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现代篇 第92章 第 92 章

滨江公寓。

林渡回到公寓时，已是深夜。聂红裳并未入睡，穿着睡衣在客厅等她，桌上温着醒酒汤。

“回来了？喝了不少吧？快把这个喝了。”聂红裳迎上来，闻到林渡身上淡淡的酒气，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连忙将温热的汤碗递过去。

林渡接过，一饮而尽。

微烫的液体滑入胃中，带来一丝暖意，驱散了部分酒后的不适。

聂红裳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晚……还顺利吗？那个凌总，没为难你吧？”

“无妨。”林渡不欲多谈凌芸，走到沙发边坐下，揉了揉太阳穴，“一个……有趣的合作对象而已。”

聂红裳敏锐地察觉到林渡语气中那一丝极淡的、不同于往常的异样，坐到林渡身边，伸手轻轻帮她按摩着太阳穴，“累了就早点休息。电影宣传马上就要全面启动了，后面会更忙。”

林渡闭上眼，感受着聂红裳指尖轻柔的力道，嗯了一声。

《墟》的宣发战役，随着凌芸资本的强势介入和精准布局，以远超预期的声势迅猛展开。

预告片、海报、幕后花絮、媒体探班……一波接一波的物料，持续引爆话题。

首映礼。

海市最大的IMAX影院外，星光熠熠，红毯铺地，媒体长枪短炮，粉丝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墟》剧组主创悉数到场。崔靖意气风发，郑昆、王劲等老戏骨沉稳得体。而所有人的焦点，毫无疑问地集中在林渡身上。

她今天穿着一身由顶级品牌量身定制的黑色礼服，设计极简，却完美勾勒出她挺拔修长的身姿，墨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完美的脸部线条，额间用特殊化妆品点缀着若隐若现的火焰纹路，与她本身的清冷气质融合，仿佛巫从银幕中走了出来，惊艳绝伦。

当她踏上红毯的那一刻，现场的闪光灯达到了沸点，粉丝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

“林渡！看这里！”

“巫王！太美了！”

“林渡！我爱你！”

林渡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步伐从容，面对媒体的呼喊和镜头，她只是微微颔首，偶尔停留，便引得一阵更疯狂的快门声。

聂红裳作为“家属”，坐在影院内最好的位置，看着红毯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骄傲，她的林渡，终于站到了她应有的高度。

楼婉清也受邀参加了首映礼，她坐在稍靠后的位置，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的林渡，心情复杂。电影的成功近在眼前，那个她笔下的人物被林渡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她应该高兴的。可想到江南那个未完成的吻，想到林渡身边那个明艳动人的聂红裳，想到自己混乱的心绪，她便无法全然开心起来。

凌芸则低调地出现在了二楼的VIP包厢，没有走红毯，她透过单向玻璃，看着楼下红毯上那个掌控全场目光的身影，唇角噙着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电影开始放映。

近两个半小时的观影过程中，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宏大的世界观、精良的特效、深刻的内涵以及林渡堪称“灵魂附体”的表演所震撼。

当最后，巫化作光柱牺牲，新生的绿芽破土而出时，影院里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灯光亮起，全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崔靖带领主创上台致谢，轮到林渡发言时，她接过话筒，看着台下激动的人群，沉默了几秒，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墟》是开始，亦是轮回。谢谢。”

一如既往的简洁，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再次引燃了全场。

首映礼后的庆功宴，设在「云巅」最豪华的宴会厅。

气氛热烈，觥筹交错。林渡作为绝对的主角，被各方人马包围，敬酒、恭维、试探络绎不绝。她以清水代酒，应对得体，始终保持着距离。

凌芸终于现身，她一出现，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另一个焦点。她径直走向林渡所在的圈子。

“林小姐，恭喜。你的表演，堪称杰作。”凌芸举杯，笑容完美。

“凌总过誉。”林渡与她碰杯，目光平静。

“我从不过誉。”凌芸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只是陈述事实。就像我认定的人，从未看走眼。”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不远处正与崔靖交谈的聂红裳，又落回林渡脸上，“电影很精彩，巫的牺牲令人动容。不过，我更喜欢……团圆的结局。”

林渡眸光微动，没有接话。

凌芸笑了笑，不再紧逼，转而与崔靖等人谈笑风生。

庆功宴结束，林渡婉拒了所有后续的邀约，准备离开。

“我送你。”凌芸再次出现，她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不必。”林渡再次拒绝。

“顺路。”凌芸坚持，拉开了车门，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有些关于电影海外发行的事情，想在路上跟你聊聊。崔导也在车上。”

林渡看了一眼车内，崔靖果然坐在里面，正对她挤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她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弯腰上了车。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崔靖识趣地坐在副驾驶，将后座的空间留给了林渡和凌芸。

凌芸并没有谈什么海外发行，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忽然开口：“电影里，巫最后的选择，你怎么看？”

“轨迹必然。”林渡回答。

“是吗？”凌芸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如果，有办法既能守护世界，又不用牺牲自己呢？她还会那么选吗？”

林渡与她对视：“不存在这种如果。”

“万一存在呢？”凌芸步步紧逼，“万一，有更强的力量，可以打破这种所谓的轨迹必然呢？林渡，你相信命运可以被改变吗？”

林渡的心头，因这句话，几不可察地一震。

改变命运？

她追寻万载，不正是为了改变那一次次注定的别离吗？

凌芸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波澜，知道自己触及了核心，她不再追问，重新靠回椅背，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只是随便聊聊。到了。”

车子停在了滨江公寓楼下。

林渡道谢下车。

凌芸降下车窗，看着她：“林渡，记住，《墟》只是你的起点。更大的世界，在等着你。而我，会是带你去看那个世界的人。”

说完，车窗升起，黑色的劳斯莱斯无声滑入夜色。

凌芸刚靠回椅背，准备闭目养神，她私人、极少人知晓的加密线路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眸光微动，按下了接听键。

“凌总，晚上好。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休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生硬、带着德语口音的男声，“我是克劳斯·施耐德，创生纪元生物科技集团的研究副总裁。”

凌芸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创生纪元”？这家近年来在生命科学领域异军突起，同时也因激进的基因编辑技术和伦理灰色地带而备受争议的巨头，她自然有所了解，甚至在某些前沿科技投资峰会上与这位以“科学狂人”著称的施耐德博士有过一面之缘，但并无深交。

“施耐德博士，久仰。不知何事劳你亲自致电？”

“凌总客气。”克劳斯低笑一声，那笑声像是金属摩擦，“我长话短说。我看到了今天《墟》电影首映的新闻，非常精彩。尤其是那位林渡小姐的表演，令人印象深刻，她身上有一种……超越凡俗的独特气质，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凌芸的反应，“不瞒您说，我们创生纪元对于生命潜能和人类极限的拓展，一直抱有极大的兴趣。根据我们某些……特殊的分析模型和观察，我们高度怀疑林小姐的存在本身，可能蕴含着我们尚未理解的生物学奇迹，甚至可能触及生命长度的终极奥秘。这简直是造物主留给人类最迷人的谜题。”

凌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冰冷的边缘，她虽然不清楚克劳斯具体通过什么渠道得出了如此惊人的结论，也不知道他口中的“特殊分析”和“观察”具体指什么，但他话语中透露出的意图已经非常明确——他将林渡视作了前所未有的研究对象，一个可能蕴含长生秘密的珍宝。

“施耐德博士，你的想象力很丰富。林小姐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演员，我希望你的关注点停留在艺术层面。”

“哦，凌总，科学需要大胆的假设。您对林小姐的特别关照，我们都略有耳闻。我相信，以您的眼光，不可能仅仅将她视为一个演员。她身上的异常，是如此的明显，对于追求真理的科学家来说，如同暗夜中的灯塔。”

克劳斯话锋一转，提出了真正的目的：“我刚刚抵达海市。明天下午，不知凌总是否赏光，我们见面详细聊一聊？我相信，在如何探索和保障这份独一无二的瑰宝上，我们创生纪元能够提供凌总您意想不到的、全球顶尖的技术支持和资源网络。这对于凌总您未来在生命科技这片蓝海的布局，无疑将是如虎添翼。”

他巧妙地将“科学研究”包装成了“商业合作”与“安全保障”，并抛出了极具诱惑力的合作前景。

凌芸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林渡清冷绝尘的面容，以及她自己对林渡那份超越常理的兴趣和猜测。

克劳斯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些怀疑，这个德国科学狂人，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精准地扑了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凌芸终于开口，报上了她常去的一家隐秘性极高的私人俱乐部名字，“我会空出半小时。”

“非常好！期待与您的会面，凌总。我相信，这将会是一次开启新时代的对话。”

电话挂断。

车内恢复了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凌芸将手机丢在一旁，身体向后靠去，眼神幽深地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都市光影。

克劳斯·施耐德……创生纪元……

无论林渡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无论这个克劳斯有什么企图。

林渡，是她凌芸先看上的人。

任何想要伸过来的手，都得先问问她同不同意。

明天的会面，她倒要亲自掂量一下，这个克劳斯·施耐德，究竟有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