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你网线 第3章 第 3 章

半小时之前。

鸣鸿队刚进入五层范围的时候，周归栖听见张语显在麦里抱怨了一句好冷。

她本想笑着回复一些垃圾话活跃活跃气氛，就看到四个人走到五楼消防门入口的时候突然齐齐僵直，然后茫然地在原地转圈，最后一个接一个走进五楼。

“喂？喂？你们听得见吗？”她从座椅上站起身目光紧锁监控中的四人组。

“许队？吐槽姐？空间姐？兽男？”周归栖挨个叫了一遍，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她也尝试过通过商场广播联系，可是四个人就好像身处另一个次元一样，丝毫没有听到广播的声音。

监控画面被分为四个格子，左上是许凝在五楼中心旋转大厅，此刻她正在原地发愣。

左下是张语显在五楼电影放映厅，她坐在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里对着漆黑的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右上是赫安，他此刻正在溜冰场擦一堆冰刀鞋。

最后一个则是阮寰宇，她处于游泳馆，弓着身子趴在水池边，朝幽黑的水中张望。

周归栖喉头发紧，她从没关心过之前死在这里的清理队，她只知道那些人进了五楼之后再也没出来。

自从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后，她也没怎么直面观看过这些场景，如果她被精神污染了，没有人可以叫醒她。

现在，需要她做那个叫醒别人的人。

镜头中的许凝终于有了些反应，她拔枪端平，似乎是在与什么东西对峙。

画面抖动，时不时还突然跳一下雪花屏，根本看不清许凝面前站着的是什么。

周归栖想了想，分出一缕精神力进入网络世界。

线路就是她的范围，监控就是她的眼睛。

许凝脑子里一下被塞满各种猜想，她试图先把这些想法剔除，她现在需要专注眼前的情况。

对面的诡笑男依旧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维持这个表情盯着许凝。

许凝试过转身离开，但是无论她朝哪个方向转身，诡笑男都依旧维持着相同的距离出现在她眼前。

许凝目光向下，看向诡笑男胸口的号码：曙光11003，林东。

曙光队队长她认识，同期训练不同班的战友。

许凝的记忆力也十分出色，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

她记得曙光队队长说过自己的队员林东，说他很努力，作为普通人想极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不输异能者。

如果曙光队来了，那其他的队员在哪里？

正想着，林东抬起右臂指向走廊方向。

许凝看向走廊，林东又出现在走廊入口处，抬手指进走廊，脸上依旧是诡异的笑。

林东想告诉她什么？

许凝按照他一路指引进入了一家射击俱乐部，这里早就没有任何训练枪了，在末世爆发初期就被洗劫一空。

更衣室的门就像恐怖片里那样缓缓自行打开，向她发出无声的邀请。

许凝站在更衣室门口，手电筒的光照了进去，一个男人的尸体靠在衣柜上。

那是林东，他的脸就跟鬼魂林东的脸一样，双眼被挖出，嘴角扭曲成可怖的角度。

“看看他们都逼我做了些什么？”许凝感觉林东贴在自己的耳边说了这句话，然后她被猛地一推，更衣室的门狠狠在她背后合上。

许凝转身去拉门，可想而知根本无法打开，她枪口对准门锁准备把门打烂出去的时候，听见林东站在她身后开口：“吃掉它们。”

林东站在手电筒的强光中，双手宝贝似地托着两颗眼球，眼球上还拖着长长的视神经组织。

许凝偏头看，原地没有尸体。

所以眼前这个并不是鬼魂，就是林东的尸体。

“吃掉它们。”尸体的嘴巴一张一合，坚持要让许凝吃掉自己的眼球。

许凝皱了皱眉，异能战士受训的不光是体魄和异能，还有精神力。

“你想让我看什么？或者你想告诉我什么？”她问，“你的队友们呢？”

林东愣住，低下头，机械重复：“队友……”

继而，他又抬起头笑得更加灿烂：“队友都被我吃掉啦嘿嘿！”

说完他弯腰呕吐，吐出来一些人体组织，再将双手捧到许凝眼前：“现在，该你吃掉我了。”

许凝后背紧贴大门，退无可退，虽然周归栖放弃了他们，但是她一定要想办法带队员出去。

她是队长，她对队员负责。

“林东，吃掉队友会让你变得跟异能者一样强大吗？”许凝问。

林东诡笑的嘴角放下来了一些，后退几步。

“变强是你的执念，不是我的。强大只是我的手段，不是最终目的。所以，我不需要吃掉你。”许凝冷冷道。

她在精神力训练中成绩也是S级别的。

五楼并不是林东制造出来的鬼域，他只是被利用的手段之一。

林东的鬼魂指引她找到尸体，一方面是他的潜意识想要自己的遗体被发现，一方面也是想要蛊惑许凝和自己一样。

像异能者一样强，在日复一日的训练里逐渐变成了林东的执念。

鬼域利用这一点，操控林东把其他队员都杀掉了。

“你已经把异能者都杀了，你不是已经证明了自己比他们强吗？”许凝在考虑物理攻击是否有效，如果一枪轰爆他的头，能不能从这个鬼打墙中出去。

“是我吗？我做到了吗？可我是怎么做到的呢……”林东终于把一直捧着的双手放下，他的眼球落到地上还弹了几下，血污染上灰尘。

“我是怎么做到的呢……”他低着头苦思，“我是……怎么杀掉队友的呢……？”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逐渐变得尖利刺耳，然后就像孩童做鬼脸那样，手指扯住两边的嘴角向外拉，一直到下巴和脸颊分离裂开：“因为我打了狂化剂呀嘻嘻嘻嘻！”

他朝许凝扑过来，许凝一脚踹在他腹部，直接踹进了他腐烂的躯体中。

林东不在意自己被穿透的腹部，仍想用双手抓住许凝：“你更强，我要吃掉你！”

许凝把枪口塞进他嘴里，冷冷道：“我会去祭拜曙光队的。”

接着扣动扳机，一枪轰爆了他的头。

尸体倒了下去，但是房间中仍不断回响着林东人不人鬼不鬼的声音：“你出不去咯！嘻嘻！”

如果张语显在这里，大概会说一句嘻你大爸吧，许凝想，也不知道其他队友怎么样了。

曙光队队长没做到的事，她一定会做到。

许凝挥手斩出空气刃将门砍成两半，跨出去后她明显感觉五层比之前更黑了一些，浓雾弥漫。

战术眼镜左上角显示时间是凌晨4时4分，果然是故意迷惑人的把戏。

黑暗中，墙头有红点闪烁。

是监控。

刚刚更衣室里没有监控，现在看见红点，许凝感觉自己看见了周归栖。

许凝摘掉战术眼镜，仰起头直视镜头。

似乎是在回答她，红点闪烁了两下，周归栖在朝她“眨眼睛”：“是的没错，是我。”

监控摄像头机械移动，转换方向，指引许凝往前走。

远处的监控摄像头也亮起红灯，朝许凝眨了两下。

就这么一路指引，许凝来到了一个家电卖场的电视区。

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展示机。

许凝狐疑地回头看向监控摄像头，摄像头对着墙壁上的电视长亮红灯，似乎是在催促她打开电视。

许凝：“？”

凭着猜测，许凝开始尝试哪个展示机还能开机，然后插上自己作战服上的独立电源。

200寸超大豪华液晶电视屏闪了几下，跳出logo，继而屏幕上出现一只大公鸡。

许凝：“？”

“春天到了，又到了小动物们□□的季节。”

许凝：“？”

许凝一瞬间有些怀疑这些都是假的，自己依旧是被鬼域蛊惑了。

“喔喔喔喔——”大公鸡开始伸长脖子打鸣，激情又昂扬。

每鸡叫一声，雾气就会散去一点，直到最后整个家电卖场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许凝：不是？

你的意思是说，感情自己和鬼域斗智斗勇半天，抵不上电视上几声鸡叫？

“喂喂喂？能听见了吗？”耳麦也恢复正常了。

许凝闭眼，土方法万岁。

“许队，你现在抱着电视去找他们三个，你们几个分别在不同的鬼域里，都得听到鸡叫才行。”

早知道她就选一个小一点的电视了……

于是，许凝扛着巨大的液晶电视在五楼飞奔，鸡叫声在楼层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

“老大……”赫安和阮寰宇还在努力憋笑，但是破碎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们俩。

张语显已经笑到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哎，多看点民俗文学你们也行。我和你们队长配合得还挺默契的呢。”周归栖还挺自豪自己的方法的，鬼打墙嘛，怕的就是大公鸡。

人才。

总之就是，四个人有惊无险地成功到达了六层。

整个六层十分干净，这一层主要都是一些商务茶水会所，环境简洁、清幽。

最奇怪的地方也莫过于此，这个商超的凶险程度一层多过一层，凭什么六楼就能如此安全，简直像一个世外桃源。

而周归栖之前又是怎么躲进来的？

中控室的门打开了，周归栖欢天喜地地背着包出来了：“恭喜各位，各位辛苦辛苦！”

“物资在哪里？”许凝直奔主题。

“物资点在地下室。”周归栖说得极其坦然，没有一丝心虚。

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了她的额头。

“这里的消息也是你在联邦里发的吧。”许凝十分平静，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判断。

“是的。”周归栖也承认得十分爽快，她也不怕直接激怒许凝一枪崩了自己。

“理由。”

“我怕你们拿了物资就撤退，要是说这么凶险谁会冒险上来？”女孩耸了耸肩，眼神十分清澈，看不出一丝阴谋。

“为什么不早早就说明情况？你这么了解这里，如果来的队伍提前做好准备就不会有人无谓牺牲在这里。”许凝声音愈发冰冷。

“老大……”阮寰宇有些担心，虽然这个人很可恶，但是队长要是真的一枪把她崩了，他们费这么大的劲就都白费了。

周归栖并不畏惧，她亦十分平静地和许凝对视：“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她说的是自己，也是之前的清理者。

“他注射了狂化剂，对吗？”周归栖问。

许凝从没说狂化剂的事，周归栖也不可能通过监控看到当时在更衣室里的情况。

听到狂化剂三个字，在场的其他三人都轻轻抽了口气。

狂化剂，新联邦禁药之首。传说这个药剂可以帮助异能者在短时间内极大幅度提升能力，能把普通人变成异能者。副作用则是，同时有极高的概率异化为怪物。

为什么是传说，因为自从新联邦成立以来，还没人真的见过。

周归栖的意思就是直接挑明了，清理队里有人注射了狂化剂，并且队长还知道这件事。

许凝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这是清理队的耻辱，更是新联邦的耻辱。

周归栖用食指推开枪口：“况且，我那个帖子的原话是‘此地点十分凶险，请各位做好准备’，我有特别提醒的。”

“后半句是‘此地物资丰富，地理位置极佳，十分适合作为荒地中转站’。”张语显抱臂补刀。

“也是事实。”周归栖依旧大言不惭。

“你最好祈祷地下室真的有物资。”许凝收回枪。

“包的。”

周归栖最后一个出六层，关上消防门的时候顿了一下，朝六层最后看了一眼。

她低垂下眼眸，掩去了不舍的情绪，神情晦暗不明。

赫安在她身后叫她快点，她应了一声。

“怎么眼睛红了？”阮寰宇问。

周归栖挽起一个坏笑：“舍不得走。”

以及，请不要为我担心，我可以安全地进入新联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