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那得清如许 第30章 请君

晚上八点三十分，夜风徐徐。

柏水一进家门便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去，每周三次健身房雷打不动的好习惯，除了她之前受伤的时候她没有过缺席。大概二十分钟后她从浴室走出来将玄关、走廊处散落的物品外套等一一拾起收拾着放进了洗衣机，将头发吹得半干才从浴室走出来。

正好，听见客厅里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接通电话，却忘了关掉迷你音响。

“喂！”

“柏水。”他顿了好长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见见我吧。”

见见我吧...一字一字通过迷你音箱响彻室内，飘荡盘旋着到了她的耳里。

昨晚，他还是询问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她要见见他吗。

而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就已经笃定地直接开口让她去见他。她觉得自己有些被吃定了，可是她竟觉得这种感觉令她有些欲罢不能的上头。

柏水眉眼俱笑却毫不自知，认真地开口，“是要我现在来大队门口找你吗？”

“下来。”

“好。”

今晚的她很淡定，先回浴室将半干的头发又吹了一会，才转身往衣帽间走去停留了好些时候，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了。她望着镜子里素面朝天的面容，想了想还是拿出隔离、眉笔、腮红、口红给自己画了个素颜妆，看着气色确实是好了很多，双手按住嘴角往两边拉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昨晚，她手忙脚乱。

今夜，她慢条斯理地往门口走去。

三十分钟后。

一道身影往停在路边的黑色车影走去，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忍住笑意，“何队长，没有久等吧？”

何许收回了手机，将视线转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人，出现了片刻不明显的停顿。

她精心打扮了，意识到这一点何许心底有种道不明的感受。或许是昨晚他的调侃让她有些气恼所以今晚故意让他等着，晾着他。

“应该的。”他没有质问、没有抱怨、没有不满，而是放低了自己姿态去逗她开心。如他所愿，话音刚落，她便再也忍不住笑得眉梢眼角都微微往下弯着，那朵皎梨镶嵌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楚楚动人。

何许这幅逆来顺受的模样，柏水喜闻乐见于是乎伸着脑袋往他面前凑去，望着他开口，拖长了音“何队长...”

“什么？”

她笑得灿烂，似乎是拿住了他的什么把柄。她抹香水了，不浓郁。随着她的靠近淡淡的味道蹿进了他的鼻间。两人距离很近，柏水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趴在他的右手臂上然后望着他，“何队长...”

“嗯。”

“何队长...”下午她如愿见到了投稿的小女孩，她们俩谈了很多，关于他，关于芳华，关于其他。可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时时念着。她听着女孩的描述能够想象到他如何敏捷果断地出手，像英雄一样虽然没有踏七彩祥云、披金盔铠甲，仅仅手握黑绳便从天而降。

他的喉结不动声色地上下滑动着。很多人都这样唤他，可唯有柏水能让他有了浑身酥麻的感受，心底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撇开了自己的视线盯着方向盘轻咳了一声，“你不要这样叫我！”

“嗯？为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理由，“显得生疏了”。

“生疏吗？”柏水仔细思考着，“不会啊。何队长...多好听啊！！何队长..何队长..”她重复低声唤了好多遍，又拖长着音节软软糯糯地唤着，刻意去逗他。“你不喜欢我唤你何队长吗？那你想要我叫你什么？可是...我很喜欢这样叫你啊”

何许耳根子有着不太明显的泛红，她的温热气息拂打在他的下颚，见她笑得很是得意何许在心底低叹了声，“我怕有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

她脑袋凑在他面前，红唇张张合合做着欲拒还迎的姿态，“什么阴影？”

何许看了她一眼，又沉默着顺手将她前倾的身子按了回去让她老老实实地坐在位子上。

柏水抿住笑唇，偷偷看了他一眼不再开口逗他。

“何队长。人民群众有一危难，要出手相助吗？”

“嗯？”他没太明白。

“我家灯坏了。能帮忙换一下吗？”

“真坏了？”

“坏了！！”柏水重重地开口强调，“真坏了！！”

说完她便望着车窗外用后脑勺对着他，听着关门的一声轻响，她得逞地笑着跟着他下车后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她带着他进了小区门口，一路上像是导游一样仔细讲解着地形、景观、楼层甚至是连部分邻居的职业爱好她都清楚一二，服务热情周到生怕他有不明白的地方。“你那里我都清楚，所以公平起见我这里你也得记牢了，知道吗？”她的心思终于没能隐藏住。

“好。”

二人绕过花台绿植转角，往最里侧的单元门走去柏水掏出了衣兜里的门禁卡，“到了，上去吧！”

何许扫了一眼，将门号记进了脑子。

进了电梯后，一直叽叽喳喳不停讲话的柏水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二人并肩站着，似乎有什么开始不一样了。

“叮...”电梯门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打开。

“柏松国！你快点！！电梯到了！！”张群英女士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从门缝中传进了电梯里。

柏水看着自家母亲穿着家居家服的微胖背影来不及反应直接动身藏到了何许的身后去，“怎么了？”何许以为她不舒服连忙转身过去看她

“你快点！！算了，不等你了，我先下去！！你等会儿自己下来吧！”

柏水猛地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把自己缩得小小的，“你这是做什么？柏...”

听着张群英走向电梯的脚步声，何许口中的“水”字没能说出口就被她死死捂住了嘴巴。何许看着她挑高了眉，柏水缩在他的怀里示意他别说话。

此时，张群英女士正好进了电梯，不经意地看着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正欲收回视线时恰好与回头的何许的目光对上。

“张群英，你能不能戴上眼镜！这是往上走的！！”柏松国急急地从屋里赶出来冲着她轻声吼着。

张群英看了一下指示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看错了，对着何许点头示意然后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

她还藏在他的怀里，双手扒拉着他胸膛处的衣衫，仰头对着何许询问的目光，嘿嘿笑了一声才小心翼翼地轻声开口，“刚才那女士...是我妈。”

“我这么见不得人？”

能让她这样手足无措到藏在自己怀里。

“不是！！”柏水讨好地笑着，将他胸前被自己弄皱的衣服给抹平了，“我是怕何队长被张群英女士给吓到了！”

“这么说来，你是为我着想了？”

柏水将他拉着走出电梯，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何队长...如果我现在诚心诚意地邀请你去楼下，你要去吗？”

“楼下？”

“我父母家。”

何许垂眸思索了片刻，“嗯。”

“你要去？”柏水诧异地望着他。

“不是。”

“那你嗯什么！！”

“我是确信你方才的确是为我着想了。”他望着窗外的沉沉夜色，此刻的确不是一个好时机。

柏水的房子是很简约的北欧风格，她不太喜欢繁多的事物占据太多的空间。客厅与厨房的连接处被打通用透明的推拉门给隔断开来，通风敞亮，装了一个两米宽的吧台当作餐桌，吧台前靠墙的打造了将近相同宽度的橱柜。客厅里家具也不多除了必要的空调、电视、沙发等之外，就唯有客厅外的阳台处别致地安装了两人座的吊椅，上方支起了一把遮阳伞。室内挂了很多画框，三脚架、摄像等器材。房子里有三个房间，其中一个单独在客厅旁边原本是被柏水打算当作客房的，后来无意中被当成了储物室使用，小房间的隔壁是浴室，对面是两个并列的房间被柏水打通当作卧室、书房、衣帽间共同使用。

何许瞧着柏水从鞋柜里拿出的拖鞋，有些愣神，低头看了眼柏水却正好碰到了她泛红的耳根，心下了然没有多问将脚塞进了那双深灰色棉麻拖鞋。

他打量着自己脚上的拖鞋，同他家里的那双一模一样，嘴角松了开来。

“你要喝什么？水？饮料？茶？”柏水踮脚打开橱柜门从里面搬出了好些东西，一一摆放在吧台前，“不然我给你泡花茶吧？”

他没有打断她，嗯了声。

“这是我朋友从斯里兰卡带回来的，我之前试了试，挺甜。怕你不习惯给你多加了水味道应该很淡了，给！”

他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接过后放到鼻前闻了下，的确有甜味。

柏水也坐在了他的对面，不过摆在她面前是一杯透明的温开水，她问“甜吗？”

“嗯，甜。”

“你都还没喝，就知道甜？你敷衍我。”

“没有，我闻到了。”

“哦。”她耳根子依旧红红的，趴在那里也不看他，注意力全在自己面前的那杯温开水上。她觉得这杯水自己都还没喝，怎么都感觉到了甜味呢！

“你晚上能出大队？”连续两晚上都能见面，似乎与她想得有些不同。

“不能。”

“那你这是...”

“休假。”他简洁的回答拒绝了她的胡思乱想。

“哦。”她抿了一小口温水，果然入口甜甜的。她的指尖都还残留着茶味，敲打着杯壁，“那你要休多久？”

“从昨天开始，大概一周。”

“一周？”她默默算了一下，已经过去两天了。今天才周三，工作日她还得上班。如果他休假提前结束，岂非见不了多少次！“这两天你是在家休息...还是在忙些别的什么？”

“不忙。柏水，晚上见面你会不方便吗？”

他问得有些小心。毕竟哪有人从一开始便一直在晚上约会的，有些奇怪，可是得要配合她上班的时间。

“时间方便。可是地点不方便！”她另有所指，若不是她开口，他们这个时候应该是还在车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