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虽然已经很晚了,但一般来说现在还属于游殊的修仙时间,难得有机会和主任安安静静待一会儿,趁机提出了对生死簿几项功能的改进。
游殊面对殷爻,往后倒退着走:“主任,我想了想,现在是移动信息网络时代了,全球各大企业都讲究个移动办公了,只有我们生死簿的功能还只停留在pc机上,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老派了。”
他还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水行舟之前用的那个扫描鬼身信息的扫描仪,扫一下就能跳出该鬼的生卒年信息,在一个鬼因为种种情况失忆了的情况下,那是十分好用的,可是那机器连着街道办的电脑,携带不便,如果出外勤的时候有急需,就用不上了,又比如刚刚,我临时连线水行舟让他找学姐和学长的死亡信息,可是如果当时办公室没有人,我也就抓瞎了。所以我建议我们可以开发一个小程序,将生死簿系统移植到手机端,这样无论处在哪里,只要一键打开手机上的app,就可以远程调用生死簿,方便轻松又快捷,还与时俱进——主任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这些琐碎事情殷爻是一向不爱关心的的,不过游殊说的很好,他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在游殊说的兴起的时候帮他留神看着,以免他撞到身后的东西之类的。
游殊又道:“其实我觉得生死簿的话术也可以升级一下,之前那套用了不知道多少年,大部分现代人都不用天干地支纪年法了,尤其是进几年的新鬼,对于什么庚子年啊,壬戌年啊,那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稍微机灵点的去网上查一查就知道了,笨一点的,还有误了投胎时辰哭惨了的,其实这也不能怪这些鬼魂,生活中接触的少嘛!”
“还有地名,现在我们生死簿沿用的还是古地名,几个有名的还好说,那些生僻的,比如邺城这种主体规划都已经消失了的,真的十分不好判断自己到底去该去哪个投胎点,常常让鬼魂们产生困扰,也经常会出点小毛病,我想着,每天新产生的鬼魂那么多,一个小问题很容易就演变成大问题,所谓防范于未然,主任你说呢?”
“嗯……”
游殊虽然想法很多,但每一个细节部分都充分征求殷爻的意见。
所谓的,要让领导时刻感觉到被需要,被重视,也是现代职场的生存法则之一嘛。
果然,殷爻的心情十分晴朗,对于游殊提出的整个意见也都一一采纳了,并亲自授权让他自由操作。
有了领导发的自由裁量权,游殊工作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
第二天,游殊去看望了在医院里的老谭。
老谭只是两天水米未进,有点虚脱,身体其余部位都完好,也没有受啥内伤,不是很要紧,游殊去的时候他正吊着营养针。
而谭乐乐拿着个电锅在熬粥,说医生嘱咐的,老谭肠胃不好,血压也偏高,这几天最好吃点清淡易消化的,养养胃。
老谭苦着脸倚在病床上,一见游殊进来就给他猛使眼色。
游殊眨眨眼,半只脚将进将出。
谭乐乐见游殊来了,就让他坐着陪老谭说说话,说自己正好回家一趟拿点换洗东西。
临走嘱咐老谭让他好好休养,别贪嘴,老谭被念得不堪其扰,连连挥手:“去吧去吧,换家里阿姨来,有游殊在这你还不放心呢?”
谭乐乐道:“你倒是乐意阿姨来,想吃什么就让她弄给你吃呢,最好再来两口小酒,美滋滋,是吧?”
老谭在学生面前被一语道破,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哎,你这丫头,怎么越大越不可爱了,真是的。”
游殊知道老谭妻子去的早,故而十分疼爱这个女儿,而以往谭乐乐去实验室找老谭也是斯斯文文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二人的这个相处模式,看起来是老谭要受女儿管教,一副吃瘪的样子,这倒是以往从没见过的,觉得十分新鲜。
想起老谭在师兄师姐跟前说一不二的样子,不由对谭乐乐刮目相看,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谭乐乐和游殊打过招呼出了门,人都走了,老谭还伸长了脖子往外探。
游殊替他把病房门关上,好笑道:“老师,她真走啦。”
老谭长舒了一口气,招呼游殊随便坐,继而向游殊吐槽道:“嗐,我这个女儿,性格随她妈,老爱瞎操心。”
游殊知道老谭只是嘴上随便说说,心里不定多受用呢,也就顺着他话头道:“这是关心你的意思,你让她没事儿去操心别人试试呢。”
老谭美滋滋一点头:“也是,就是有时候有点唠叨。”
继而神秘兮兮从枕头下掏出一包泡椒凤爪,又拿出个巴掌大的透明小瓶子,得意道:“这是罗新他们刚才来看我的时候我趁她不注意偷偷藏起来的,嘿,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管他爸爸,她还欠点火候。”
游殊忍俊不禁:“老师,你这还是,听医生的话吧。”
老谭摆摆手:“嗨,没事儿,医生有医生的道理,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大碍,再说,我就是嘴里没味道,不多吃。”
游殊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了。
老谭也没多喝,小啜几口,又撕开凤爪偿了偿,仍旧放回保鲜袋里扎好,藏进枕头下按平。
见左右没人,老谭压低声音道:“游殊,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不然就算诗月不把我怎么着,哪怕再渴上一天,我也就交代了。”
游殊摇摇头:“老师你别这么说,这件事其实也不能怪你。”
便把学姐和秦峰事情的后续稍微挑了点能讲的讲给他听。
老谭听罢,叹了口气:“要不是这件事就发生在我自己身上,要是道听途说来的,我这几十年唯物主义的坚定推崇者是坚决不会信的,谁能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死后那回事呢,所以说人活着,还真是不能干亏心事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这一辈子,也就对秦峰这孩子感到愧疚,现在又多了诗月,哎,游殊你说,既然他们还存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不是还能做些什么弥补一下呢?”
游殊知道老谭是愧疚,但却不支持他的想法,劝阻道:“老师,其实这件事你要不是亲历者,我也不该说给你听,毕竟阳世阴间已经是两个不该有相交的平行空间了,老话说的好,人死如灯灭,活人只需要在心里记挂他们,如果愿意,逢年过节给烧点纸钱就是个意思的,其余的不能再去做,也最好不用再去想,想多了,对人对鬼都不是个好事儿,有多少阴阳颠倒的事情是活人自己作出来的呢?老师你是个明白人,我肯定也不用多说了对吧。”
老谭想了想,怅然道:“是我想左了,这两天在医院里,东西也不让多吃,路也不让多走,我躺在床上,没人的时间里就琢磨,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乐乐她妈英年早逝,我一方面是心里想着她,再者也不愿意委屈了乐乐,一直没再找,昨晚上我就寻思,如果乐乐她妈也能出来见一面,那多好啊,刚才听了你这番话,我知道自己是一时想差了。你说的对,如果阴阳能随意相交,你想想,阳间法律又管不了鬼魂,那不等于这个世界出bug了吗,那不得全乱套了,我不该往那个方向去想。”
游殊感慨老谭对亡妻的思念之情,也幸好他能及时把思维拽回来,不用他做点什么,他自己就想通了:“老师你能自己想通那是最好的,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跟我上司交代呢。”后半句,纯粹是活跃气氛了。
谁知老谭比他想的还开:“游殊啊,我心里还是高兴的,本以为有生之年再见不着乐乐她妈了,现在反而有了奔头了,你想啊,活着我俩不能见,那不还有死了吗,等死了之后,我自己也是鬼了,那不是想怎么见怎么见,这生与死啊,就是隔在我和乐乐妈之间的王母娘娘,但鹊桥总有一天是可以打通的,这么一想啊,我忽然就通透了,连死都不怕了。”
游殊:“您老还挺乐观嘿。”
游殊还能怎么的,当然是,为这种不屈不挠的乐观精神点个赞了呗。
游殊又坐了一会,陪老谭说了些实验室的事情,不大一会儿,谭乐乐取完东西回来了,手里拎着保姆王阿姨煮的病号鸡汤,狐疑地扫视了一圈病房,着重看了床头柜和垃圾桶,哪能发现什么啊,游殊早就替谭教授把罪证毁尸灭迹了。
发现自己爸爸还挺老实,没有趁着这空挡偷嘴吃,谭乐乐满意了,舀了一大碗鸡汤给谭教授吃,还想舀给游殊喝。
游殊忙站起来:“别了别了,太客气了,我这看过了老师,正好也有点事,也该离开了。”
谭乐乐还热情道:“阿姨熬了一大锅呢!”
游殊赶紧告辞,还是算了,他还是不和老谭抢这一口喝的了。
临走前,老谭悄咪咪在游殊耳边道:“之前我还惋惜你好好一个高材生去当了基层公务员,现在我知道了,你这是放出来的假消息,其实你是干大事去了,我知道你们这行肯定有规矩,我也不问你,而且你既然有这个能耐,别的事情我嘱咐也是白嘱咐,就是一点,跟那些东西打交道自己要留个心眼,注意安全,至于别的地方我会忙你掩饰的,不会让你工作难做的。”
游殊听了这话虽然心里暖洋洋的,还是有些哭笑不得:“老师,我是正经公务员,有编制的!”
老谭喝着鸡汤摆摆手,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压根不信的意思。
不过倒再也没有升起过撮合游殊和谭乐乐的心思,只有这一个闺女,别的不说,起码找个工作上风险系数小的啊,老头精着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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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