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煮青蛙 第9章 香水

剧团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很热情，他们讨论剧本，讨论八卦，随心所欲而且坦诚直率，就像剧团的名字一样——彼得潘。

酒足饭饱之后，几个女演员嗑着瓜子，用看乖儿子的眼神看着高微辰，聊不停。

“微辰有女朋友吗？我们剧团有好几个单身能干的小姑娘，给你介绍呀。”

高微辰保持着礼貌的笑意，摇了下头，“还没。”

徐廷原本正在跟丁樾讨论剧本，听到这句话，他凑过来说：“他还小。”

“多大、来着？”好心的姐姐边嗑瓜子边问。

高微辰坐在一群姐姐中，正襟危坐地回答：“21。”

“那也成年了，可以谈了，你知道有些感情必须经历才能体会，多多经历，对你以后演戏有好处的。”

“就是，可别为了流量啥的不谈恋爱，感情来了就得好好对待，演员也是普通人，有正常的情感需求。”

高微辰配合地点了下头。

“你就像现在的恋爱戏，大部分都是流水模式，其实喜欢的样子有千万种，哪会那么单一呢？感情嘛得自己谈了才知道。”

高微辰好奇地看向徐廷，单挑眉梢：“所以徐廷老师每次演戏时情感那么细腻，是因为都经历过？”

想想徐廷都演过啥来着？

出道的同性电影自不用说，之后还有国破家亡的少爷，流离失所的乞丐，不得好死的反派，首鼠两端的背叛者…

徐廷靠在椅子上，摊开双手笑道：“我是天赋型演员，不要跟我比喏～”

有人笑骂：“得意不死你。”

天生的金玉，怎么能教会沙砾变珍珠？

“天赋好又怎样？不还是比不过姜硕成？”这声音带着几分怒其不争的意思。

姜硕成，如今的流量天王，热播剧万年男主，飞天奖两届视帝提名，同时他是徐廷的同班同学，当年的专业课成绩，徐廷第一，姜硕成第二。

但是五六年过去了，徐廷徘徊在二线，姜硕成早就火遍了大江南北。

徐廷哼了声，颇有几分恃才傲物的意思，他慢悠悠地喝着饮料，“我才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机会送到你脸前你都不要，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丁樾想起徐廷错过的那些机会，不免替徐廷觉得肉疼，他叹气：“你就是没经过啥挫折，心气儿太高。”

一直默不作声的高微辰突然开口，他安静地望着松弛自在的徐廷，不疾不徐道：“浑然天成的东西被打磨过后就会失去灵气。”

徐廷原本不在乎丁樾的话，但听到高微辰的话后，他忍不住抬眸看向高微辰，只见高微辰对他笑了笑：“我很喜欢徐老师不谙世事的骄傲。”

星眸中只有纯粹的欣赏。

有人忍不住打趣：“这形容还蛮特别的。”

紧接着，高微辰被拉到其他的谈话中去。

“……”徐廷望着高微辰的侧影，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丁樾凑到徐廷耳边，忍笑道：“廷，更爱了吧？”

徐廷若无其事地挪开眼神，瞥了丁樾一眼，大言不惭道：“我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好了，但被小高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更好了。”

丁樾被徐廷的脸皮打败了，他诚恳地问：“你真的不知道什么是谦虚吗？”

徐廷思索片刻，报以同样的诚恳：“事实就不用谦虚了吧。”

丁樾严肃道：“说正事，咱们的新剧本很适合你。”

看到丁樾吃瘪后不得不转化话题的样子，徐廷得意地翘起脚，随口问：“是吗？叫什么？”

“《厚颜无耻》。”

徐廷正在有节奏翘动的脚忽然停下，他看向丁樾，幽幽道：“你以为你很幽默吗？”

丁樾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旁，话剧演员们给高微辰分享经验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总而言之呢，去爱去恨去生活！”

“来吧朋友们，让庆祝《流水》圆满落幕，明天开启新篇章！”丁樾起身吆喝道。

围在桌前的人一起起身，举起的杯子里有红酒，有白酒，有汽水，有茶水，还有奶茶和白开水，就像形形色色的人凑在一起，只为了奔赴共同的热爱。

“廷哥。”将要散场时，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风尘仆仆地出现，看到徐廷后，她如负释重地松了口气：“你还没走。”

徐廷神色自然地点头：“嗨。”

剧团里的人面面相觑，高微辰不明所以地环视四周，不知道这微妙的气氛从何而来。

丁樾往前走了一步：“铭心，你今天不是有表演吗？”

“我刚结束表演就过来了。”戚铭心拂了把额前的碎发，面带微笑地走过来：“廷哥来了，我无论如何也要过来一趟。”

仔细看来，戚铭心还带着表演时的妆容，过于夸张的舞台妆与她的白色纱裙不太相配，但她胜在气质优雅清冷，像是月光下的兰花草，引人注目。

戚铭心温柔清和的目光落在徐廷身上，“廷哥，你好久没来剧团了。”

“嗯，忙着录节目。”徐廷应了声，然后眼神看向门外，邀请：“一起出去走走？”

“好啊。”戚铭心含笑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门了，有人忍不住感慨：“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啊。”

丁樾看向发出感慨的人，叮嘱：“不传谣不信谣，人家俩人清清白白。”

“这戚大美女都追到这里来了？分明就是对徐廷有意思嘛。”

“哎哎哎，赌五毛钱的，徐廷这万年铁树能开花吗？”

“我看难，铁树公主不是白叫的。”

“你说铭心追什么徐廷啊？追我多好啊，我多容易追啊。”

“因戏生情呗。”

今天的男主角李哲忍不住问女主角：“咱俩咋就生不了情呢？”

女主角木樨嘿呦了一声，嫌弃道：“同事之间别说那么恶心的话。”

高微辰忍不住笑了，剧团的朋友都很有意思，单拎一个出去能说单口相声那种。

木樨主动给高微辰解释：“微辰，刚才的女生是徐廷《落花》巡演时的女主角，她跟你年纪差不多，去年刚毕业，演技很好，和徐廷不分上下。”短短几句话，就透露出几点重要的信息。

《落花》讲述的是一对情侣携手反抗封建父权的爱情故事，情节起伏跌宕，男主对女主矢志不渝，女主由最初的犹豫不决到被男主打动，最终鼓起勇气和男主一起携手反抗，最大的看点在于男主对女主的坚定选择和不离不弃。

专业的能力，细腻的感情表达，极致的投入，再加上卓越的外表，没有人会不被沉浸在表演中的徐廷打动，他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睛看起来十分会爱人，仿佛在用眼神告诉忐忑不安的恋人：不要怕，相信我。

戚铭心曾多次迷失在这样的时刻，她全身心地投入到《落花》的表演之中，每一句台词的叙述，每一个举动的赧然，既有专业能力的体现，也是不自觉的真情流露。

“戏是假的。”徐廷毫不留情地说，只有在舞台上那一刻才是真的，但后面这一句话徐廷觉得没必要说。

面对着少女羞涩的爱意，徐廷眼睛一弯，“小戚，这年头再说出不了戏这种借口，有些太假了，其实…”他微微勾起唇角，调侃般道：“你就是喜欢我的脸对吧？”

戚铭心执着道：“…是，但是从角色来说，廷哥对我没有心动吗？戏虽然是假的，可是感情是真的，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有好感！”

徐廷：“喜欢是可以演出来的。”他淡定地望着戚铭心，眼睛里再也不见在舞台上时的炙热爱意，他说：“我很欣赏你的专业能力，但是我真的不喜欢你，其实我不想这么直白，可我委婉表露过几次，你好像没意识到。”

戚铭心的嘴巴往下撇，差点哭出来：“所以这段日子我给你发消息对你来说是打扰？”

徐廷：“差不多。”

戚铭心垂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轻声问：“可是你没有女朋友，跟我试试也不行吗？廷哥，这是我第一…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而且我们在舞台上很默契，你跟我试试行不行？就当圆了方恩山和郝颖的心愿。”

方恩山和郝颖分别是《落花》中的男主角和女主角。

徐廷温和地注视着戚铭心，小姑娘哭得有些可怜，他本来想委婉一些，可他有些困了，就想速战速决，于是直接道：“抱歉，不行。”

他从来都将角色留在戏里，生活里他还是他自己。

戚铭心擦了把脸，不死心地问：“是因为我刚毕业？22岁太小了？可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年轻的吗？”

徐廷沉吟：“可能，因为你不够年轻。”

戚铭心愕然抬头：“……”

徐廷笑了笑，对她道：“看吧，我现实生活中挺恶劣的，和方恩山一点都不一样。”

戚铭心失落道：“你就是在骗我死心。”

“我用不着骗你，死不死心随你，反正我不喜欢你。”徐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戚铭心赌气般地捂着耳朵：“知道了知道了！”

徐廷满意地点头：“知道了就回家睡觉吧，你眼线都哭花了。”

戚铭心难以置信道：“你连好人卡都不愿意给我发？”比如说安慰她几句其实你人很好啦等等。

徐廷歪头发出疑惑：“你很好吗？”

“我当然好了！”戚铭心不假思索地说，她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高傲地扬起下巴。

徐廷挑眉：“这种事情，自己清楚比较好，别人的话都是放屁。”

“……”戚铭心若有所思地望着徐廷，眼神不舍地黏在徐廷脸上，“我不会放弃的！”她蓦地开口，然后转身就走：“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还会继续追你。”

她有这份毅力，怪不得这么成功。

徐廷不着调地想。

没关系没关系，他很擅长拒绝别人，徐廷懒洋洋地转身，然后就看到了高微辰。

“你怎么出来了？”徐廷好奇。

宽肩腿长的人直朝徐廷走来，徐廷不禁暗暗称赞，轮廓分明的脸，冷淡不驯的气质…啧，不愧是他欣赏的人。

直到自己的手被高微辰握住，并且十指相扣，徐廷顺势攥紧高微辰的指缝，心想，这过于亲密了吧。

高微辰皱眉质问：“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

徐廷表示诧异：“嗯？”

戚铭心突然回身，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由得瞪圆了杏眼。

徐廷明白了。

他睡意全无，立刻兴奋起来，这不就不困了么。

“我怕你介意嘛。”徐廷黏黏糊糊地挨近高微辰，上手搂住他的肩膀，“我怕影响你的事业，既然你不介意，我也不想隐瞒。”就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徐廷抬起胳膊，吻在高微辰的手背：“别生气了好不好？”

柔软湿润的触感贴上手背，酥酥麻麻的电流攀上胳膊直接抵达左心房，一个21岁的男大学生哪经历过这种事？高微辰愣住了。

他答应丁樾帮徐廷解围，可用做到这份上吗？

亲一个男人的手？

徐廷是不是牺牲有点大？

看来戚小姐真的很难缠吧。

“小戚，抱歉，其实这才是我拒绝你的真正理由，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徐廷对戚铭心抱歉一笑，然后深情款款地看向高微辰。

高微辰眨了两下眼睛，迎着戚铭心和徐廷截然不同的眼神，他面无表情地嗯了声，对徐廷的话表示认同。

徐廷靠在高微辰身上，他能感觉到高微辰紧绷的身体，笑意忍不住在嘴角扩散。

戚铭心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廷故作为难道：“小戚，能替我们保密吗？他还在上升期。”

戚铭心反应过来，她有些尴尬道：“抱歉廷哥…那个，我不知道你是…抱歉啊，我不会乱说的，抱歉抱歉，呃…我不会再打扰你了，我回去就把你拉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再给你发消息了。”

“谢谢你的体贴。”徐廷莞尔一笑。

戚铭心匆匆离开了，等到她彻底消失，徐廷忍不住爆笑出声，他单手搂在高微辰肩膀上，低头在高微辰的颈侧笑问：“丁樾让你来的？”

高微辰侧脸：“你怎么知道？”

“你这么乖，怎么会想出这种损招儿呢？”徐廷抬眸，满眼笑意的样子落到高微辰眼中。

高微辰微愣，然后迅速地松开徐廷的手，面不改色道：“有帮到你就好。”其实也不怪戚小姐难缠，徐廷这张脸确实很有…迷惑性。

徐廷原本就距离高微辰很近，他轻轻抽动鼻尖，“什么味道？”他好奇地凑到高微辰耳后闻了闻：“看话剧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你洒香水了？怪好闻的。”

高微辰下意识侧脸闻了闻：“…香水代言，还有味道吗？我闻不到…”想到徐廷的夸赞，他夸了回去：“你也很好闻。”

徐廷注视着高微辰，缓缓扬起唇角：“有吗？我可没有洒香水。”

高微辰的目光落在徐廷颈侧的头发上，“是头发？”

徐廷拿起颈侧的一缕头发，他先自己闻了闻，然后递给高微辰：“是这个味道吗？”

高微辰象征性地闻了下：“是吧。”

徐廷的笑意愈发浓厚，“可是我今天用的你的洗发水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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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