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我出剑！ 第44章 陈郁

“小九！” 玄离喊了一声，他的语气急促而凄凉，他转过身来，看着玄止的背影，“那你一定要灭了他们满门，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不然他们家子孙后代也必然找你报仇。小九，你能下得去手吗？”

玄止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转身过来面对他。

“十大世家多少条人命，你的手上要沾满人血吗？小九，你忘记师傅说的要慎用手上的剑！”

玄止转过身来，脸色非常镇定，她看着玄离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会慎用我的剑的。她们举起屠刀时，就应该想过也会被杀死。”

“玄止！”玄离叫了一声，“师傅给你取名‘止’，就是希望这一切这里都能停止下来。”

玄止摇摇头，“大师兄，如果你是我，你真的会选择原谅吗？我心里的魔王，告诉我，不应该停下的。大师兄，我不能只享受他们的爱意。我的亲人他们那样无辜，他们不仅被杀，还被我遗忘十八年。遗忘，对死去的人而言才是最可怕的！”

“你们透过我的脸不断为江与山伤感的时候，吴家那么多条生命都被遗忘了！他们也曾经是鲜活的生命，他们的人生不应该这样微不足道。所以我一定要去报仇，我要让世人知道他们存在过，又是何其无辜！”

玄止转身离开了，玄离没有阻拦，他走到窗户旁，打开了窗，冬夜黑暗阴冷狂风，如约而至。他在黑夜里，想起了在小虞县的日子，在山上他不敢回忆的，现在他下山了，回家了，他对那些时光好想变得从容起来。

那时候两人刚因山神的事情吵完架，江宁远一个人穿过了热闹的人群，跑到了河边，偷偷哭泣。

陈郁举着一只火把走到了他面前，“喝吧，刚刚是我说的太过，这算是赔礼！”陈郁把酒囊塞进江宁远的手里，“这是青州越山酒，特别醇香绵甜，很好喝，不比你们家的碧玉酒差。”

江宁远没有说话，伸手接过来，仰头就喝了一大口，入口有点苦、有点辣，喉咙烧的厉害，他被呛到，侧过身去强忍着咳嗽。平复下来后果真尝到了丝丝甜味，热度从胃里烧起来，全身也觉得热热的。

陈郁看他的反应，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喝酒，来，我自罚一杯！”他伸手拿过了酒囊，也仰头喝了一大口，“好酒！”

江宁远看他的样子，甚是陶醉，夺过酒囊，侧过头咕噜咕噜又喝了好几口。陈郁一把夺过酒壶，发现只剩小半壶了，有点无语。但另一手立马拉住江宁远的手腕，一下子喝了太多酒他差点摔倒，“你真是无知小儿，第一次敢这样喝酒，想把自己喝死吗？”

江宁远借着陈郁的力量才没摔倒，模模糊糊听到了他的话，想反驳，但是脸上烧的很，喉咙也是烧的说不出话，他转过身来，努力摇摇头。他想抓住陈郁的手，却无力支撑，径直扑向了陈郁，陈郁拽着他的手腕灵活侧过身去，江宁远弓着身体对着稀疏的草地一顿呕吐。

陈郁看他可怜的模样，笑了，但用另一只手拍拍江宁远的后背。

江宁远吐完后，意识逐渐回笼，他感受到了陈郁轻柔的拍打，这让他更尴尬。他没有回头，反手拉着陈郁走开那堆呕吐物，陈郁任由着他拉着，大声地笑了出来。这是这两个多月来，江宁远第一次听到陈郁的笑声，他想回过头来看看他的笑脸，但看着自己一身狼狈，放开了手，去江边洗了把脸。

陈郁也不在意江宁远的别扭，在岸边升了个小火堆，等到火大了起来，才喊道，“不要以为天气热了，大半夜的就可以泡在河里，上来吧！”

江宁远闻言终于慢慢走回岸上，陈郁拍拍他身边的位置，江宁远犹豫了一会，还是坐了下来。就着火堆，没有吐完的酒精快速在江宁远身上游走，他的脸上有点烧，应该是红起来了。

陈郁笑道，“都说灯下看美人，江公子真是好看！”

江宁远不知道陈郁也会开玩笑，还是开自己容貌的玩笑，不知为何这让他有点害羞，于是他着急反驳道：“你，你，你不要乱说话，你才美人！”

陈郁点头，“我当然是大美人，我相貌堂堂，如芝兰玉树，是人人都称赞的大美人！”

江宁远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他不太擅长和不内敛的人打交道，这时候的陈郁又生动起来了。他说的话没有错，陈郁是个美人。他侧过头去，酝酿片刻，终于转过身来，由于有点紧张，顺势抓起了一根火棍。

“当年，你的说的话，我不完全认同！”他举着火把照亮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跳动的火光给了他勇气，“你的话伤害了我！但是谢谢你，也谢谢你这几年给我寄信，跟我讲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谢谢你没有彻底离开我的生命。所以我原谅你了。”

陈郁看着安静而专注的江宁远，点了点头，抓住了江宁远的手腕，他的眼神在他的脸上停留，“我接受你的道谢，但是我不想道歉，我至今认为我没有说错。”说完把江宁远的手往后推，火棍被扔回火堆里，“你要举着火把烧我的头发来报仇是吗？”

在被抓住手腕的那一刻，江宁远的心里忽然生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的脸还在发烫，心跳也在加快，他不排斥这样的触碰。

陈郁又拿出了一个酒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酒，“这酒越喝越好喝！”他把酒囊递到江宁远面前，江宁远没有犹豫接了过来，慢慢喝了一口，“是挺好喝的，怪不得会有酒瘾！”

“有瘾的东西要避开，你祖父肯定这样子教导你，他一定还说过你的**要排在责任之后。”江宁远感受得到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但是他没有说错。

陈郁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知道两年前我为什么骂你幼稚吗？”

江宁远下意识的拽住了酒囊，看着隐匿在火光中的陈郁，燃烧带来光明和温暖，也会带来灭亡。如同此时陈郁的眼神，江宁远不懂为什么他的眼神会变成这样子。他收回目光，看向熊熊燃烧的火堆，平静地回道：“愿闻其详！”

“因为你不是想当侠客，你也不懂自由，你想要的是一种没有责任没有义务，却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的生活，那不是真正的自由。但是你又知道只有掌握了权力才能掌握绝对的自由，比如你的祖父。你厌恶权力，厌恶他，毕竟是他用权力限制住了你的自由。”

“你不屑成为他那样的人，可是你也知道有一天你会成为他那样的人，所以你想要逃，你天真地认为只要逃出江家你就自由了，可以摆脱你祖父的牢笼了。”

“但是，你是江贤培养起来的下一任城主，你比谁都清楚你逃不出去。你在城门外见到你母亲的时候，多淡定。你在马厩冻得瑟瑟发抖时，就猜到了你母亲会在城外等你吧！你就是被宠爱坏的小孩子，既清醒又爱做梦，就是在无理取闹。”

“所以我不会跟你道歉，我没有说错。而且我为什么要带你走呢，我为什么要对你的人生负责呢！”

江宁远听完后，目光呆滞，他不自觉地盯着升上空的火点，点点光芒很快就淹没在黑暗里，碳灰也不知道落在何处。

陈郁看着他木楞的神情，叹了一口气，“但是江宁远，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成熟了，你会成长为出色的大人。”

江宁远侧过头来，眼神逐渐发亮，“可是你为什么叹气？”

“因为我比你先长大，大人应该对小孩子我应该温柔一点！但是我可能真的没做到。”陈郁笑着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遇见吗？”

“缘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会是巧合，不会是偶然。他只是震惊陈郁脸上带着怀念的神情，陈郁对于他们的相遇并不反感。

“当然不是！是你祖父让我去的，他让我给你当一下老师，不，他原意是说当你朋友，陪你玩耍几天。”

江宁远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江贤要这样做，为什么陈郁要这样做，但是他沉默了，答案显而易见，他的梦想要被打碎打烂，而拿着大锤的人，最好是一个外部的人，一个他承载了他所有美好想象的人。这样他才能彻底从美梦中醒悟过来。

“你看，你如此聪慧，立马想清楚了这里面的清因后果。江宁远，这世道，是真的很邪恶的，或者说，人心真的很邪恶。在你弱小无助的时候，没有人会无私地伸出手，去帮助你。”

江宁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陈郁的眼神，他不相信陈郁是这么悲观的人。

陈郁也专注地看着江宁远的眼神，“这世界哪有自由，人活着，就会被圈住。当然，你就当我的话在放屁，我不过是从我的认知里去批评你的人生，这也是很肤浅的，你听听就好！”

江宁远避开了陈郁的眼神，转向火堆，“你不喜欢我祖父，却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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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陈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