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魔王末世录 第7章 C市1区

楼景深拎着行李站在唐洺家门口，这次没有坐车，他一身防护服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上，敲了敲门，一道仅容一人过的缝出现，和上回一样，经历了系列清理程序以后他再次出现在这座屋子里——

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他将把这称为家。

这回屋主郑重其事，对他扫榻相迎，楼景深进去后明显发现房间被清扫过，一些零碎的小东西被分门别类规整好。

他大胆推测这不是唐洺有的细心，可能出动了整个队伍来干这件琐事。

“唐先生，我之后睡哪？”

唐洺接过他的行李往沙发上一扔，一副完事的感觉，听到他的问题还奇怪：

“和我睡啊。”

“......”操，说好队里恋爱自由的呢？他难道不是他们的金宝贝银疙瘩了吗？

“噗——开玩笑啦，这里这里，给你准备好了。”

他打开一个房间：

“东西都是新申请的，颜色什么的别在意了，大家一样，哦对了，除了那套睡衣是阿红给你的，她本来说要留给以后对象的。”

“谢谢红姐。”

楼景深把行李从外面拎进来，见唐洺倚在门口没有挪窝的意向，不由看了他一眼。

“真不考虑去我屋里？”那人问。

“这样进展太快了，在有正经工作的前提下，我认为自己有权选择后半生的发展对象。”

还发展对象...唐洺摇了摇头，堆出一脸沮丧：

“你不待见我啊？”

“...这是职场性骚扰吗？”

这个跨时代的术语让唐洺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楼景深皱眉：

“如果我拒绝的话……会影响我的正经工作吗？”

唐洺一脸菜色地摆摆手：

“大哥，我错了，您请把这当成自己的家。”

言罢，他忙不迭溜回自己的地方。

楼景深对着那仓皇而逃的背影笑了出来，虽然唐洺比他想象中流氓，但对付他也挺容易的——他笑容突然凝滞：

唐大兄弟这几次三番的，不会是动真格了吧。

楼景深想到他当时没有正面否定队友的试探，这要唱哪出啊...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虽说食色性也，但这种事也得讲个你情我愿，除非他打算探索一下祸水这条道路，可这路子有点不可持续发展。

未免色衰爱弛的惨剧快速来到，他决定立马投入工作，于是简单收整以后就出来：

“我们从哪里开始？”

“你好了？我以为你要先休息一下。”

唐洺才从“世界”下线，一张脸惨白无血色，掐着眉心站起来，真诚地建议道：

“你还是休息一下再开始，会很累的。”

“我没什么好休息的...”

楼景深观察他的状态，给他递上杯水：

“倒是你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唔——我还行...好吧，戴上这个，我们‘世界’里说。”

——————————

“这里是C1区，就是我们上面的城区，我们每次执行破地任务会比其他队伍多带一样设备——红眼扫描器，扫描所得的所有数据会存入存储器，通过头盔上的接口读入主机，成为建构‘世界’的参考资料，喏，就是这些。”

小世弹出光屏，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全是关于C市的城建资料，从城市的整体规划到每处绿化的细节，房屋结构，材料新旧，事无巨细繁杂琐碎，唐洺提醒道：

“这只是参考资料，‘世界’无法将这种文字和数字转化成可视图景，需要你阅读完毕以后在脑内自行建构细节，‘小世’读取的是你的大脑而不是这些图文资料。”

楼景深眨眨眼，对把整座屋子铺满的图文哑然失声，唐洺满脸无奈：

“这还不够，读取的主体对象是破地队员的地面记忆，但记忆的不稳定性太强，‘世界’很难审核通过，只能通过说明性的资料辅助确定。”

“这就是这份工作的艰难之处，这么多年了，我们也只点亮了C1区的三分之一不到。”

C市总共有十八个区，其中八个核心区面积加起来只有四分之一个C市大，C市面积在全国还排不上前列，几百上千个城市，还没算无人区，何况国之外还有国，国还分陆地国、半岛国、岛国，地面之外还有天空和海洋——

“你注意到了，这没有天空，我们每次出去都没什么机会观察天空。”

“就这速度，你们原本计划多久完成整个项目。”楼景深真的好奇了。

“.....三代人吧，如果有奇迹的话，两代人吧。”

唐洺苦笑：“这什么表情？已经算很快的了，进度慢的时候我们只点的亮一棵草。”

“不是...地下城还有人生孩子？”

“....有啊，人类的生命力有时候都超过他们自己的想象。”

“那些孩子....”

“去年罗头为了征兵对人口进行过一次粗略统计，排除隔离区内的，外面还有行动能力的有三十万，其中有战斗能力的不足十万，十万人里面有建构潜力的起码得有一千，我们原本只有七个人，如果有一千个，‘世界’的建构速度就会大大加快。

只要我们点亮了整个C市，‘世界’就可以投入实际使用，我们就可以从地面获取更多资源，那么改善地下城的计划就可以继续推进，下一代就有成长的空间。”

“投入使用？”

唐洺笑了笑，又一次避而不答，而是问：

“你要先看资料还是想先试试？”

“我对C市不是特别熟悉....”

“那...”你要不要试试和我们上去熟悉熟悉？

“但可以就我记得的地方先试试。”楼景深笑的滴水不漏。

唐洺撇嘴：“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确定不用参考资料？”

“我看过了。”

“....哦。”

楼景深八岁那年随家迁入C市北明区，住在北明和南明两区交界的一个叫云程的小区里，小区外有一条河，自西北向东南贯穿全城。

他曾经常在河边看一个老头垂钓，河里的鱼都很大，但一般不准捕捞，只有市民为了休闲可以钓一两条。

“我家，河滨路77号。”

唐洺跟着楼景深走进小区大门，几座别墅后面林立着洋房小楼，后面耸立着三十层的高楼，房子楼龄不小，背阳的缝隙里爬满青苔，路旁的绿化道里种着花：

“桂花，每年**月份都会开花，那时整个小区都很香。”

C市为了城市形象在各区都栽了很多桂花树，后为了花园城市的称号有种了更多，房开公司为了和整个城市配套都会在绿化中引进城市的市花。

当年为了市花品种市民在本城社交媒体上吵得不可开交，政府最后定下呼声最高的五个品种：

“这是樱花、那是海棠，还有绣球、木槿和蔷薇。”

他们走在楼景深的回忆里，停在1栋楼下：

“我家在二十楼，我们坐电梯上去吧。”

“你都记得？”

“是啊，我都记得。”

楼景深出生在一个典型的小康之家，父母因为工作调动，把他从F市的福上路小学转入此地的大元小学。家里的陈设简单却温馨，暖色的地板和墙纸，仿古茶几，布艺沙发，上面还有几个圆形靠枕，一个鹅黄一个米白，日光灯带发着白光，投影机藏在墙壁里....

唐洺忍不住上去摸了摸那几个小圆枕，蹭了蹭上面柔软的短绒，他甚至不敢用力，怕在那黄嫩嫩的皮上蹭出污渍。

“是软的...很软...”

他的表情恍惚，终于想起这是“世界”，仍以询问的眼神地看向楼景深。

楼景深没看懂他的问题，只是看出了他想抱抱那两圆坨坨的心思，不明白有什么可纠结的，索性把那团棉花扔在他怀里。

唐洺放心大胆地抱着它倒在沙发上，一双眼睛还期待地看着他：

“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那表情分明说着：再努力一下吧。

楼景深点点头，捡起另一枚抱枕揣在怀里，把唐洺的长腿从沙发上挤下去，然后问：

“我干的怎么样？”

唐洺笑的留眉不留眼，一双手在茶几下面够，终于掏出个铁罐头：

“唔——好的过分……这可以吃吗？”

那是个零食罐头，被塞满了松子、碧根果、腰果、杏仁、曲奇、巧克力和其他果干……这种小孩子和小姑娘才喜欢的零嘴此时对唐洺产生了莫大的诱惑力，楼景深清楚看见他吞了好几口口水，嘴角一抽，道：

“可以。”

唐洺大喜过望，不只是被允许吃东西，而是进食这项功能居然能够实现！

他扯开包装袋将里面的杏仁倒在桌上，一颗一颗开始研究，简直像某种好奇过度的幼儿园孩子，剥了果仁皮又用手去碾——眼见整张茶几都将变的一片狼藉，楼景深知道他过分的惊喜不在可以吃掉它们。

他捡起一粒杏仁塞进唐洺嘴里：

“真的可以吃。”

唐洺一板一眼地咀嚼着，似乎在寻找它和真实杏仁的差异，那样子简直就是把桌上的实验转移到嘴里了。

楼景深叹了口气，问道：

“‘我就这么没信誉吗？”

“不是……我知道理论上来说可以，但从没人做得出来……我就是……”他干笑一声。

楼景深心道：这就是检验他工作能力的时候了。不必升职，但求加薪。

“那今天就在‘世界’里吃一顿吧。”

唐洺愣了，这工程量就难以想象了，未免小年轻不知轻重逼死自己，他劝阻，尽管他的劝阻听起来像激将：

“楼大师要现场画饼充饥了么，没有摄入真实能量，出去还是得吃的。”

“....那你吃不吃？”

在楼景深灼灼的目光下，唐洺动心了：

“吃！”

他家的小厨房比唐洺那的齐全许多，冰箱被各种肉和蔬菜塞满，速冻隔层里面还有海鱼和淡水鱼，唐洺跟着进来，还是那一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幼儿样：

“这是什么？”

“罗非鱼，没见过吗？”

唐洺老老实实地想了想，然后摇头。

“冻硬了拿来砍人很好使，以前有这样的新闻，警方差点找不到凶手。”

“糟蹋食物，太奢侈了！”

楼景深一笑：

“可不是嘛——香煎罗非鱼，尝尝？”然后转过身：

“这还有小排骨，五花肉，西蓝花....嗯，做个红烧肉吃么？”

唐洺只有咽着口水点头的份。

“去淘米吧。”楼景深指挥他，唐洺走了两步，后知后觉地问：

“让小世淘可以吗？”

“小世，你可以淘米吗？”

“该功能尚未开通，敬请期待。”

“你看，不可以，快去。”

“怎么淘？”

唐洺诚恳发问了，作为食客，他没有得寸进尺地问此空间的创造者为什么不可以省略这无关紧要的步骤，因为烹饪这个分区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奢愿。

楼景深直起腰，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他：

“加水，伸手转几圈，把水倒掉，重复一次，放进电饭煲。”

“转几圈？”

“爱转几圈转几圈，快去，淘不坏的。”

“哦。”

正在他要把锅放进电饭煲的时候楼景深制止了他：“外面有水呢！”

“所以？”

“会短路的。”

“呃...真的短路？”

“你是真的要吃吗？”

“这是规则？”

“不然你以为整个空间是怎么支撑起来的？”

在一个一比一复刻现实的虚拟环境中，规则，即事件逻辑，是一片宜居时空成形的前提条件。

他们此前的艰难还有一点在于——他们无法推导没在记忆里的事件逻辑。

那些对于地上旧社会人来说的常识，对他们而言已逐渐是一片未知领域。

唐洺的眼睛亮起来：“我们已经忘了以前的很多规则。”

楼景深的手顿了顿：“你出去等着吧。”

“我想帮忙。”

“你没在帮忙，谢谢。”

“我想想起更多规则。”唐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里写着真心实意。

这让人无从拒绝了....

“去洗菜吧。”

“得令！”然后杵着没动。

“别问我怎么洗。”这就不是忘记规则的问题了，这是脑瘫。

“不，我是说...我们叫其他人一起来吧。”

“好啊。”这是他们的世界，他只是个建构者。

“我们可以把这当做基地吗？”

“太小了吧。”

“我们可以把楼上楼下打通，反正没人。”

楼景深停下来，微笑：“没问题。”

“这是你家，我希望你真心同意。”唐洺很认真地征询意见。

“我真的没问题...这不...”

这不是我家——唐洺脸上的期待让他改了主意，硬生生改了他的口风：

“这不是问题。”

唐洺舒了口气，然后欢天喜地地甩着捆青菜呼唤小世：

“通知所有队员，C1区集合，把坐标发给他们。”

楼景深摘下他手里的青菜，诚恳道：

“老大，您出去吧，我做给您吃，关于规则的注意事项我之后会整理好共享给大家的。”

唐洺咧开嘴露出白生生的牙：“你叫我‘老大’。”

楼景深一激灵，果然就听他说：

“那我从今以后就是你老大了。”

楼景深：我就这么客套地叫一声，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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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市1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