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还是高估自己的能力,这个世界,你越弱,你的生命只会越低贱。甚至,可以任意被高官富商踩贱,任由被他们捏杀。对于他们来说,杀死一个平民,形同于捏死一只小蚂蚁。
一名手拿长枪的士兵,他走到奴隶身边。随后,他便面无表情将奴隶拖走,我的目光久久紧随在他们身后。
拖行地面出现一条血行。士兵抓住他的一条大腿,粗鲁随手一扔,轻松便把他扔进粪车里。他就像是在扔垃圾,动作丝毫不迟疑,拍了拍手,转身离开。
奴隶躺在粪便里,瞪大双眼睛盯视着我。在他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抓住那只竹蜻蜓。
他的眼眸里,仿佛是在向我求救,又仿佛是在告别。空洞眼眸,看不到任何希望,绝望深渊已经将他拖到悬崖边。
一行透明的液水,缓缓从他那疲累不堪的双眼流下,融合血液,变成一条血泪。马车轮子发出“咔咔”的声音,轮轴开始转动。
我忍不住喊道:“—喂!他还没…”
“秋浦先生。”格里打断我的话:“我们该时候回去啦,相爷已经回府里。”
“格里,他还没死,快去救他。”
“…秋浦先生,”格里收敛起微笑,神情沉重道:“低贱的奴隶,不值得您为之操心。”
“在说什么屁话,快去救人。”
“…”
格里没有说话,一直鞠着身腰,低垂脑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的脸下是一片阴影。我道:“那是条人命。”
他们可以冷漠无情,可我做不到。不管二七二十一,我得要去救他。我的脑海里,对他那双乞求双眼,挥之不去。
不行,
我必须要去救他。
在人命面前,
任何理由,
都是苍白,
救人要紧!
我迈出大步,欲要追上前时,格里的手,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你!?”我有些诧异。
“……秋浦先生……”他的嘴唇跃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又把话咽回去。过了一会,他轻轻放下我的胳膊,又恢复之前站姿,卑微说道:“对不起,刚才冒犯您,请您怒罪。”说完弯曲双脚跪在我面前,双臂摊开在地面,把头埋在中间。
“你这是在干嘛?”
“请您怒罪。”
“你没犯错吖,干嘛这样?快起来,快去追,不然我们就要赶不……”
“秋浦先生!”格里忽然提高音量,大声对我说道:“请您怒罪。”
“你—?!”
“……请您怒罪。”
“……”
这一刻,我算是明白他的意思,我沉下脸。
“…你们…马车…是要带他去哪?”
“它是皇家花园御用马车,是专门负责灌溉后花园。今日……园里的花草,是时候需要施肥料灌溉。园里的每一株花草都是精心培植,一切的工作,皆已安排好人员,请您勿担心。”
“—!!培植!!!”
我震惊向后倒退几步。格里话中隐藏的含义,我是听懂了。我的目光,再次望向大门,再次望向已经不见踪影的马车。最后的目光,我停在身旁的花坛。
娇艳的牡丹,在烈日中尽情盛放。一阵微风吹起,它会调皮随风摇曳。可顿时之间,我觉得它是可怕。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在它盛开之前,成长之前,已经吸收过多少不该吸收的肥料。包括四周的一草一木,是不是都是一样?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对这个世界,
对这个府邸,
我一无所知。
越是细想,
越是让我深感害怕。
呕~~—
胸口涌起一股倒胃作呕感。
我急忙奔到花坛边上,从喉咙里发出“呕呕”的声音。嘴里吐出今天吃的饭菜,别提有多恶心了,连我看到就更加狂吐不止。
“秋浦先生秋浦先生!”格里焦急叫喊我的名字。
我突然之间的反应,给他一个措手不及,一下子慌了神。他轻揉帮我拍拍后背,在我耳边不断叫喊我的名字。
“秋浦先生秋浦先生…您怎么呢?秋浦先生。”
格里声音非常焦急,又非常小声似的,渐渐地我就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觉四周在360度转动,眼前格里忽然之间由一个变成两个,三个,再后来越来越模糊。
“…格里”
我的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彻底晕死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一张白皙的脸庞出现在我的眼前上方。
她的蓝色眸子,眨动灵光。她喜开眉笑道:“你醒了!”
“玉儿…”
“你可算是醒过来。”蓝玉轻轻将我扶起,让我靠在床头。她道:“你可把我吓死了。”
“我…怎么呢?”
“你不记得呢?”
“……有点点印象,”我用手托着沉甸甸的头,道:“我好像突然晕倒,对吧?”
“嗯呐,可把人吓坏。”
“怕是又中暑啦,格里呢?”
“他在外头候着。”
“哦,告诉他,我没事。”
“……唔”蓝玉瘪起小嘴来,说道:“你醒来第一时间是找格里。”
“没有没有,我我我今天可是一直很想你。”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急得拼命点头,哪里管得上头痛不痛,先哄好老婆才是重要。
“好吧,我就信你。”
蓝玉舒展开眉心,我也跟着舒心了。她开心,我也就跟着开心啦。
我道:“玉儿,我可以求你个事吗?”
“你说。”
“求你救个人。”
“人?谁?”
我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了蓝玉,并且再三乞求她,救救奴隶。当下能救他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毕竟是条人命,我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责任,竭尽自己所能,去拯救他。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蓝玉听完我的诉求,她非常平静坐在床边。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圆形的扇子。
“原来你真的又去熙玉。”
“嗯啦,我是去找她啦。你可以救他吗?趁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你可知道他的身份?”蓝玉慢慢将扇子往脸上移,最后停在两眼下面,挡住脸部,只露出一对蓝色大眼睛。
“我知道,他是熙玉的奴隶。”
“那你可清楚身为奴隶归宿?”
“生命是平待的,玉儿。”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虽然他是奴,但是每个人生命都应该是平等尊重呀,不能随意肆杀。在我的世界里,这是犯法。”
“你的世界?”
“……呃!…这个…”
情急之下,我好像说太多不该说的话了。蓝玉眨了眨好奇的眸子,凝视着我。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有事瞒着我。”她的眼睛眯成一条锐利的缝隙。
“—!我没…我没有。”
“唔哼—?”她的双眉皱在一起。
糟糕啦,
老婆大人是要生气了!
惨啦!
我捏一把大汗,急忙解释道:“我真没骗你,你听我说,玉儿。”
“我一直都在听。”
“……我”我犹豫一下,说道:“我就是怕说出来,你不相信我。”
“你都没有说,又怎知我信不信你呢。”
“好吧,我和你说实话。”
我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非常坦白告诉了她。包括我的世界,以及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丝毫没有保留告诉她。
“你会相信吗?”
“你是说,你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唔。我知道这样的话,听起来非常天方夜谭,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我信喔。”
“你信?”
我瞪大双诧异的眼睛。听到她亲口说出“相信”,我简直是不敢相信,真会有人相信自己说的话,终于有人相信我啦!顿时间,心中充满喜悦,握紧她的双手,再次询问道:“你真信?”
“嗯嗯。”
“玉儿!”
我喜出望外把她抱在怀里。总算有人肯信我,不把我当疯子。而且更重要,信我的人,还是我爱的人,真好。
“我想,你应该是被某种魔法意外性召唤来到这里。”
“什么魔法?还能把我送回去吗?”
“呐,你想回去?”
“唔唔…哦不,我我只是问问。”
“我是第一次听说,真有人来自于异界。”
“呵呵,不凑巧又刚好是我。”
“阿秋”
“哦?”
“…这事以后不许再随便对他人说。可可利亚国,万事都有可能,万事也可皆无可能,我希望你能懂。”
“…呃嗯。”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说实话,有时候,她说的话有点深澳,不太简单明了。不过,我又很理解她,毕竟她是个一国相爷,说话方式,再所难免带点官腔。我也是个识趣的人,她不明说,我也懒得打破沙盆问到底。
蓝玉起身,放下扇子,端起桌面的一碗黑漆漆的水,温和说道:“来,先喝药。”
“干嘛要吃药?”
我本能反应向后一缩。我向来最怕吃药,特别中药,又苦又难喝。
“傻瓜,你都晕倒啦,肯定是要吃点药,养生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