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重话惊呆了曲奇。
他不知道李真突然又发什么疯,但周围不断瞟来的目光,让他明白当八卦主角是多么地难受。
李弦倒很淡定,拢住猫耳朵,不轻不重地说:“小声点,别吵到其他人。”
一句话,李真就被划成了挑事的人。
“你!”
李真吐气如牛,简直想上手直接撕破这伪善的面具,让人瞧瞧真实的李弦有多恶心。
他上前一步,刚想张嘴,就被曲奇央求:“小真,我们去那边冷静一下。”
门外,前台也在警惕地张望,似乎早已把自己定为惹是生非的客人。
……
满腔怒火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李真攥紧拳头,狠狠瞪了李弦一眼,抓住曲奇走向角落。
还没坐稳,他就忍不住控诉:“他从小就讨厌猫,还把我养的扔掉了。他在骗你!”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小时候的记忆共享给曲奇,让他明白该劝的不是自己。
“我知道哈,咱不跟他一般计较。”
曲奇拍着他的手,说话就像是在哄小孩。
李真鼻子一酸,“你怎么不相信我?你还对他笑!”
一只奶牛猫不识趣地跳进曲奇怀里,正大光明地打量两人。
本就手足无措的曲奇趁势抱住猫,边摸边叹气。
远处的李弦事不关己,眼前的这个说话都含着泪。
怎么亲兄弟的性格可以差别这么大?
他皱着眉忍耐:“就是客套,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
这番劝解却让李真心里的天平逐渐失衡——为什么可以跟他谈笑风生,对自己就是敷衍不耐烦?
他看着低头撸猫的曲奇,脑子里霎时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声音都抖起来,“你不会……是想跟他复合吧?”
话音未落,奶牛猫突然冲过来,伸出爪子按住了他的嘴。
这一贸然的举动打破了曲奇的忍耐,他若无其事地抱回猫,边笑边说:“怎么会?只是想给他一个改变的机会。”
“都分手了还给什么机会啊?”李真皱着眉头绷紧神经。
他想起了小时候捡的那只猫,取名叫臭臭,全家都很喜欢,就李弦非常厌恶,一会说猫脏,一会诬陷猫叫影响学习,最后逼得大人出马,把猫送人了才罢休。
这事李真一直记在心里,所以看见淡定撸猫的李弦,立刻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
“你那么喜欢猫,他都不让你养,怎么分手了就开始要机会了?就是想找理由靠近你!”
这话没控制音量,连远处的李弦都投过来深深一瞥。
哄了半天又开始炸锅,曲奇无比心累,口气也差起来,“那又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
你说有什么关系啊?我那么喜欢你!
心里的酸楚突然压抑不住,手脚无力,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一想到曲奇根本不在乎,李真就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流泪,努力别过头,委屈哽咽。
在这一刻,他对李弦生出十分的恨: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他都要抢?
臭臭已经没了,连曲奇……
越想越绝望,眼泪流了满脸。
余光瞥到曲奇想过来,李真竟然想到这样哭肯定很丑,马上把脸埋进了腿弯。
耳朵哭得蒙蒙的,但还要竖起监听旁边的动静。可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好像听到离开的声音?
难道,生气了?厌烦了?
他抬起脸,从发缝里偷看,见那个抱着猫的身影去而复返,立刻又把埋好脸。
一张纸从臂弯里塞进来,连同曲奇的声音,“好了,别人都看着呢。”
李真才不怕别人看,接过纸把脸擦干净,才带着鼻音说,“你能不能别跟他联系了?”
想起曲奇曾经说过的职场不要树敌,他特意补了句,“生活上。”
曲奇抱着猫,过了很久,才轻轻叫了声,“小真,我有分寸。”
这一句,态度分明。
人人都说阿奇没脾气,连李爸都三番五次警告李真不要欺负人。
但多年相处下来,他却觉得,曲奇只是看着好说话,实际底线清晰——一旦打定主意,谁也不可能让他改变。
就像分手,明明有情,却一次次拒绝复合;
就像现在,明知说了会不高兴,但还坚持不妥协。
他明白,只是,他想做例外。
他更怕,李弦是那个例外。
但,已经不能再耍性子了。
“阿奇。”他坐近了,蹭着曲奇的胳膊求和。
曲奇嗯了声,看向他。
又抽出一张纸。
不知道曲奇眼里的自己是什么表情,明明上一秒还很无奈,但对上眼,又变成了忍不住的笑。
李真眼睛发酸,但看着曲奇的脸,嘴角也忍不住上扬,笑着笑着咳了两声,又拿纸擦眼睛。
“可怜死了。”
曲奇嫌弃地摸着李真的头,看向大厅。
刚被笑声一扫而空的阴郁此刻又重回心间。
手一松,怀里的奶牛踩着胸跳去了李真肩上,蹭着低领毛衣,在脖子上又嗅又舔。
“阿奇你看,他喜欢我……哈哈。”
脖子像被一把长满倒刺的小刷子来回划拉,偶尔还有炙热的吸吮。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李真想立刻把猫抓下来,但一想到猫亲近自己,就有一种争宠成功的骄傲。
他强忍着,等猫自己没羞没臊地跑远才站起来。
继续在这里也没意思,他想回酒店和曲奇独处。
但曲奇要和李弦告别,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站在了几步远之外。
“帅哥,交个朋友呗。”一个A走过来,递了张带有号码的纸条。
没看出来心情不好吗?
李真白了他一眼,直接无视,往曲奇旁边挪了一步。
曲奇也正好在看他。
“脖子上都种满草莓了,还装清高,擦。”
被驳回面子的A似乎有些绷不住,边走边小声吐槽。
但身边的人都能听见。
草莓?
李真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迷茫,马上恍然大悟,快步走近,“是猫吸的,刚刚你也看见了。”
看到曲奇点头,他才放松紧绷的肩膀。
但这一幕落到李弦眼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李真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被造黄谣,应该无视或者直接破口大骂,而不是第一时间先向曲奇解释……
这不对劲。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跳进脑子里。
*
这夜,睡不着的不止一人。
曲奇呼吸均匀,但脑中始终清醒;李真倒是翻来覆去,小动作不断。
楼上的某个房间,有人坐在桌前彻夜未眠,也有人疯狂质问拷在床上的人。
反正,状态都不好。
清晨,李真昏昏沉沉,刚闭上眼,隔壁床就响起轻手轻脚起床的声音,他装睡,直到门关才摸到对面床上。
昨天给他一种奇怪的预感——两人可能很快会和好。
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能做点什么?
他苦苦思索。
*
楼下餐厅,曲奇吃着简单的早餐,见S顶着一头乱发进来,也没多说,只是点头示意。
饭后,他第一个到达听访室,为最后一天的收尾工作做准备。
大刘第二个到,一进门就靠到曲奇肩头,烦闷地说:“无语死了。”
正在放空的曲奇回神:“谁死了?”
大刘:“……”
他把曲奇的头转向电脑:“别说话,让我静静。”
说话间,门又被推开,拎着两提咖啡的李弦走进来。
似乎没想到屋里还有人,李真愣住,看着亲密的两人,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冷冷扫了眼大刘,直接坐到了曲奇旁边。
“咖啡。”
简短的两个字,配上冷若冰霜的脸,让曲奇坐立不安。
他借着分咖啡的由头站起来,正在分发,大刘也凑过来,每杯都碰一下。
“让一个易感期的人喝热饮,李总真是活该没对象。”
曲奇这才注意到,每杯都是温热加糖多奶泡。
……
实在没法不多想。
昨夜温馨的相处闹了他大半夜,现在李弦又特意坐在旁边,还点咖啡,曲奇花了好大心思才忍住不往那边看。
但人高马大,想忽视也难。
本来心就乱,访问结束,S更是忽然先行离开,说线上参与。
曲奇犯了难。
S走了,谁来主导复盘呢?
他还要做记录,还要引导高质量讨论,以及跑偏的时候拉回正题。看着轻松,但对他有难度。
他咬着杯盖看向旁边的李弦,没想到对方也在看他,目光对上,两人都一愣。
慌乱躲避之前,曲奇还是看到了带着胡茬的笑容。
好不容易安定的思绪又开始翻涌。
李弦有早上健身的习惯,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神清气爽,干净利落。
可今天,胡茬青青,人也颓丧。
……啊不知道!
好烦!
主持人走进来。
曲奇正想破罐子破摔,把这当做一场训练,反正这么多人在,讨论应该也很有含金量。
但还没张嘴,李弦先出声:“辛苦了,这次我们收获很多,最后请你再总结一下核心结论,然后我们一起讨论。”
主持人点头,熟练地掏出笔记本开始总结。
一番话又咽回肚里,曲奇拿出开始做速记,这下不用担心忙不开了。
但他看着李弦,又有点难过:这个人,还是不愿意给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