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一共十人,这时都安静呆在医馆外的空地上,似乎没有指令不会擅自行动。一群之前在医馆大打出手的人,现在乖得前所未有。
段亭舒在医馆药房准备医疗器具,跟白品轩说了也白说,还是去外面好。
“消消气,一旦气死那边更得意。”苏云走过去说。
何泽平补充:“你要是气厥,我们都无可奈何啊。”
“虽然没死,但也差不多了。”苏云又说。
田衡赶快过来:“你们两个是想把她气死啊,气一下就行了,外面还有一大群人。”
“我年老体衰,换作是我早就气死,她是最抗揍的一个,”田衡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要是你们两个,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我们都死了,那她来埋?”苏云问得顺理成章。
“我还没死,说什么呢?!”田衡大喊一声,拿起医疗器具出去治疗傀儡。
段亭舒没说话,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就走出医馆。
医馆外有两群人在学习修道,还有两个人站在傀儡那边研究什么。
站在傀儡那边的自然是染宁和陆潮生。
“阵法能做出来吗?反正我是不会。”染宁拿着一根芦苇在逗傀儡。
那群傀儡就眼巴巴看着她挥动的芦苇,头也转来转去。
陆潮生蹲在地上研究阵法,这时抬头看一眼傀儡,就说:“得有人带头,他们才会跟着做。”
染宁有点不可置信:“带头干活?”
“还得积极踊跃。”
“谁会这么做?”染宁转过头张望一眼。
“你先找到人吧,”陆潮生点了点那边两群人,“会干活的不止一个。”
“行吧,等一下我去看看,”染宁停了一下,又说,“那个人可不会消停,接下来无论如何都很危险。”
“但他已经身受重伤。”陆潮生说出一个真相。
可染宁接着说:“因此才不会消停,戴子溪的话你没听清吗?”
陆潮生疑惑地抬头,当时被定在原地,真没精力听她说什么。
“她曾经在那个人周身布下反噬阵法,一旦用外来功法防身,就会遭受反噬,实际效果就是昨天那样。”染宁回顾当时的情形。
陆潮生一愣:“……外来功法?”
“他现在都没死,可见绝非常人。”染宁强调。
“外来功法会反噬他?”但陆潮生依然关注这个问题,“反噬情况会不会有强弱变化,还是效果都一样?”
染宁见他始终纠结这件事,沉默片刻才说:“难道你还要去问戴子溪?”
结果陆潮生也是一问:“她什么时候再来?”
这时是晌午时分,光照虽然不强,但很明亮。
可染宁站在日光下,仿佛头顶阴云。
她很久没说话,陆潮生才发现自己刚才又说错话了。
“我的意思是先搞清楚下次有什么情况,也好有所准备,不然事发突然,很可能出问题。”陆潮生开口解释。
过了一会儿染宁才说:“既然能用阵法调令傀儡,是不是可以对寻常人用阵法调令?”
“常人不会听令的。”
“如果有人指挥呢?”染宁问。
陆潮生无奈地说:“又不是打仗。”
“如果在打仗的时候用呢?”
“打仗还得用阵法调令,那只会兵败如山倒。”
说着说着,段亭舒和田衡走过来,他们用一些简单的按摩和针刺给傀儡治疗起来,傀儡乖乖变换动作接受治疗。
染宁感慨道:“还是听话的。”
“阵法好了吗?”段亭舒转头问。
陆潮生说明:“还要有人带头干活。”
“谁带头?”段亭舒问。
染宁转身走向另一边在修道的人,说:“我去找。”
医馆外空地的左侧聚集着两群人,他们都在学习修道,不过泾渭分明。
染宁走到边上看了一下,然后走向丁鸿方那边。
不过丁鸿方忙着给病人做示范,没空理她。
那五个人专心致志地看,丁鸿方就全神贯注地教。
吕灵安见染宁站了很久,就过去跟她说当前正是教学的关键时刻,丁鸿方没法抽身,要等傍晚才有空。
染宁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就走回医馆。
白品轩安分地躺在床上,她也就躺下休息。
看起来那边消耗挺大,应该会安静一段时间。
打一晚上架,她也累了,于是直接睡着。
夜幕快要降临时,染宁才醒来。
大家都在吃饭,她简单吃了两口,发现丁鸿方没在。朝外面张望几眼,发现傀儡那边蹲着一个人,正是丁鸿方。
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过他就是干活的人选。
于是染宁走出医馆。
等走近了才听到傀儡那边传出絮絮叨叨的声音,似乎是在说什么。
染宁轻手轻脚走过去,就听到一个缓慢的人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那个声音是在背诗?
染宁看到傀儡像是听话的学生,匪夷所思地问:“这是在干什么?”
“要他们干什么基本不行,学东西倒是挺快。”丁鸿方说得仿佛经验丰富。
“所以你就教这个?”染宁大惑不解。
丁鸿方翻个白眼:“难道还要教他们打架?”
“这种时候背书也没用……”染宁先是回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们居然会说话?”
“又不是哑巴。”丁鸿方话音笃定。
染宁知道他必定获得什么关键信息,于是问:“还说了什么?”
“挺能说的,滔滔不绝。”丁鸿方没有直说。
“那你问了什么?”染宁循循善诱。
丁鸿方这才起身回头,看向染宁,但还是没开口。
染宁只好再问:“司马和独孤说得很笼统,他们知道什么具体一点的吗?”
“他们是从东边青石镇那一带过来的。”丁鸿方说出一个事实。
“……从那边?”染宁有些惊讶。
“青石镇大致还维持着原貌,不过里面的人很多都不在了,”丁鸿方解释道,“如果只是去钱庄,不用穿过里面,直接从外面绕进去就行。”
“他们是青石镇的人?”
丁鸿方点点头,没说话。
“……消失的其他人呢?”染宁有种不详的预感。
丁鸿方说出残酷真相:“已经彻底消失。”
染宁问:“怎么会消失?”
“他们没说,”丁鸿方停了一下,“不过也能猜到。”
染宁沉默良久才问:“他们是幸存者?”
“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好不容易幸存下来,那就得扳回局面。”染宁说出建议。
“怎么扳回?”
“昨天他们能干什么,你也看到了,”染宁环顾一圈,“那就还得做些事。”
“那两个人说这里已经相当罕见,其他地方都是灾害连连,”染宁先点出关键,然后说,“既然只有这里是宜居之地,那就要保证这里的安全。”
她指着那群人:“毕竟天下傀儡又不只有这几个。”
丁鸿方闻言一惊,环顾四周,开始皱眉摇头。
“问题是不是很多?”
“起止是多……”丁鸿方艰难开口。
“让你在那边教学太过屈才,不如驻守防护?”
丁鸿方怀疑地问:“就我一个?”
“还有他们。”染宁指着那群傀儡。
“他们会听我的?”
“陆潮生那边有阵法。”
“会不会太过明显?”丁鸿方指指医馆,意思是里面那群人不得不防。
染宁说出答案:“以干活的名义行动,你们在这边挖地,没人有意见。”
丁鸿方沉思片刻才说;“后天才能开始,我还要想一下。”
“要是累了,还可以叫练功的那两帮人过来帮忙。”
丁鸿方皱眉转头,要说又没说。
“也算是他们较量一下。”染宁又推了一把。
“有什么奖励?”
“可以让他们背书听。”染宁冲着傀儡伸了个大拇指。
丁鸿方顿时觉得好极了,连连鼓掌:“后天上午就开始。”
这时已经入夜,丁鸿方的面色却仿佛红日初升。
看他红光满面,朝气蓬勃,染宁就知道已经没问题,因此走回医馆。
陆潮生刚从后院进来,染宁就过去跟他说明傀儡的情况。
“已经这么严重了?”陆潮生有些无奈。
“所以之后让他们做些事,看看有什么效果。”
染宁提出一个问题。
“傀儡这种东西会不会也出现在曾经那场灾难里?”
“没有谁出现过这种情况,”陆潮生话音一顿,“倒是有些动物稀奇古怪。”
他的话一出口,染宁就回想起曾经的经历。
当时山崩地裂,人心惶惶,不过确实有些飞禽走兽举止奇怪,既不像避灾,也不像预警。窜上窜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比起受人指使,更像是被扰乱心神。
与此同时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灾害,就像天地和其他生灵同时受到影响,而没有受到影响的凡人只能遭灾。
“虽然稀奇古怪,但好像没有动物离奇死亡?”染宁眉头紧皱。
“是的,没有莫名其妙丧生的动物。”
世间都在变动,不跟着变动就只有死。
——如果现在是一种变动,那又是什么?
染宁问:“也就是之后会逐渐加剧?”
“这种程度再加剧,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陆潮生说出残酷的真相。
——可若是顺应变动,那又会怎么样?
染宁想了想:“他们能不能干扰那个人?”
“刻意这么做?”
“就是出现一些违反常理的事,”染宁补充,“是对操纵之人来说的常理。”
“常理是什么?”陆潮生问。
“那边要傀儡斗得你死我活,但傀儡在帮忙。”
“帮什么忙?”
“干活以外的事,”染宁说出重点,“就是不止干活。”
“实际还有别的事?”陆潮生满脸疑惑。
“比如想刮风下雨,却风平浪静。”
“这个不容易吧?”
“但是也不难,”染宁说出重点,“风浪越大鱼越贵,可平静无波呢?”
陆潮生瞬间想到什么,眼神向右一瞟,远处是白品轩的床。
“他要动,那就静吧,”染宁说出一种变动,“动才能乱,乱才能获利,无事发生就一无所得。”
她转身回去休息,陆潮生也走回他那边,旁边就是白品轩的床。
白品轩躺在床上休息,似乎很安分。
于是陆潮生先开口:“世间大变,我说的没错吧?”
“因为我们全部消失,所以就无法无天了。”白品轩像是抱怨。
陆潮生点明身份:“毕竟是魔道中人。”
“以前没搭理他们,就以为能一手遮天?”
“现在他们找上门来,不可能还假装无事发生。”陆潮生话里有话。
白品轩评价:“魔道不过是小儿科。”
“如今我们差不多手无缚鸡之力。”
在外面躺了一晚上的白品轩无话可说。
“当然不能手无缚鸡之力。”陆潮生话锋一转,反正他不说白品轩也会做,那不如由他来引导。
白品轩一声叹息:“功法又不是源源不断。”
“可有一种东西是源源不断的。”陆潮生说出一个秘密。
当时白品轩还躺在医馆外面,没听到那两人的话。
于是陆潮生用他的思路复述一遍:“之前来了两个人,想必你也知道,他们两个就是独孤和司马。”
这是赫赫有名的两个人,白品轩有些震惊。
“他们说如今那种东西成千上万。”陆潮生指着医馆外面。
虽然傀儡已进屋休息,但白品轩还是瞬间明了他的意思。
“这些只是一个零头。”
“调动他们需要什么,想必你我都清楚,”陆潮生说得很慢,“那边有你急需的东西,这个要快很多。”
白品轩有些疑惑:“难道还会有人过来?”
“要先拿出过来的好处。”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出自唐代诗人刘禹锡的《竹枝词二首·其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一路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