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乐曲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璀璨的光在暗色斗篷上反射出斑斓的色彩。
男士左手虚虚的搂住女士的腰,右手托举住对方白皙的手。上步,退步。随着乐曲的节拍画圈,跳着最简约的圆舞曲的步伐。
“森先生是医生?”
“是的。没想到奥斯丁小姐竟然是牧师家的女儿。”
舞伴们贴近,又分开。右手高举着,女士优雅的转了个圈。斗篷荡开,露出如花瓣绽放的真丝晚礼裙,边缘的洁白蕾丝边精致复杂。反光的黑色的布料边缘以喑哑的黑珍珠点缀,同时大面积的用金丝勾勒出华美的图案。
“纯手工制作的裙子,如果没认错应该是伦敦的某家吧。只为皇家贵族工作的匠人所做的华服,与美人正好相称。”
美人轻笑一声,颔首认下了他赞美:“您谬赞了。”
“哪里哪里。”森鸥外笑眯眯的,“也不知您的同伴怎么舍得将您一个人放出来?也不怕被不怀好意的人拐跑。”
“她自然是不舍得的。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她甚至不愿意和我出来这趟。”简耸肩,简单的动作曼妙至极。
“看来您这次去美国,是有要事要办啊。”
“也不算是。要不是为了绕路去……送贺礼,她都不会愿意登上这艘船。”
“两位关系真好呢。”
“啊……”简哑然失笑,“哈哈,也就那样吧。”
临近一曲终,一对男女靠近二人。在交换舞伴的时候,那位女士自然的牵过简的手。
“看来,今夜要到此为止了。”简不无遗憾地向森鸥外告别。
“玩的尽兴。”森鸥外松手,毫无留恋的祝福道。
虽然只舞了一曲,这位女士的回答也相当滴水不漏,但仍然有许多信息在话语间暴露出来。森鸥外漫不经心地瞥了那位与他并肩站立的男士一眼。这位同样被舍弃的男伴耸了耸肩,像是对这类无良的抛弃行为习以为常。
两位男性没有共舞的**,不约而同地离开了舞池,将这偏僻的舞池一角让给两位女性。
“能冒昧询问,森先生这次去美国,所为何事?”
“只是旅行。”森鸥外理了理手套,微提黑色的边缘。紫色的眼睛虽向光,可深处的黑暗却无法被照亮,只藏得越发深而难以察觉,“倒是您此次专程从英国去往美国,横跨大半个半球也不惜经过横滨,所为何事?”
“寻人。”毛姆意有所指的回答,从玩味的语气上完全看不出是真是假。
“能否告知是何许人?”
“您也认识。”
短暂的交锋到此结束。
“我的室友身体不适,我便先回去了。”森鸥外的声音中含有标准的歉意,虚伪而客套。他微微颔首,在等待两秒后自行大步离开会场,返回客舱。
推开门,室内果不其然没有人。
夏禾的礼服被整整齐齐叠放在他的床上。衣柜有被打开的痕迹,他平日放在小桌板上的束发带没了踪影。如果不出所料,应当是去甲板上吹风了。
森鸥外脱下礼服,换上平日里常穿的衬衫西裤白大褂,稍稍整理衣物后同样离开了房间。
从客舱去甲板会经过医务室。
医务室的大门紧闭着,将消毒水和伤痛的气息牢牢的锁在屋内。森鸥外在门前停下,右手握住门把,放轻力道、悄无声息的开了门。
惨白的房间里只能听见空调的声音。白色的挂布被空调风微微吹起,形成有规律的波形。两个床位前的挂布都半掩着,和森鸥外走前别无二样。
站在门口望向室内,第一个床铺干净整洁,另一个床上则似乎躺了个人,床单微微鼓起。
森鸥外走进医务室,轻阖上门,然后止步于夏禾躺着的病床前。青年安静的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双目紧闭。他面色潮红,嘴唇因缺水而略显干涸之感,一张一合,呼吸有些急促。
注意到床头未动的装水的玻璃杯和药片,森鸥外无声的叹息。他走进床头,手背贴上病人滚烫的额头,又摸了摸夏禾的耳后。似乎是普通的发烧。
他又叹了口气。
曾经就职过相当长一段时间医生的森鸥外,未经允许擅自翻看了一下医务室内备有的药物。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离的夏禾松了口气。在陌生环境,尤其是这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危险的公共场合里,他是无法入睡的,只是闭目小憩而已。
因为发烧而没有回房间的夏禾有些苦恼。他原本就是为了与森鸥外暂时隔离而来的医务室,哪里料到对方竟也来了。而且,两个人前不久刚撕破脸,现在就有这么对上,过于尴尬。
为了躲避那可能发生的悲惨事件,夏禾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装作睡着的模样。莫名对对方熟知的森鸥外察觉了这近乎完善的伪装,眼睛眯了眯,没有戳穿。
一时间,医务室里唯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空调尽职尽责的控制室内的温度,冷气轻轻吹拂。病痛的折磨本就给夏禾带来了极大的精神疲惫。此时在安心的恒温环境下,他在半梦半醒中陷入了睡眠。
注意到对方呼吸频率彻底稳定的森鸥外,找药的动作一顿。他回过头,后腰靠着医生的办公桌,哑然失笑。
“这么信任我啊。”他轻声感慨。那双紫色眼睛因笑意而柔和,没了先前的沉郁和阴冷。
求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第五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