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库自毁警报的尖啸烙印在耳蜗深处,如同永不愈合的溃烂伤口,日夜折磨着苏瓷的神经。父亲“标本”在血水中崩裂的眼缝,在黑暗中反复浮现,每一次闭眼都带来窒息般的惊悸。裴砚那句“毁掉它”的冰冷警告,与赵洪生录音里“永远活在我掌心里”的狞笑,在她混乱的脑域里疯狂对冲,掀起摧毁理智的风暴。
废弃水处理厂的巨大沉淀池底部,空气是凝固的、带着浓重铁锈和藻类**腥臭的粘稠液体。应急灯管发出的惨绿光线,在布满滑腻苔藓和钙化水垢的弧形池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幽影,如同无数挣扎的鬼魅。唯一稳定的光源来自角落一张临时拼凑的合金工作台,三块并排的曲面显示器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映照着裴砚那张如同劣质蜡像般死灰的脸。
他深陷在一张破旧不堪的折叠椅里,身体佝偻成一个痛苦的角度。左肩和腰腹的绷带早已被暗红、深黄和诡异的青绿色反复浸透,边缘渗出粘稠的脓液,散发出不祥的甜腥**气味。高烧的潮红与失血的青灰在脸上交织成一片濒死的斑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拉长的嘶鸣和浓重的血腥铁锈味,在死寂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上蒙着血污和汗渍的混合物,镜片后的眼睛半阖着,眼神涣散失焦,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只有他那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偶尔在布满油污的键盘上极其缓慢、颤抖地敲击一下,发出微弱的“咔哒”声,证明这具残躯尚未完全沉入永恒的黑暗。
苏瓷背靠着冰冷滑腻、布满锈蚀颗粒的水泥池壁,如同与黑暗融为一体。腰间碳纤维炸弹箱那冰冷坚硬的触感,是这片绝望之地唯一真实的坐标。而贴身存放的,是那个装着假指套芯片的特制钛合金小盒——芯片光滑的表面上,沾染着几滴从冷库培养罐里溅射出来的、暗红色的、散发着甜腻腥臭的粘稠液体,像凝固的毒血。正是这几滴恶魔的造物,在芯片激活传输数据的最后瞬间,腐蚀了部分核心存储单元,导致那段足以将赵洪生钉死在审判柱上的致命录音,缺失了最关键的锚点——赵洪生清晰的自报身份!
屏幕上,声纹分析软件的波形图无声地循环播放着那段残缺的录音:
“……明远啊,别怪我。你知道的太多了……动手吧。处理干净点。做成……意外。”
冰冷的电子音模拟着赵洪生那带着浓重地方口音、掌控生死的冷漠腔调,却在最致命的地方戛然而止。没有“我是赵洪生”,没有明确的主语指向。在法庭上,这只是一段来源不明、充满歧义、可以被轻易辩解为“他人模仿”或“断章取义”的对话废料!陆泽的毒计,环环相扣!他不仅要用父亲扭曲的残骸彻底摧毁苏瓷的精神防线,更要让这用命换来的证据,在最后一刻变成一堆毫无价值的电子垃圾!
复仇的烈焰在苏瓷胸腔里疯狂燃烧,烧得她喉咙发甜,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缺失片段的波形空白区,像一道狰狞的、无法愈合的伤口。裴砚电脑里复杂的声纹修复算法正在全速运行,试图从受损的碎片中重建丢失的声纹特征点,但进度条如同陷入泥潭般纹丝不动,结果栏里只有一行冰冷刺目的红字:“关键声纹特征点(基频、共振峰结构、情感爆发特征)永久性丢失。基于现有碎片修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