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那得清如许 第22章 暗示

夕阳正好落到树梢处，正是好机会。

“第三场...最后一镜！Action！！”

“演员三号归位保持姿势...”听着指示，坐在地上的柏水又侧趴了一下维持着自己刚才摔倒的样子。

“镜头二推上去！！镜头一、镜头三准备特写，演员三号..抬头！七号..低头”

“镜头特写！！！”导演指挥地风生水起。

柏水右手小心翼翼地压着衣领子，衣衫散乱趴在地上微微仰头倒真如同被打劫了一番，只是她的目光里没有害怕。何许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她刚被救下乌发散落打结成一片，脸颊红肿一片，脖颈间、露出的小臂处青紫一片。没有意料之中的哭吓、也没有不知所措的恐惧，反而是捧着怀里的东西欣喜若狂地笑了起来，又无意间牵动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有些狼狈，又有些好笑。

完全不如此时的平静。就这样简单的对视在导演的一声“卡”后结束。的确如他所说很简单，什么要求都没有。

“好了，最后一个镜头，六位请站到小张示意的那个地点，然后朝镜头走过来就行。大家尽量把动作放大，走得有气势一些。男士麻烦也请配合着女士的脚步，否则出现在镜头里会很奇怪！”

柏水起身的时候很尴尬，她虽然背对着所有人，可是何许却站在她的面前，听着一旁导演的发话她又来不及求救，何况这会儿现场都没有剩什么人了，她也没法求救。她在想就算是有人她也没法求救。她愣了一会，何许以为是她示意帮忙伸手去拉她按左肩下处的手，柏水瞬间面红耳赤拼死不挪开，“我自己起来，不用你帮忙！”她说的很快很急，像是发火生气一样的语气。

何许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生气，倒是如言收回了自己的手。柏水赶紧一手撑着地面借力站了起来，小跑着到指定的位置去，站在最右边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大家就看着镜头笔直走就行了，走得有气势些，双手摆起来得有幅度，记得！动作大一点哦！！”

“要收尾了，准备！！”

柏水脸色都要气青了，白色的运动衫虽然比较宽松，可她也不敢大意松手。这可是高清镜头，有什么瑕疵都能看到她清楚地很，她心不在焉又手足无措，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

“好....Action！！”

柏水松开手的瞬间肩膀突然一沉，她脚步微顿下意识地想要扭头看去。

“穿着。”他说的极低且轻。

她还是没有忍住极快地朝他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她的心落了地，指尖拽着衣襟同时也暗自压住了自己的心口衣领。他穿了一天还又拍了那么多动作镜头，按照常理味道应该是很奇怪的至少应该有汗味。可是，她轻轻嗅了一下，没有尘土味、没有汗水味。

如同那一夜她只嗅到了清爽的薄荷味夹杂着浅浅淡淡的酒香相混合成一种特别的味道，那种味道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形容。后来她曾细细回忆，才发现记忆中只剩下了一种甜味。犹似那一晚，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良药竟是甜口的，连带入口的温开水都带着一丝甜味。

她想。柏水，你真的是疯了。

可是，她说不了谎。心跳总是不由自主的加快，然后急促，由不得她。

她没有说假话，他是真的很讨女孩子喜欢。

尤其是她，真是要命了！

“卡！”导演再次拉着进度条来回看了好几次，又抬头看了眼在原地平静等着的何许，又瞧了瞧他身边垂头别扭的柏水，他笑了笑，竖起大拇指“收工！！”

此时，夕阳已坠落，暮色分沓而至。一行人收拾好场地上的拍摄物品坐车往酒店赶去。

一路上，他身着迷彩服短袖扎进了裤腰里面，显出了他健硕有力的背脊及精瘦的腰身，他没有开口问自己的衣服。而她，也没有开口说将衣服还给他。虽然是景区酒店里的空房依旧很多，但经费有限基本上还是住的标间。柏水接过导演助理给她的门卡在第九楼下了电梯，当然不止她一人住在这一层还包括其它的一些演员。

她没有找到机会与他说话，或者本身就是她在故意逃避。刷卡进房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连衣服都忘记归还，还穿在身上。她瞧着坐在床沿的王欣正死死地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看，像是要烧灼出一个洞的激烈，一时有些尴尬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说。好在王欣识趣的收回了目光，柏水礼貌笑着算是打了一个招呼，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转身后才是苦了一张脸，暗自诽腹着谁排的房间！！

柏水洗过澡后瞧着手上被扯坏带子的内衣看了好一会才放进包里，她想着拍摄万一热这才特意穿了一件轻薄的，却没想到出了这样子的乌龙事件，好在还没有怎么丢脸。她擦干脸上的水珠。他为什么要给我衣服？他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呢？

门被敲响，“你好了吗？我想上厕所。”

“哦..马上！”她的胡思乱想被打断，将洗漱台收拾了一下，开门，“你用吧。”

“谢谢。”王欣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外套，不过这次很快一晃而过。

柏水对王欣的反应有些奇怪，感觉她反应过激了，不过是一件外套罢了。也不至于这样吧，就跟逮到自己出轨了一样。出轨？莫名地柏水又想到了那个女子、那道目光，也太骄傲自负了，甚至敢挑衅自己，她就真的不怕后院起火？

柏水刚换好衣服，王欣也恰好从洗手间里出来，手里还握着手机停留在游戏的界面，眼睛却是朝着柏水看来，“你认识何队长？”

这么直接？可她貌似找错人了，柏水有些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绷直了唇角，“见过几次，不熟。”

“原来如此。”王欣似乎是放心地点了点头，也为今日下午他们之间的相谈甚欢找到理由。“那他...”

“什么？”柏水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叩叩叩...”门被敲响打断了她们无聊且尴尬的对话，王欣离得近打开了门，“欣欣，吃饭了。导演已经回来了！”

“哦。这就来！”王欣说完又看向站在床前的柏水，“吃饭了，要一起下去吗？”

“你们先去。我先收拾一下！”

“那好，我们先下去了..”

柏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觉得不太饿，食欲也不是很强。她不太想去吃，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不去。

晚上八点整，所有人都到了休闲山庄的餐厅内。是中餐，一共四桌坐得是满满当当的。大家基本上还是按照身份来入座的，此次拍摄的专业人员占了两桌，而服装师、化妆师则和参演者搭配着坐了两桌，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女士一桌、男士一桌，因为男士人比较少肯定有三位女士要入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欣坐在了何许的身边，柏水来得有些迟，只剩下何许右手边还有留有一个位置，她看了看然后走过去坐下。拍摄了整整一天大家也都很疲倦了，都是埋着脑袋认真吃饭。

不知道是谁开始带头敬酒、敬饮料，从导演那桌开始边说着“辛苦了！”边喝着酒，也不知是真辛苦，还是真想喝酒。柏水没有理会，只是专心地吃着自己眼前的食物。

王欣喝了一点葡萄酒满脸红扑扑的，估计是酒壮怂人胆，突然她举杯对着何许说，“何队长，我敬您一杯！”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好奇的、调侃的、诧异的、祝福的、看戏的各种目光纷纷而至。柏水放下了筷子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右边移动了些，她尽量减少存在感好为这男女主角腾出舞台来。她觉得何许应该是不会喜欢这种场面的，只是，她也好奇何许会怎么处理。

是同那一夜般他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追求者，有些不屑、讥讽。

还是以旁观者的姿态隔得老远，平静到了极致便是淡漠地说一句“慢走不送。”

柏水是好奇的。

“谢谢，我不喝酒。”他平静地轻声回复。

柏水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萝卜，汤汁裹了满嘴。骗子！那日他的酒香骗不了人。

他拒绝了她，如同那瓶水底部的联系方式，看似有礼却半点机会也不留。王欣身旁的人怕她醉了发酒疯，赶紧接过她手上的酒杯，“这姑娘一直都是这样，醉了就爱敬人酒，何队长别介意！她看样子是真醉了，我先带她回屋里，大家慢慢吃！”

没人戳穿这善意的解围，知道一大早就有拍摄，酒都是按量点的一桌一瓶红酒而已，除去还剩下的半瓶这怎么可能喝醉。没有人会去戳穿，只是有人觉得这场戏意犹未尽，本以为会看到郎情妾意的欢喜场面，到头来只得啧啧两声感慨一番。又觉得何许太不识趣，竟当面这般半分情面都不留。

此番小插曲一过，想着还有凌晨一早的拍摄，敬酒的人也都纷纷收敛，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这场饭局散了各自回房好好休息。

柏水回去开门的时候，屋内一人哭得太专心、一人劝得太专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欣欣。你别哭了！”

“你别伤心了，你才认识他不到一天，就有这么喜欢吗？”

“你现在就是觉得他又帅又酷，图一时新鲜！要不了几天你就会忘了他的！你再仔细想想，他左右不过是一个当兵的，真和他在一起了日子又能有多好呢？又不能陪你、哄你、宠你，职业又危险，指不定哪天....”

柏水轻轻掩上了门，后面的话被掩在门缝里不得而知。她还记得那女子对何许说王欣喝醉了代为道歉时是如何谦逊、温婉，却不知暗地里是如此想得。听到此处，柏水没有生气反而平静至极，她只是有些不值，为他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