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咒术师穿进猎人后 第10章 第 10 章

像列车穿越漫长隧道见到出口时刺眼的光亮，圆弧形的白色在视野中逐渐扩大。

白色中扭曲的色块愈来愈近，原本模糊不清的轮廓也显露出真面目。

一个人，他抱着膝盖坐在树根上。

看他。

太宰治伸手抓住据他最近的那个实体，就像在风暴中固定自己。触感柔软。

他感觉天旋地转，只能用力眨眼来平复呼吸，好半晌才聚焦看清周围环境。

一间稍有些凌乱的书房，低头看，原来抓住的柔软的是办公椅靠背。

指甲用力嵌入海绵，他对上一双察觉到动静回头望来，沾染意外之色的果绿眼眸。

“你……”对方没再说下去，但显然想起了他是谁。

这人的身份也浮现在太宰治脑海中。

——首领。desserp shop的神秘老大。把他弄到这的人。

那头酒红色长发与初次被拽到这个世界时见到的模糊身影重合，最终落在盘腿靠在沙发上用勺子刮空盘子的江户川乱步身上。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网里有这位能洞穿一切真相的名侦探的照片，太宰治认识他。

就是不知为何那撇过来的锐利视线与想象中日本警察的救星不同，反倒像极了那位让他恨之入骨的前任上司。

姑且算名侦探与庸常人的不同，太宰治将更多注意力放到领头人身上。

他从善如流后退几步，为橘相月留出旋转座椅的空间，然后在对方转身瞧他时单膝虚跪，右手举起贴在心口位置，抬头，鸾眸映出青年身影，声音温柔虔诚，眉眼带笑。

“终于见到您了，老大，我是港口黑手党……不，是您忠诚的部下，我的名字是太宰治，您叫我太宰就好。”

江户川乱步：“……”

他不想绕过去看橘相月骤然睁大的蠢眼睛，在太宰治这种操控人心的老手面前，橘相月残缺的失忆社畜表情管理不堪一击。他冷冷开口。

“‘果然，是那个名侦探的傀儡，大名鼎鼎的名侦探竟然也会做这种事’——收起你那无聊的恶心想法，他是你我要效忠的首领，desserp shop的主人。”

心思被点破，太宰治一愣，收起伪装出的和善笑容，没再看被他判定为构不成什么威胁的橘相月，起身与江户川乱步对峙，鸾眸中剥离出属于黑手党干部的危险与黑暗。

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回望，翠绿眼眸锋利稳固。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锋碰撞，似乎有无形的灼热涌起，激起气浪震颤，势均力敌，谁也不落下风，双方都不是蠢人，自然能看出彼此眸中令人心惊的同类特质。

半晌，是太宰治率先服软。

因为他意识到江户川乱步是认真的。

不管对方内心真实想法如何，这位名侦探都一定会不顾一切维护首领威严，他在解决desserp shop组织最后的隐患，所有成员必须发自内心去拱卫和爱戴的核心——首领。

一盘散沙的组织，成员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成事。

因此，任何冒犯首领的，无论是敌人还是同伴，江户川乱步都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惩罚。

“……我知道了，抱歉。”

太宰治闭了下眼，重新转向橘相月，面上虚伪的笑容真挚些许，他是看不上普通人，但在对方被江户川乱步赋予意义的前提下，倒也能提起精神去敷衍尊重。

“请您原谅我刚才的冒犯，boss。”

压根没感觉到什么冒犯的橘相月：“坐下来聊吧，太宰。”

他刚才理清太宰治突然来这出惊悚效忠的底层逻辑，无非是想看他反应。但两人后面的博弈暂时不懂，但不重要，他相信江户川乱步，贸然插手反而多此一举。

话落，江户川乱步唰地回头看向太宰治，神采飞扬。

太宰治：？

如果他没猜错，这位名侦探的意思是……炫耀自家首领很聪明很省心？

这有什么？老实这种品质，他部下里一抓一大把。

江户川乱步轻哼一声，夏虫不可语冰：“你会喜欢店长的。”

太宰治狐疑看向说完就去拿茶点招待的青年，对方确实是个心细体贴的人，相貌与气质的高度亲和力也很难得，但作为需要被服从、爱戴和敬畏的首领，远不够格。

所以，这样一个在他们看来跟不上节奏而天然排斥在外的蠢笨之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让江户川乱步如此拥簇？比起真心培养对方成长为合格的首领，立个傀儡不是更好。

“所以说你比不上我，笨蛋。”

江户川乱步扬起下巴指窗台方位。太宰治顺着看过去，发现是块巨大的半透明屏。

他几乎瞬间就联想到那是什么——可以监控部下动向的道具。

但这和橘相月能做首领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只有他能操作，洗脑不就好了，把人杀掉然后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可太简单了。

太宰治大脑飞速运转，无数可能性接踵而至，却与真相似乎都不契合。

这时，橘相月带着茶点回来了。

青年肩脊挺拔，一头漂亮的酒红长发披散肩头，随轻盈地行走动作在身后摆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家’的主人的从容优雅。

洁白的瓷盘与铺了格子桌布的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甜点精致诱人，红茶汤面散发缕缕带香气的白烟。他顺手拨开江户川乱步随手摆在桌上的玩具。

“润润嗓子吧，茶是我自己配的花茶，味道很好。”

太宰治仔细观察他，眼睛都要看出火花，试图从中分析出江户川乱步的意图。

等一下……难道是贪恋‘家’的温暖吗？这位长得就像没断奶妈宝男的名侦探不会真的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屈居人下……

太宰治‘嗷’一声捂住后脑勺。弯腰端甜点的江户川乱步敲的。

橘相月却误会了。

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想和‘家人’面对面，毕竟从本质来讲，是他按下那个按钮把人家强行绑架到异世界，再用高高在上的施舍奖励强迫对方接受命运的间接绑架犯。

谁能想到「甜蜜的家」还有这种家人昏迷自动觐见的‘默认设置’啊……

橘相月被迫营业。调整好状态，双手轻轻摆在膝盖上，十指交插，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一点。

“我是个失忆者，脑袋容量有限，个人也很不喜欢绕来绕去的麻烦事，就直接说了。”

“连累你穿越到异世界的事我很抱歉，虽然事实上与我无关，就算没有我，也会有橘平月橘隅月之类的人做这个首领，你可以理解为是命运选择了我们。”

因为如果有的选，橘相月更想要一个乱步军团。

“我没有统领和支配的才能，所以比起首领与部下的关系，我更希望我们能作为家人好好相处，当然不接受也没关系，将我当成偶尔会发布任务的系统也好，反正没什么区别，只是氛围融洽一些，总比猜忌和陌生好得多，是吧。”

红发青年笑的温和。

他说话时习惯看人眼睛，眸底水似清透含笑，腔调偏咬文嚼字的慢，吐字清晰，却意外不会感觉被冒犯，是会让人认真对待、听到心里的真诚姿态。

太宰治用了半秒来确定橘相月的意思是‘对，就是我绑架你，怎样，乖乖接受对咱俩都好，因为不接受也没用’，而不是‘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了’。

真是……顶着这种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脸说这种话吗？倒是和想的不太一样。

沉默几秒，他突然发问。

“老大，你留这么长的头发，以前做过明星吗。”是个毫不相干，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橘相月愣了下，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复。但对方问的认真，他也不好敷衍，思索片刻，青年微微前倾了下身体，发丝便瀑布似滑落到胸前。

“不是明星。具体原因记不住了，但应该是怕秃顶吧？我之前好像是做金融的，那么这行……”他顿了顿，因想象心有余悸，“地中海……很难看诶。”

偏暗沉的酒红色长发如熟透发酵的浆果，被素白指尖在其间拨弄，橘相月一向宝贝这头长发，专门找了一套养护法子，连发尾都泛着精心的光泽。

看着青年，太宰治突然明白江户川乱步的意思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在经历死亡、失忆，随后获取了远超认知的强大力量、机遇、未知命运、危险陌生的部下后，还能安守本心，没有心态失衡，清醒单纯的应对一切，这本身就很了不起。

吃完自己那盘蛋糕的江户川乱步轻哼一声，神情倨傲，像在说，笨蛋，终于明白了。

这种被理所当然信任依赖着的感觉，不是很好吗。

没有衣角的鲜血、敌人或无辜者垂死时绝望挣扎哀嚎的吵闹、蠢笨如猪的他人、部下的恐惧、同伴的忌惮、首领的诡谲猜疑、难以理解的世界、被各种任务耽搁错过发售的甜品……

在desserp shop，江户川乱步仅是江户川乱步。他很喜欢，也真心，期望着更好的未来。

“乱步，那是给太宰的点心。”橘相月发现了异常，“你今天已经吃掉两份了吧。”

江户川乱步早在橘相月吐出第一个字节的瞬间迅速低头咬住蛋糕尖，抬头时唇边沾了一圈奶油。

“他不喜欢甜食，我是在好心帮忙，是不是，太宰。”

莫名其妙在垃圾堆出生，又蹲地上哼哧哼哧剥了半天花生的太宰治：“……不吃。”那个蛋糕看起来很好吃，他也是动脑很多，需要大量糖分补充的人，怎么会不想吃。

但顶着江户川乱步恶狠狠的威胁目光，他把话咽回去，乖乖巧巧的端起茶杯，小口啜饮。

然后眼睛一亮，惊叹：“老大，这茶真好喝！我从没喝过这种味道。”

江户川乱步不在乎，他忙着进攻太宰治的蛋糕。

橘相月：“……”

他无奈又去拿了一块给太宰治。

＊

身下是冰冷坚硬的铁皮，鼻尖萦绕着沉闷难闻的混杂空气，还混杂了一点肉类烧焦的新鲜味道，后颈被手刀击中的痛隐约尚存。

太宰治在心里骂了句棘手，听着一道近在咫尺的清浅呼吸声缓慢睁开眼。

但即便早有预料，他还是吓了一跳。

乱步军团，这四个字打出来莫名很好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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