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 第11章 拾玉

林霁和谢仪捡到个漂亮郎君，准确的说，是这郎君讹上了他们。

暮色漫过古道，骏马突然嘶鸣，林霁紧紧握住缰绳，望着前方——十步外的古道上正歪着个俊俏郎君，这郎君穿着不正，乌发皆散，还叼着根野草——一副浪荡相。

“公子可愿载我一程？”此人扔掉那草，随意的拍了拍身上尘土，行了个不甚用心的礼，慢悠悠地说道，

“车中有女眷，不便同行，见谅。”黑衣男子看着这绯衣郎君，拒绝得毫不犹豫。

这诡异的地点，奇妙的场景，这人，怎么看都不会是个正经人。

“原来是有家人同行，不若这样，无忧来替公子赶车，公子与娘子共乘一车便好，可好？”

男子皱了皱眉，耳尖却微微泛红，“并非娘子。”

“哦哦，那想来公子确实不便载我了，”这绯衣郎君头一垂，“只是我本富家公子，却在这山中被那贼人截了道，家财仆从皆散，无忧好不容易离了那黑窝，却只有一人罢，这荒郊野外，偏僻小道，一日见不到两三人影，无忧说不得，今夜便被那野兽吃了去。”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掩着面，擦拭不存在的泪水。

林霁有些犹豫了，倒不是他就这么信了此人，而是有一点确实没说错，他们走的并非当今官道，如若他们不带上这人，那他恐怕确实要孤身在此处过夜了。

“此处确实山匪众多，让他上来吧。”身后马车传来声音。

林霁瞧着此人白干白净，身上也没什么可以藏凶器的地方，便应了。

林霁坐到马车内，两人已同行三四天了，但还是轮流赶车，这般同乘确实是没有的。

他不禁有些紧张，虽然谢仪如今只是普通富人打扮——林霁给她买的衣服实在不能说的普通百姓穿的，但他总觉得谢仪身上有股若隐若现的香气。

说不得是那熏香熏十几年入味了，他偶尔会不着调地琢磨着。

“玄之，怎的允了他？”林霁虽心善，但这三年也是学会了人间险恶，这到底是个隐患。

“说不上来，”却见这向来胸有成竹的女子微微皱眉，“我感觉此人有几分熟悉，但又不甚确定。

虽允了他同行，也要谨慎些。”

“当然，玄之应该只是听了他说话罢，我给你形容形容长相，看能否忆起来几分？”

却见谢仪听完，轻轻摇头，她从未见过如此长相行径之人，也说不上来那股熟悉之感从何而来。

他们开了窗，以防这人把他们带到了莫名地方。

但此子着实外向，见车中两人密语完了，便主动攀谈起来。

“不知两位恩人名讳，鄙人姓玉，字无忧，两人唤我无忧便好。”绯衣男子驾车相当娴熟，确实该是有些背景的。

“我姓林，这位姑娘姓谢。”林霁回答道。

“沿着这路是要去邺城的，不知无忧是要去往何地？”温婉的女声响起。

“嘿，邺城也好，只要能到个大点的城市，我能联系上家里，便好说了。”红衣男子显然不在意去哪里，只要能离开此地就可。

“不过邺城离我家也不远，我听闻这城相当混乱，尤其是那人牙子，很是猖狂，周边那上不了台面的买卖，都聚到这里了呢，我们可要小心点。”玉无忧补充着，才刚见面没多久，他已经自然而然地称上我们了。

此三人便一路疾行，便往那邺城去。

残阳坠入城墙，他们顺利地在城门关闭前入了城。

邺城经营得着实不太好，守城人甚至不看通关文牒，塞点钱就进去了，而在这关门前的境况，甚至都直接赶着人往来。

“你可知里面坐的什么人物，你怎么敢拦？”玉无忧一脸盛气凌人，唬的守城士兵一愣一愣的，慌忙就放了行。

说来也就他既没文牒也没钱财，可不得用些别的法子。

这是谢仪离了京城见的第一个城市，见此等乱象，她不禁皱着眉。

“你是哪里人？”谢仪突然问林霁，

林霁一愣，却是支吾了一会儿，不确认般，“大概是青城罢。”

“青城，那是何处？”谢仪曾熟记那明面上害了她家的山河图，却也是记不得这个地方。

“一偏远小城罢了。”林霁没过多解释。

偏远之地，那他当年到京城了该是花了大气力的，

“若我们找不到个落脚之处，不若便去看看吧。”

林霁明显一愣，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最终露出一个微笑，“回去看看也好，青城其实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大家都很热情。”

马车进了城。

这城池放眼望去，看不见个干净处，没个住所的百姓被随意圈起，在城墙边就着几块破布过活，老妇缩在阴影中，专心结着绳儿，饥童匍匐争食，指甲内尽是腐谷和血痂。

而那些瘦如柴的男子则勉强搬着土砖，修着城墙。

“此地已是民不聊生，怎得还有修城这等重役？”谢仪看不懂这治城之策。

“还不是匪患，这现在只是把我劫了，等那土匪成了气候，一扯起义大旗，就攻城来了。”玉无忧看着是个不着调的，知道的还挺多。

“只是这百姓着实太苦了，这邺城的知府出了事，尽是些大族再把持，可不是乱嘛。”绯衣郎君望了眼那行尸走肉般的百姓，便不再多看。

但见这些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这马车，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先是几小儿围了上来，

他们靠近马车，极为可怜地喊着，

“贵人，施点吃的吧，我和娘亲已饿了三天了。”

“贵人，您世代万福，今日施些吃食吧，小的愿意做牛做马”

……

除了小儿，那妇人也开始逐渐聚集，人群如蚁群般移动，将要围起马车。

伸出的手皆枯瘦见骨，个个举过头顶，可怜至极。

车内的谢仪从未见过这般可怖情境，那大家所绘恶鬼图也不及此景分毫。

她和林霁对视一眼，两人食物备的有余，施一点也应无事。

她正要开口，只听前面玉无忧一扬鞭，大喝一声，马车向前冲去，要不是那几人反映迅速，竟差点踏过去！

马车一路疾行，停靠在一气派的客栈旁。

“玉无忧，你这是何意？瞧不见那百姓何等凄惨吗？”谢仪掀开车帘，已是走了出来。

却见那红衣郎君转过身来，手心有着缰绳勒出的红痕，他拿着把不知从哪里摸来的扇子，笑盈盈地说道：“两位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人儿呢，连我这纨绔都晓得，那些人，不能救。

书中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旦给其中几人粮食，必起纷争，最后矛头还是会指向我们。届时，这些可怜之人会把这马车剥皮拆骨，连渣都不给你们剩下的。”

林霁动了动唇，似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无奈地放下了手。

玉无忧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是他二人想简单了。

这是个大客栈，外面有小厮候着，已是准备把马牵走，他们走了进去。

一楼是酒楼，上面还有包厢，屋后是小院式的客房，精致，也着实是贵，但玉无忧说这城里不安生，此处不能省了银子，两人也便依了他。

若只在此城停个两三天，他们还是负担地起的。

大堂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酒客们谈天说地，皆满面春风。

二楼垂下纱帘，隐约见中间的鹅黄襦裙的歌女挥动折扇，琵琶声混着酒香流淌下来。

这是谢仪最熟悉的景象，但想到刚刚那数不清的枯爪，她有一种难言之感。

玉无忧显然对这种场合轻车熟路，很快订下一间小院，跟着那侍女进了二楼包厢。

他们只点了几个小菜，今非昔比，不能铺张浪费。

“无忧，你不是要联系家中吗，可有打算？”

红衣公子吃起饭来和长相相当不符，吃得极快，似急着做些什么，不见半点斯文气。

若说之前还有些细节能隐约看出些富贵人家的痕迹，在这吃食上，却是完全谈不上了。

“我在这城中有一门亲戚，只是现在有些晚了，不太方便，待明日我便去拜访，”玉无忧白米饭都吃得香甜，“也谢谢林公子谢姑娘今夜收留无忧了。”

忽地，林霁打断了两人交谈，

这里隔音并不好，这是旁边包厢中的声音，

“这批货不若分三等吧，上等通音乐者纹梅花，知诗书者纹兰草……”

“此法甚好，我还得了个品相极好的女奴，弄到南边去做个瘦马，想必不少人喜欢。”

“唉，我这批没弄到什么好货，好不容易碰到对双生子，结果脸上都有块极为丑陋的胎记，做个下等估计都不好卖……”

这旁边竟是那人牙子！林霁忍不住摸上随身携带的匕首，被谢仪轻轻按住。

“今晚可是大集，就是南巷确实偏僻了些，我一会儿还要把货运过去，真是麻烦。”

“谁说不是啊，但我听闻这个月有几家大户要来采买，说不得运气好，岂不赚翻了？”

今晚，南巷，有人牙子所言的大集。

又开始纠结标签了，这本感觉是有庙堂有江湖的，权谋不知准不准确哎……

hh写叼着根野草脑子里全是王者的李白（）

玉无忧的人设是有灵感来源的，但现在不便透漏（会剧透，等写到那里会说的hh），但是应该有饱饱可以猜出来hh！当然不是完全照搬，希望塑造出来的形象是很矛盾的（大概就是很多人讨厌但也有很多人喜欢），

前文让大家有印象的人物，大部分都还有戏份（试图织成一张网，而不只是一条线）

hh我们男主是受过现代教育的超级善良的饱饱，权术不一定玩的过谢仪，但永远有着人人平等的本善之心。（有没有人发现林霁二十岁了，根据文案他是有字的，但现在并没有hh）

本文邺城和历史上的没有如何关系（单纯是作者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hh）

这里给粮食的问题谢仪是不知道，林霁则是他过去逃亡路有阿爷护着，而且视角不一样。

人牙子……无需多言，本文为数不多的绝对反派，

“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存了零个字的稿……码完就发了hh[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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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