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那得清如许 第11章 妥协

柏水一路急匆匆地往外赶完全忘了自己腿受伤的事，她有些慌乱一时间也注意不到这个。打开车门一股潮湿杂闷的味道便传来不禁让她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口鼻往后退了一步，车内被浸水还闷了一夜，这气味自然是不太好闻。

应急救援电话打了不到一刻钟拖车便到了，来的人是一位比较年轻的小伙子身体看着倒挺结实的，详细问了她几句后便动作利落地开始拿出设备来设置牵引装置。

途中别人问她车出什么问题了，她抿嘴尴尬地笑了笑也没好意思开口，身子后退了几步让开不耽搁别人操作。她的车前还停了一辆白色宝马，与她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她多看了两眼，视线往停在自己车前的白色宝马多停留了一会儿，她总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看到过。

思索无果，她也没在意，退到一旁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爱车被一点一点挪上车。

这小伙子倒挺健谈的，这路程不远尤其是在他侃了一路的情况显得更短了。尽管柏水都没有怎么回应，那小伙子倒也没在意谈天说地、东拉西扯的讲了一路的话。提起了自己救援车辆生涯中目前为止遇到最奇葩的便是有一人心血来潮想着自己洗车，将车门都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便拿着水管四处浇着，洗了好久之后才发现自己天窗忘记关了。

他说得起劲，也没发觉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脸色都僵住了，自顾自的笑着，还问柏水这事是不是有些搞笑。

柏水随意地附和了句，车停后便立马下车了。

终于安静了，她心想。

她在4S店待了不到半小时，办完了手续后便打车离开了。回到家后她觉得昨个半夜的那场高烧再一次席卷而来，让她浑身绵绵无力她随意将药吞下便躺上床埋头大睡。

柏水是被自己母亲张群英给叫醒的，睁开眼瞧着面前的母亲她愣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张群英穿戴整齐干净，微卷齐肩的黑发被她挽起服帖地靠着后颈，拉开窗帘回过身看向，“都正午了，还睡不醒？”

听着自家母亲似乎有些不满的语气，这下她是彻底醒了过来一下子坐了起来，挠了挠脑袋一脸讨好的笑着，“昨天写稿子，睡得晚了些！”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张群英已经帮她把跌落在地板上的包捡了起来挂到床旁的支架上，胡乱飞舞的鞋身摆放整齐，又顺手将窗帘给套上装饰带。“还不起来？吃午饭了。”

阳光洒落屋内，微微的浮尘在暖阳下明显了很多。

她坐在床上愣愣地应了一声好。见她这副模样，张群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国外这些年怎么还是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连衣服都不知道换了再睡。快点下来，吃午饭了。”

柏水笑了笑，“好。马上就来，我收拾一下。”

张群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门外走了。

听着防盗门一声轻响，柏水利落地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冲到衣橱间随意拿了一套衣服将身上的给换了下来。她突然间感觉憋在心里的那口气顺了。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原来都到十二点了，难怪自家母亲都找上门来了。对着全身镜她跳了跳，感觉身子确实比刚回家那个时候轻盈了很多，又用手背去摸额头，再三确认自己没有不好的迹象才放心地走出了卧室，往大门走去。

坐进电梯，十秒钟后她出了电梯。

往右拐第二家她拿出钥匙开了门，在玄关处换鞋伸着脑袋唤了声，“妈。爸？”

“快些洗手，吃饭吧！”回应她的是张群英的声音伴随着水流地哗哗声。

柏水走进屋子看了一圈在厨房里看到了张群英忙碌的身影，“妈，我爸呢？”

张群英拍拍她的手示意别捣乱，将盘底交到柏水手里，“快把菜给端过去。你爸估摸着还在书房呢，你去叫他吃饭了。”

“哦，好。”

她来回两趟帮着自家母亲把菜摆上桌，三菜一汤，很家常。洗洗手，绕过客厅，往走廊处尽头的房间走去，敲门三声后便听到一声回应，“进来。”

她进门的时候正好柏松国从书桌前站起了身，柏水将门大打开视线往书桌上看了眼又收回，“爸。吃饭了！”

“来了。”

得到回应她没有离开，而是等着柏松国收拾好资料往外走，“爸，今年又是什么课题？我看你最近挺入迷的，这么感兴趣的样子倒是少见！”

“你当然少见了，国外待了那么久！”柏松国没有理会她，冷哼地呛了她一句便只留给了她一个傲娇的背影。

柏水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生气，悄咪咪地跟了上去。

吃饭的时候也尽量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传统，多说多错，不说便不会错。免得引火烧身。

张群英自然看到了自家老公对女儿的脸色，倒也心大没有开口劝说。

这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只顾着一心往外飞。好不容易回国了，又连续出事。两人都很担心，害怕是因为她的职业关系引起的事故。谁知本人毫不在意只说是意外，也根本不理会两人的劝说一意孤行地改行。这时间颠三倒四的工作，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气呢！

“小水。”

“嗯？妈，怎么了？”

张群英看了她一眼神色带着犹豫，像是在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怎么说出口。

“小水。今年你已经二十七了。”

柏水诧异地看了眼自己母亲，又往对面在吃饭过程中一直保持沉默的父亲看去，正巧对上了柏松国的目光，有些平静可里面的东西与自己母亲眼里的情绪如出一辙。柏水吞下了嘴里最后一口香菇，爆了满嘴的汁水。“妈，您想说什么？”

“知道我和你爸爸为什么同意你单独住吗？”

柏水沉默了。因为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去年回国后，她考虑到自己的职业可能会影响到双亲的生活，便想着重新再找一套房子自己单独住。原本她想了很多说服的话没想到最后却一句都没有派上用场，他们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有一点要求，不能离家太远。当时她思来想去还没有彻底做下决定的时候就被误伤进了医院。后来出院后，自家父母才告诉她正巧楼上的居住户要移民所以他们便盘了下来。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她知道。自己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中学生的音乐老师。他们倾尽所有也不过是想她在他们的可视距离范围内平平安安地生活着。

原来，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包容她，疼爱她。

柏水有些鼻酸却给忍了下去，笑了笑，“妈，怎么突然说这个。”

“很多事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现在不觉得有什么，等到我们不在你身边时你会后悔的。”张群英面容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妈，你和爸爸为什么会不在我身边？你们不想要我了？”她有些委屈。

“柏水。爸爸和妈妈是没有办法陪你长久走下去的，你得清楚。”

她收起了故作的委屈撒娇。她知道自己父母是认真的，尽管此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他们依然开口，这番迫不及待的模样这已充分说明此事在他们心中的份量很高了，他们担忧她的未来。意识到自己再无法逃避，她的心彻底地平静了下来，“妈，您想说什么？”

看着柏水顺从平静的样子，张群英也放软了声音，“小水。人总归是要成家立业的，你才二十七岁正处于大好年华，觉得自己还年轻想要多玩几年，可是你要知道女孩子的青春很短暂的。不论如何，家庭是一个人最坚实顽固的后盾，我和你爸爸不是在用世俗的眼光去逼你，我们只是想用你目前还短缺的生活经验告诉你。”

柏松国到目前一句话都没说，可是他关切的目光让柏水想要忽视都难。

“小水。你庞阿姨认识一个男孩子，我听说是在一家事业单位里当一名工程师具体是做什么的我忘记了，他比你大两三岁是本地人，你要不要考虑认识一下？”张群英说得有些小心，自家孩子的脾性当妈的最清楚不过，她从小便独立不太喜欢别人插手她太多的事，何况她也不确定柏水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好。”瞧着自家父母开颜的样子，柏水也笑了。

这世上只有双亲最疼她、爱她。关于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柏松国轻咳了一声，发了话，“我听说...庞姐今天下午不是请你做头发吗？你收拾收拾便去吧，我来洗碗...”张群英开始有些懵，这话越听到后头才逐渐反应过来，笑着开口，“是啊！是啊！我这事多差点给忘了，我先去给她回个消息。”说完便脚步匆匆地往客厅里去拿起手机到外面的阳台说话。

柏水将碗里最后一口饭给咽了下去，无意抬头时对上了自家父亲的眼神，开口问道，“爸，您有话要讲？”

柏松国瞥开视线，再次作势低咳了声，“你下午没事，便陪你妈一起去吧。”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柏水愣了两秒后才开口回复，“好。”

“不要有压力，就当是多认识了个朋友。”

柏水笑笑，“我明白的。”

“小水。”

“嗯？”

“那个时候你还太小，我和你妈妈处理那件事可能有些激进了。你不要...”短短两句还没有讲完的话被他说得有些别扭。

柏水心中明了，“你们是为我好。我知道！”或许从前有些不理解，可是埋怨如今是半分也没有了，就是有些遗憾罢了。

“好！你想通了就好！你妈妈还在担心...”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分得清轻重缓急，自然也该早就想通了。”

“小水。我们也不是要刻意干涉你什么，只是希望你明白父母的心都是为了你好。”

她收拾碗筷的动作停顿了下又自然地继续。“我知道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