烈火符拍向凶兽,烈焰燃烧了一会儿就被凶兽用另一只爪子拍灭了。
“河哥,你的药对凶兽有用吗?”晏明羽估摸着这凶兽足有两层楼高,他们这群人硬刚是刚不过的,只能智取。
姜河明白他的意思,喘着气摇头,也不知是安慰晏明羽,还是安慰自己,道:“每个城池都有修士驻扎,这里离荷城不远,只要再坚持一会,修士马上就会到的!”
一颗头颅打到护罩上,啪地碎掉,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啊!”晏明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护罩也震荡了一下。
姜河连忙捂他的眼睛。
晏明羽摇头,推开姜河的手,干呕了几下,“河哥,我记得你带了铁丝蔓的种子,你现在能催生它缠住凶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