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学渣的双向试探 第13章 第 13 章

耿晖傻傻地坐在公交站等着，刷小说的心思也没有，他担心自己一个不留神，看漏了人。

不明就里的过路人还以为他在傻等着公交车。

“小伙子，公交车已经停运啦，”一个路过的阿姨好心提醒着。

“嗯，知道，等人。”他回道。

一个骑自行车在他面前停下，打了几下铃铛，“小伙子，公交车已经停运了。”

“嗯，知道，等人。”他不厌其烦地回道。

耿晖见识过郁萧打架快准狠那霸道的英姿，还有沙小伟轻易被他制服的惨状，按理，今天这几个人全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再者，他说过他是睚眦必报的人，哪怕是沙小伟一个拿不上台面的恶作剧就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可是今天这样任人欺负，他居然没发火。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当人群散去、一场闹剧终结之时，别人都是三五成群，只有他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虽然光线很暗，但耿晖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落寞。

是因为他弟弟不跟他回家吗？还是被人打了胸口憋着一口恶气？难道他每天不上晚自习就是为了到这里发传单吗？发传单干什么呢？挣钱？

我该不该问他？他会不会说？

耿晖脑子里乱如一团麻。扪心自问，最近自己是不是有点失常？对他关注的是不是过多？不会的不会的，老欧说了，让我多关照关照他，作为同桌，这点关注，一点也不过分吧。

哪有自己的同学被人欺负了都不出手的道理，以前自己不也一直帮沙小伟他们么？自己有什么事情时，沙小伟他们不也每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么？

“你怎么还在这里？”

正当耿晖的大脑里思维翻腾时，熟悉的声音终结了他内心魑魅魍魉无止境的斗争。

“刚不是说等你么？”

耿晖辩解道，可是人家郁萧也说了不让他等啊。

“最后一班车都没了，你等我作什么？”郁萧继续问道。

“就是担心车没了，你不知道怎么回去。”

“我骑车！”说着弯下腰，用手机软件扫了一辆小蓝车。

“那我陪你一起！”

“咔”地一声开锁地声音在夜空响起。我和你一起？我陪你一起？我跟你一起？刚好被开锁的声音打断了中间那个字。不过不管是什么，一股暖意在郁萧心中流过。

“耿晖，你干嘛对我这么好？”郁萧拍了拍车座，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按着车座，盯着耿晖一本正经地问道。他真的没想到耿晖会甩了他的朋友，一直坐在这里等他。

耿晖更没想到郁萧会问得如此直接，在此之前他说话可一直都小心翼翼，客客气气。

“同学嘛，互相关照一下。老欧不也说了，让我们多带你转转，熟悉熟悉荆城，虽然荆城不大，也就是个三四线不出名的小城市，但是吃喝玩乐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耿晖口气说了很多，生怕解释不清，找人误会，他也是一直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解释自己频繁出现的反常行为，因为他也从来不是一个对人热情的人。

可是这大半夜的，带他熟悉荆城，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郁萧笑了笑，“行吧，只是有点受宠若惊。不过骑车回去有点远，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你也看见了，其实我自己没事的，我再不熟悉这里，现在导航也方便。你现在可以选择打车回去。”

郁萧的不否认，就像受伤的小猫收起利爪欣然接受了他的照顾一般，耿晖心中有点雀跃。“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从城北骑车回去，就当锻炼身体呗。”

郁萧见他如此坚持，便不再劝，推着车向前走去，耿晖连忙跟了上去。

夜很静，过了十点，路上的车也渐少，除了身边偶尔有几辆穿行而过的自行车，伴随着叮铃铃的铃铛响。

“那个，你没受伤吧？”耿晖知道小混混下手没有轻重，如果早知道倒在地上的是郁萧，他应该早就冲上去了。郁萧当时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受伤了啊！”郁萧淡淡的说道，“那样被踩在地上打，我说没受伤你也不会信吧。”

耿晖怔了一下，这人有点不按常理，他以为郁萧会继续跟自己客气，顶多说一句没事，他在哦一声就完了。郁萧这样回答，他居然还没想好下文。想了半天挤出一句：“那你还能骑车么？”

郁萧扑哧一声笑出声：“我说不能骑的话，你会怎么做？”

郁萧的突然不客气，让耿晖觉得两人好像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距离。

“不能骑的话，那我们就打车回去。”

“我没钱。”

“我出。”

“我不想欠别人钱。”

“没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

“朋友之间不需要那么客气。”

“可我们还不是朋友！”郁萧转过头对耿晖说道。

耿晖与郁萧两人对朋友的定义并不同，并且听得出来，郁萧是认真的。这下呛得耿晖没话说了，当下怔在那里。刚刚缩小的距离感，瞬间又被拉长到十万八千里。

郁萧也不是刻意这么咄咄逼人，只是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别人的善意对他来说都只是一时的，就跟暖宝宝一样，再温暖，也总有冷却的一刻。对他这种长期漂泊居无定所的人来说，他不想接受无端端的关心，相比随时会消失的温暖，他宁愿自我取暖。

“骑吧，再这样走下去，得凌晨才能到家了。”

能跟耿晖这样聊一下天，郁萧也挺高兴。刚回去放熊服时，跟那个负责人据理力争了一番，其实今天得传单也只有一小沓没发完，郁萧也不想多得，只想拿一半的工资却未得逞。

三十块钱！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就只是他们手中的一杯咖啡而已，不高兴了，也许喝一口随手就扔了。可就是为了这点钱，能冷着脸教训他半天，从工作态度提升到人生高度，即使郁萧保证明天把今天未完成的任务给完成，也被负责人喷了个狗血淋头。

“今日事今日毕，等你走上社会你就知道了，白字黑字签了合同的，小伙子，这可是你人生重要的一课，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钱老子不要了不行嘛？不行，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听他掰扯完，才让走。

其实别的辛苦不说，就是头套套得胸口发闷这一条，就足够让他不爽，心中虽有不平，但是理掌握在别人手中，当初也是自己默许了这种不平等条约。

想到接下来还有一周要干，便只好忍气吞声，不想跟他扯下去了。

夜晚清凉的风逐渐吹散了郁萧的烦闷。其实郁萧心中还是挺有诗情画意的，他喜欢出租房内偶然映入眼帘的月亮，喜欢躺在工地的钢筋水泥地上仰头数天上的星星，喜欢这安静的夜晚拂过耳畔的微风，喜欢偶尔被人重视和关心那种微妙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耿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原来他不仅会哭鼻子，还是个气包，自从被呛没话了，好像就一直闷闷不乐，再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不过也好，就连郁萧也能看出耿晖处心积虑缓解气氛时没话找话的尴尬，与其如此，还不如这样安安静静。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想法，要是那人一直对他这样“纠缠不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耿晖的确被呛倒了，明明那么宽的骑行道，他却始终在郁萧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耿晖心里又在进行激烈的心里斗争，他觉得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他干嘛要说朋友互相帮助，说同学互相帮助不就好了。

笨。有时被自己的笨能气死。

夜色暮暮，凉风习习，一直以为很遥远的距离，没想到两人专心骑着车，竟半个多小时就骑到了学校门口。

老街巷子窄，怕随意摆放车亮堵了来往的交通，两人只好在巷口停了车。两人还是一路，没走几分钟就到了耿晖家附近，之前郁萧是晕着来，又黑灯瞎火的回去，都没注意。

“哦，原来是这里啊。今天和上次，一并谢了。”分手时，郁萧说道。他不想欠别人钱，但是更不想欠别人情，只怕这接二连三欠下的债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还了。

“别那么客气，都是同学，有困难自然会互相帮忙的。”

这下他没法反驳了吧，同学的关系可是铁板钉钉儿的事情，耿晖为这事心里可嘀咕了一路。

“行，那我走了。”

郁萧没走几步，耿晖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要不，我骑小电驴送你回家。”

郁萧啧了一声，用力咬了咬下唇，定住了脚步，沉默了几秒，转身道：“耿晖，别对我太好，要不然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耿晖不知何意，但是确定郁萧是拒绝了他的好意，因为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并没有停留，他那修长而单薄的身影在耿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别对我太好？我哪里对他好了？为什么我会后悔？如果上次不捡他回家，让他在路边自生自灭，我才会后悔；如果今天看着他被人打，而我只是冷眼旁观，我才会后悔？

他，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