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九霄 第11章 第十一章：离坊入山

清灵散的药效果然不俗。一夜调息，云澜虽然距离恢复还差得远，但强行催动寒气导致的内腑震荡总算平复下去，脸色不再那么骇人。林清风和石猛吸入的微量毒瘴也被彻底化解，只是石猛身上的皮外伤还需些时日愈合。

天光微亮，内坊街道上行人稀疏。

四人聚在昨夜的临时落脚点——一间废弃柴房的角落里。气氛与昨日初见时已然不同，经过昨夜并肩御敌，一种微妙的信任和默契正在悄然建立。

“我们不能继续留在流云坊市了。”云澜率先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昨夜之事，必然已经传开。赤阳精金和我显露的剑意，会引来更多觊觎。内坊虽禁私斗，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苏小小赞同地点点头，把玩着一缕发丝：“云道友说得对。那黑袍人是‘毒手丐’杜恶，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手段阴毒。刀疤刘虽然是个莽夫，但他背后的‘黑风帮’在外围势力不小，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林清风和石猛自然没有异议，一切都听云澜安排。

“我们需要一个安静且安全的地方，让我能初步炼化赤阳精金，压制体内寒气。”云澜继续道，“同时，也需要寻找更多能修复经脉和道基的线索。坊市之内，已难有收获。”

苏小小眼波流转，笑道：“说到线索，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我在坊市茶楼听几个散修闲聊，说是在流云山脉西北方向的‘落霞峰’深处，似乎有古修洞府现世的迹象，引了不少人前去探寻。虽然消息真假难辨，竞争肯定激烈，但那种地方，往往也伴随着机缘。说不定，就有我们需要的药材或者传承呢？”

“古修洞府？”林清风眼睛一亮。

云澜沉吟片刻。古修洞府意味着风险，但也意味着机遇。总比留在坊市被动挨打，或者像无头苍蝇般乱撞要好。

“落霞峰……距离此地多远？”云澜问。

“以我们的脚程，大约需要四五日。”苏小小估算道，“而且途中要穿过一片名为‘黑风坳’的区域，那里地势复杂，常有低阶妖兽出没，不算太平。”

“无妨。”云澜站起身，“收拾一下，即刻出发。”

决定已下，四人不再耽搁。苏小小似乎早有准备，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张相对详细的流云山脉地图。林清风将所剩不多的干粮和清水重新分配打包。石猛则挥舞着拳头，表示路上的妖□□给他。

他们并未从内坊正门离开，而是在苏小小的带领下，绕到坊市边缘一处相对偏僻的阵法节点。苏小小似乎对坊市的防御阵法有些研究，花费了些许时间，竟暂时打开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微小缺口。

“快！”苏小小低声道。

四人迅速穿过缺口，离开了流云坊市的范围。身后的阵法光幕微微荡漾，很快恢复如初。

回头望去，那巨大的青色光罩依旧笼罩山谷，云雾缭绕，仙家气象。而他们，则再次投身于莽莽群山之中。

呼吸着山林间清新却带着野性的空气，林清风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短短几日，他的世界天翻地覆。从青药镇的药铺学徒，到如今与修仙者为伍，踏入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仙途。

“走吧。”云澜的声音将他从感慨中拉回。

根据地图指引，四人朝着西北方向的落霞峰进发。

苏小小走在最前面，她身法轻盈，如同林间精灵，对山路似乎颇为熟悉，时常能避开一些明显的兽径或毒虫聚集地。她偶尔还会采摘一些路边的野果或者不起眼的草药，手法娴熟。

“这是‘甘霖草’，汁液能解渴。”她将几株碧绿的草药递给林清风，“这是‘蛇涎果’，气味能驱赶大部分毒蛇。”她示意石猛将几颗红色的小果子碾碎，涂抹在裤脚。

林清风暗暗佩服，苏小小的生存经验远比他们丰富。

云澜则大部分时间沉默行走，一边调息，一边感应着周围的环境。他手中握着那块赤阳精金，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温热气息，正被他缓缓引入体内，与盘踞在丹田的九幽冰焰进行着艰难的对抗。他的额角不时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比在坊市时明亮了些许。

石猛负责断后，他庞大的身躯和警惕的眼神，足以让大多数不开眼的野兽望而却步。

第一天相安无事。傍晚时分，他们在一条小溪旁扎营。石猛猎来两只山鸡，林清风负责料理，苏小小则不知从哪儿找来几种香草，塞进鸡腹，烤出来的鸡肉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夜幕降临，篝火噼啪。苏小小兴致勃勃地讲起她听闻过的修仙界趣闻和各地风土人情，她口才极佳，描述生动，连沉默的云澜都偶尔会投去一瞥。林清风和石猛更是听得入迷，对那个广阔而神奇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苏姑娘，你懂得真多。”林清风由衷赞道。

苏小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本姑娘可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嘛，有些地方，光听说可不行，还得亲自去闯一闯才行。”

接下来的两日，他们深入山脉，路途逐渐难行。期间果然遇到了几次低阶妖兽的袭击，有一阶的“利齿豪猪”，还有成群结队的“风影狼”。不过在有石猛这个强力前排和苏小小诡异幻术的配合下，都有惊无险地渡过。林清风也渐渐克服了最初的恐惧，开始利用自己灵活的身法和逐渐增强的感知，从旁策应，甚至用匕首配合地形，成功解决了一头从侧面偷袭的石猛的风影狼。

他的成长，云澜和苏小小都看在眼里。

第三日午后，他们按照地图，进入了一片地势逐渐低洼、光线也因茂密树冠遮挡而变得昏暗的区域——黑风坳。

一踏入这里，气氛明显变得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殖质和湿气混合的味道，四周异常安静，连鸟鸣声都稀少了许多。

“都小心些，黑风坳里除了妖兽，还可能有一些天然的毒瘴和沼泽。”苏小小提醒道，神色也认真了许多。

四人放慢脚步，更加警惕。云澜默默将赤阳精金收起，集中精神感知周围。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弥漫着淡紫色雾气的沼泽地带，沼泽中零星生长着一些颜色艳丽、形态怪异的花朵和灌木。

“是‘**花’和‘毒刺藤’，”苏小小指着那些植物，“它们的花粉和尖刺都有毒，绕过去。”

他们正准备沿着沼泽边缘寻找安全路径，突然，侧前方的密林中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伴随着妖兽的咆哮和修士的怒喝！

“过去看看？”苏小小看向云澜，眼神中带着询问。在这种地方，任何意外都可能意味着机遇或是更大的危险。

云澜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小心靠近。”

四人收敛气息，借着树木和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摸去。

拨开一片浓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林清风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片林间空地上，三男一女四名修士正在与一头体型庞大、形似蜥蜴、却长着两个头颅的妖兽激战！那妖兽浑身覆盖着厚厚的土黄色鳞甲，两个头颅一个喷吐着腥臭的泥浆，一个则发出刺耳的尖啸，震得人头晕目眩。

“是二阶妖兽‘双头地蜥’！”苏小小低呼一声，语气凝重，“这东西皮糙肉厚，力大无穷，还能干扰心神，很难缠。”

那四名修士显然陷入了苦战。他们修为最高的是一个使剑的中年男子，约有炼气八层，另外两男一女都是炼气六七层的样子。他们的法器攻击落在双头地蜥的鳞甲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而地蜥的每一次扑击和泥浆喷吐，都让他们险象环生。那名女修手臂似乎已经受伤，动作迟缓。

“师兄！怎么办？这畜生的防御太强了！”一个年轻男修焦急地喊道。

使剑的中年男子脸色铁青，咬牙道：“结四象阵！困住它！找机会攻击它的眼睛和腹部！”

四人立刻变换阵型，剑光、符箓、法术交织，试图将双头地蜥困在中间。但那地蜥异常狡猾，其中一个头颅猛地喷出大股泥浆，如同箭雨般射向四人，另一个头颅则发出更加尖锐的嘶鸣！

“啊！”那名受伤的女修首当其冲，被泥浆击中，护体灵光瞬间黯淡，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在树上，生死不知。阵法立刻出现了缺口！

双头地蜥抓住机会，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扫向另外两名男修！

“师妹！小心！”使剑男子目眦欲裂，却救援不及！

眼看那两名男修就要被扫中，非死即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石猛！”云澜低喝一声。

“吼！”石猛早已按捺不住，得到指令，如同出膛炮弹般冲出，竟不闪不避，用他那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硬生生撞向了地蜥扫来的巨尾！

“嘭！！”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石猛闷哼一声，被那巨大的力量抽得倒退数步，脚下犁出两道深沟，胸膛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他竟然真的挡住了这一击！

与此同时，云澜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几乎无形的冰冷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射向地蜥那个正在发出尖啸的头颅的眼睛！

那地蜥显然没料到还有埋伏，感受到那剑气中蕴含的致命威胁，下意识地闭眼扭头！

“噗嗤！”

剑气虽被避开要害，却依旧在其眼角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冰寒之气弥漫，让那个头颅发出痛苦的哀嚎！

苏小小也没闲着，她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片粉色的光晕笼罩向地蜥，让它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混乱，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幻境。

这突如其来的援手，让那使剑男子和另外两名惊魂未定的男修又惊又喜！

“多谢几位道友相助！”使剑男子急忙喊道，同时手中剑诀一引，一道凌厉的剑光趁地蜥受创失神之际，狠狠刺向它相对柔软的腹部！

另外两名男修也反应过来，纷纷祭出最强攻击！

在云澜四人出其不意的干扰和配合下，战局瞬间逆转。

双头地蜥接连受创，尤其是眼角那蕴含寒气的伤口和神智受到的干扰，让它狂性大发，却又破绽百出。

最终，在使剑男子拼着硬抗一记泥浆喷吐，一剑洞穿其腹部要害后，这头强大的二阶妖兽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轰然倒地，激起漫天尘土。

战斗结束，场中一片狼藉。

那使剑男子顾不上调息，连忙冲到树下查看那名女修的情况，发现她只是昏迷，伤势虽重但暂无性命之忧，这才松了口气。

他带着另外两名状态尚可的男修，走到云澜四人面前，郑重地抱拳行礼：“在下青木宗弟子赵乾，多谢四位道友仗义出手，救我等性命！感激不尽！”

他的目光在云澜、苏小小、石猛身上扫过，尤其在云澜那平静无波却让人无法忽视的脸上停留片刻，心中暗惊。这四人组合奇特，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尤其是那看似虚弱的青衫男子，方才那一道剑气，简直骇人听闻。

云澜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路过而已。”

苏小小则笑吟吟地道：“赵道友客气了，同为人族修士，守望相助是应该的嘛。”

赵乾看着地上双头地蜥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同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四位道友想必也是为那落霞峰的古修洞府而来吧？若是如此，我等或许可以同行一段。这黑风坳危险重重，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照应。而且，关于那洞府，我们青木宗倒是掌握了一些更确切的消息……”

他的提议，让云澜目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