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是上午,天光正好,可段亭舒的话却给白品轩带来一层阴霾。
他这才发现其他人似乎是在刻意避开自己,虽然之前也没有热情过,但现在仿佛是有意不跟他接触。
这是前所未有的局面。
之前傀儡将陆潮生抬下山救治,现在医馆里平静无事。
白品轩看一眼陆潮生那边,他睡在床上,染宁坐在旁边守着。
这本是正常现象,但现在又有点异常。
所有人都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无事发生到仿佛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白品轩瞬间察觉出问题,于是态度温和很多。
他诚恳地问:“我的病怎么样了?”
“之前只是你自己的心病,现在有点波及旁人,就是你的心病不止是你会出问题,旁人也可能被你连累。”段亭舒说得很普通,又似乎没那么简单。
“不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现在不止是心病,”段亭舒语气有所加重,“所以你暂时别出门,以免他人受累。”
“不是要活动一下吗?”白品轩问。
“室内也可以活动。”
白品轩赶紧强调:“那我压力大……”
“那也只是压力大,不用担心。”段亭舒语气温和。
“那怎么能把我治好?”白品轩十分疑惑。
“你出门连累其他人,我们去救治别人,就没空来治你的病,”段亭舒说得天衣无缝,“归根结底还是要治你的病,只是现在情况有所变化。”
“还有这种事?”
白品轩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可又挑不出毛病。
“生病就是这样,一天一个样。”段亭舒稍微解释一下就走开。
白品轩无话可说,只能呆在床上冥思苦想。
这时,医馆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醒了醒了,快来看一下!”染宁嚎得像是公鸡打鸣。
不过也没人怪罪,田衡马上冲过去查看,其他三个大夫也小跑过去。
仔细检查一番,田衡才叮嘱:“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陆潮生才醒,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从上到下谨小慎微地检查一遍,结束后就听到田衡的轻声叮嘱。
不过他还是没反应过来,直到一缕功法细丝飘过来缠上他手臂,接着就是一句憋着怒气的问话:“你的好运呢?”
陆潮生转头发现染宁坐在旁边,虽然面色平静,却又像是在勉强说话。
“……还好吧?”他只能强行挽回局面。
染宁没有理会陆潮生的态度,只是说:“之前出了什么事,大家已经知道,不过你好像记不清,所以我再跟你说一下。”
“我跟那个人在山上吵起来,又打起来,所以才连累到你。”染宁说出根本不存在的事。
陆潮生还没反应过来当前变化,就说:“不是……”
“是这么回事,别记错了。”染宁的话音一重,似乎不容反驳。
医馆里的病人异常安静,没人说话也没人移动。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陆潮生的回答。
陆潮生总算发现异常,这才说:“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刚才还有点晕……”
这句话说出口,医馆里其他人才动起来。
等四周病人都走了,染宁就施法布阵,然后问:“好运什么时候没的?”
陆潮生感到一点危险,所以只是说:“天有不测风云……”
“是我被打之后没的吧。”
陆潮生不敢说什么,因为没有好结果。
染宁也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白品轩。
那个人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做,又像什么都能做。
由于看着就来气,所以染宁低头不再往前看。
她转而问起问题:“傀儡的三次布阵是不是有变化?”
“……略有调整。”陆潮生答得很简单。
“你运功施法干了什么?”
陆潮生还是简单回答:“……稍作抵挡。”
“你抵挡之后结果被打得更惨?”染宁的语气加重。
陆潮生赶紧劝说:“只是没挡住……”
“因为你抵挡,所以他下手更重?”染宁眉头一皱,怒气冲冲。
“不是,你冷静一点……”
“你还帮他说话?”染宁站起来,似乎是要出去打人。
其他人听不清他们的话,见染宁站起来,还以为是要拿东西,于是马上就有人走过去。
染宁见状就说:“把大门关一下吧,风有点大。”
那人马上过去关门。
眼下还没对其他人造成影响,陆潮生担心之后恶化,只好说:“没有抵挡,我只是把好运转移给他们,他们好运后,阵法就不会再被那个人的功法压制。”
“然后他就撤走好运?”
“基本是这样……”
“他的好运没了,但你的好运还在傀儡身上?”染宁有些奇怪。
她的问题点醒陆潮生,他转头看向屋外傀儡,那些人跟他同时遭受攻击,但并没留下什么伤势。
难道白品轩的好运消失后,好运还有效?
陆潮生有点疑惑:“他们一路顺利下山?”
“要是不顺利,你都会没命。”染宁没好气地说。
按常理来说,傀儡下山时必定有诸多麻烦,但他们无事发生。
这对陆潮生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
染宁见他两眼放光,就转头看过去,但没发现他是看到什么。
陆潮生转头看一眼白品轩,沉声说:“你可以骗他。”
“……啊?”染宁完全没反应过来。
“之前他就觉得傀儡不顺眼,我说傀儡也许对他有利。”
染宁十分迷惑:“……他也信?”
“所以他上山试了一下。”
“试着打你?”
“他试着攻击傀儡,但他的攻击加重,傀儡的阵法也加强,”陆潮生说出事情经过,“所以他最后猛烈攻击,直接放火烧他们。”
染宁有点意想不到:“对他来说傀儡还有点棘手?”
“情急之下我打破他的阵法,所以受伤吐血。”
染宁皱眉道:“你怎么吐血还像没事人一样?”
“之后他用傀儡的阵法打你,我就把好运转移给傀儡,这样他就无法利用傀儡的阵法。”陆潮生继续说事情经过。
染宁感慨道:“你转移出去的好运也算是救了你一命……”
“原本不会这样,是出现一点变化。”陆潮生点出问题。
“什么变化?”
“原本只有他有好运,我的好运都是他的,只要他拿走,我就什么也没有,”陆潮生详细解释,“但之前他撤回好运后,傀儡那边的好运仍然存在。”
“原本会跟着消失?”染宁有点疑惑。
陆潮生说出结论:“也就是说傀儡那边的好运不只有他的,还有我自己的。”
“还可以这样?”
“傀儡那边的好运看起来还没有消耗殆尽,你可以用一下。”
染宁没想出用法:“……怎么用?”
“让他相信傀儡对他有利。”
染宁还是没想通:“怎么相信?”
“好运可以用倒霉来表现。”
“结果还是要我倒霉?”染宁一脸嫌弃。
陆潮生点出关键:“适当表演一下就行,真正倒霉的是他。”
“就是让他觉得傀儡对他有利?”
“让他认为可以从傀儡那边获得功法,不需要敌对。”
“他获得的功法哪里来?”染宁问。
“我给的。”
“你的功法哪里来?”染宁又问。
“他给的。”
一件很严重的事,陆潮生说得相当普通。
染宁有点无话可说,过了很久也只能说:“我先想想吧。”
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砸下来,受害者陆潮生完全没当回事。
其他人提心吊胆,他却没事人一样,真是胆大命大。
——相比之下怎么骗白品轩倒显得比较简单。
白品轩正躺着休息,虽然医馆这边有一堆莫名其妙的事,但好歹还能歇着。
不过他感觉处处都是问题,一时无从下手。
正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染宁走了过去。
“身体不错嘛,悠哉游哉的。”
染宁一出口,四周几个病人就吓得赶紧转移。
一时之间,四下无人。
染宁布阵说:“今天如果不是那些傀儡,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我还要感恩戴德?”
“你应该磕头谢恩,今天如果不是他们动作快,你那些事就暴露了。”染宁说得有点不容置疑。
“我还怕暴露?”白品轩冷哼一声。
“如果不怕暴露,那你呆在医馆干什么?”染宁停了一下,“今天有傀儡才稳住局面,等我把他们解决,就不会有你的活路。”
她说得好像前方困难重重,也能跨过去。
“你还能解决他们?”白品轩不明白这种奇思妙想。
“他们的功法有所损失,所以能力不强,下次稍加强度就能让他们沦为废物,到时候就有戏看了。”染宁说得信心满满,仿佛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白品轩越来越不懂:“你还能让他们沦为废物?”
“为了以防万一,我准备跟他们拉近距离,他们下次会听谁的就不一定了,你自求多福吧。”
染宁说完就转身离开,不过才走几步就差点摔倒,好在她反应快,马上就站稳。
那个位置傀儡刚刚路过,他们抬着陆潮生去外面吹风。
白品轩看了一眼,不确定是不是阵法的效果。
染宁接二连三地倒霉,走到那里被阵法绊到,也不是没可能。
就在染宁和白品轩谈话时,陆潮生请人叫傀儡进来将他抬出去,说是今天风不大,出去透透气也好。
于是医馆病人就马上叫傀儡将陆潮生抬出去。
在医馆外安定下来,陆潮生吹着风就说:“今天那个人你们要小心。”
傀儡只是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觉得你们是妨碍,你们要打消他的疑虑。”
陆潮生的话点到即止,傀儡过了很久才点点头。
“你们可以跟他说,今天原本受制于我,他中途出现打断这个流程。虽然后来你们把我抬下山,但也就此摆脱一些束缚,下次有机会还可以合作。”陆潮生说得很详细。
傀儡很迷惑:“这不是骗人吗?”
“就是要骗他。”
骗人对傀儡来说并不简单,是一件难度不小的事。
所以陆潮生表示:“稍微说两句就行,毕竟不熟。”
傀儡半天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不再说什么。
午后,白品轩想了半天也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于是就下床走到之前染宁差点摔倒的地方,不过没看出半点问题。
“今天多谢你,下次还可以合作。”
一个路过的傀儡突然说出这句话,相当具有迷惑性。
白品轩在想他是不是刻意过来的。
但又看到那个人走向灶房,帮忙搬东西。
这种时候说那句话,是不是意味着今天染宁差点摔倒有他们的原因?
谢他是因为他们趁机获得一些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