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装订的终章 第134章 “奖励……我想好了。”

自那顿打破僵局的早餐后，基地众人发现了一些难以忽视的变化。

林惊蛰不再完全无视沈砚清的存在。在走廊擦肩而过时，他不会刻意避开视线；在战术会议上，如果沈砚清提出具有建设性的意见，他会予以采纳，甚至偶尔会极简地回应一句“可以”或“数据不足”；当沈砚清依照惯例，将温水和整理好的报告放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时，他也不再流露出明显的排斥，只是沉默地接受。

这种接受，并非软化，更像是一种……基于效率的默认。仿佛沈砚清的服务成了一种无需在意的背景程序，而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更重要的核心任务上。

沈砚清则变得更加谨慎和克制。他依旧每天出现在林惊蛰周围，处理着一切琐碎事务，但界限感分明。他不再试图靠近，不再有任何可能被视为越界的言语或动作，连目光的停留都计算得恰到好处。他像一台被重新校准过的精密仪器，将所有汹涌的情感死死压制在冰冷的外壳之下，只提供着无微不至却绝不逾越的“功能”。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而脆弱的共生

一个允许靠近，却封闭内心。

一个极致服务，却不敢触碰。

小柒一度以为“春天来了”，兴奋地拉着裴昭打赌他们什么时候会“更进一步”，却被裴昭一句“距离爆炸更近”堵了回去。

叶听雪持续记录着数据，在日志中写道：【关系状态：从‘高压对抗’转为‘低温共存’。稳定性存疑，任何外部变量都可能打破平衡。】

这天下午，林惊蛰在训练室进行高强度神经接驳训练。结束时已是精疲力尽，额发被汗水浸透，靠在墙上微微喘息沈砚清如常递上毛巾和能量补充剂。

林惊蛰接过，喝了一口，忽然抬眼看向沈砚清，汗水沿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

沈砚清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等待着他或许会说的话。

但林惊蛰只是看了他几秒，然后什么也没说，收回目光，用毛巾擦了擦脸，便起身离开了训练室。

沈砚清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才缓缓松开了不知何时握紧的拳头，掌心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他依旧猜不透他。

那个被“寄存”的奖励，像一颗沉默的种子，埋藏在看似平静的冻土之下。

没有人知道它是否会发芽，以及……破土而出时，带来的会是生机，还是新的毁灭。

这场无声的探戈，在冰冷的基地中，缓慢而谨慎地继续着。每一步都丈量着过去的伤痕与未来的不确定性。

联盟五周年庆典的喧嚣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散去。空气中弥漫着酒精、能量饮料和庆典彩带的气味。大部分人都已醉意朦胧，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返回各自的舱室。

沈砚清走在最后，他喝得不多，只是象征性地抿了几口，此刻正打算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领域，继续他沉默的守望。

就在他转过一个僻静的走廊拐角时，一股力道突然从侧面袭来，将他猛地抵在了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沈砚清心中一惊，下意识便要反击，却在嗅到那熟悉又带着酒气的清冷气息时，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是林惊蛰。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制服，外表看起来与平时毫无二致，脸色甚至比往常更苍白些，唯有那双近距离凝视着他的琥珀色瞳孔，蒙着一层罕见的水汽，眼底深处仿佛有压抑许久的暗火在跳跃。他一只手撑在沈砚清耳侧的墙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呼吸间带着清冽酒香。

“林……”沈砚清刚想开口，声音却有些发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惊蛰，看似冷静，却像一座即将喷发的冰火山。

“闭嘴。”

林惊蛰打断他，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他靠得更近，几乎鼻尖相抵，灼热的呼吸拂过沈砚清的唇瓣。

“奖励……”林惊蛰盯着他，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他的灵魂，“我想好了。”

沈砚清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他屏住呼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紧紧锁住林惊蛰，等待着那个未知的、可能将他再次打入地狱或是……带入天堂的判决。

林惊蛰的指尖抬起，轻轻碰了碰沈砚清左眼下方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来自很久以前的细小疤痕，然后缓缓下滑，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最后停留在他的喉结上，感受着那里剧烈的搏动。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沈砚清耳边：

“我要你……”

“把‘沈老师’……还给我。”

不是命令，不是索求，而是一句带着醉意、却直指核心的……

讨债。

讨要那个曾经会对他温柔说情话、会纵容他、会毫无保留展示爱意的二十四岁的沈砚清。

讨要那段被实验、数据、掌控欲和疯狂埋葬的过去。

沈砚清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带着醉意却异常执着的林惊蛰，巨大的酸楚和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楚猛地攫住了他。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何还得起？

那个“沈老师”，早已被他亲手扼杀在冰冷的实验室和偏执的占有欲里。

林惊蛰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苦和沉默，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说不清的嘲弄和疲惫。他忽然低下头，将额头重重抵在沈砚清的肩膀上，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骗子……”

然后，他身体一软，醉意和疲惫终于彻底击垮了他强撑的清醒，整个人向下滑去。

沈砚清下意识地伸手，将他紧紧捞进怀里，感受着怀中人难得的、全然的依赖（即使是因醉酒而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紧紧抱着昏迷过去的林惊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将脸埋进对方带着酒气的发丝中，肩膀微微颤抖。

五周年的庆典之夜。

无人知晓的角落。

一个醉后的讨债，一个无言的亏欠。

他们之间的僵局，似乎在这一夜，被酒精撬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我决定明天休息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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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奖励……我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