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师看了眼教室前方的钟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她又垂眼扫了眼宋清暖面前的试卷,正好做到大题,后边还有一半未写。
这对于老师看来,简直是要气死人的节奏,更何况对方还是名列前茅的学生。
可面对这样污蔑的状况,即便他们出面表示是误会,但没办法控制学生私底下怎么传谣。
前后斟酌一下,女老师还是将手中纸条递给她。
宋清暖简单看了一眼,轻笑一声。
教室内有人无瑕关注这边状况,但还是留着耳朵听着这边动静,有人甚至直接放下笔,好整无暇关顾这边情况。
安静半晌,一道清亮而又慵懒的声音从前方响起:“选择题错两道,多选题错三道,填空题错两道。”
“就这实力,还来污蔑我作弊?有那时间倒不如自己沉淀沉淀,想想怎么把自己数学往上提提。”
“前面一页就扣了三十来分,整套试卷下来,能不能过百都还是个问题,我好歹也拿过数学单科王,整蛊别人作弊前,尊重下他人,掂量下自己。”
此番话一落,考试内顿时鸦雀无声。
周遭的空气被沉寂包裹的严严实实,空气像是凝结,只剩下墙上钟表的走针声。
宋清暖将手里小纸条递给女老师,瞧见他们错愕到木楞盯着她的模样,她笑着善意提醒:“要是老师存在质疑,可以对照下试卷辨别真假,别让其他同学觉得是我打脸充胖子,夸大其词了。”
正巧男老师是数学老师,听罢后犹豫几秒,最后还是捏着纸条坐上讲台,看样子是去解题去了。
女老师侧身看了他一眼,轻拍宋清暖肩膀,轻声道:“你继续答题。”
“好,谢谢老师。”
期间,男老师一连半小时坐在上面没动过,眉头也紧蹙着没舒展开。
直到广播铃声提示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男老师才放下笔站起身,环顾一圈,发现有绝大部分同学不着痕迹偷瞄着他。
男老师抬手握拳在唇前轻咳几声,模样随意,话却是对着他们说的:“宋清暖成绩有效,事后就别四处乱造谣,败坏人名声。”
此话一落,更是变相证明宋清暖刚刚说的那番话确实有理,人有这实力,面对污蔑考试作弊都能靠自己辩解。
稳坐一考场1号的人,果真是不一般啊!
好不容易熬到考试结束,满腔怒火还未来得及发泄,就有同班同学在她考场门口探进来脑袋,告诉宋清暖,班主任喊她去办公室一趟。
本以为是班主任是听闻考场这边动静,喊她过去问问情况。
直到走到办公室内,周超将资料夹缝中扯出一张报名表,轻声对她说:“这是今年的省级物理竞赛报名表,咱们学校就三个名额,你是学校这边内定的。”
宋清暖垂眸看了一眼,直接拒绝:“不想参加。”
“为什么?”周超对她的拒绝很是意外,深思一秒,试探问:“因为刚刚考场传小纸条那事?”
宋清暖低头没说话,她的沉默像是默认的她的态度。
“这件事学校这边会处理好,给你个交代。”周超说,“这次比赛含金量挺高,要是表现突出,或许还能引起京大那边注意,我不建议你拒参。”
宋清暖还是犹豫不决,“老师,我能考虑一段时间吗?”
见她退让一步,周超也不想逼她,直接答应:“可以,你下个月初给我准确答复。”
“好。”
“先回去吧,明天还要考试。”
宋清暖忙不迭点头,转身离开。
教师办公室在四楼楼梯间旁边,出了办公室一拐便能下楼。下午考完试直接放学,留着学校的只有寥寥几人,这会儿,徒留给教学楼的只有寂静无声。
宋清暖心里还藏着事,脚步走得慢而沉闷。
教室办公室旁边的楼梯间靠墙无窗,未避免踩踏事件,安装了声控灯,附带依靠每层楼梯间门口传递进来的灯光照亮,灯光一暗,便只剩下墙底下那安全通道指示标那细微的绿色光芒照亮些许。
三到四楼间的声控灯在临近暑假那会便已经烧坏,一个暑假过去,仍未叫维修工来修,导致很少会有人走这边。
慢悠悠走到走层,脚步一拐正要继续往下走,黑暗中隐隐有声音传递而来,声调被刻意压低,可仔细听却还是能听清。
宋清暖脚步一顿,直直站定在拐角位置。
虽说偷听人墙角不是什么好事,可她之所以未走,便是从女生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听出两个可用信息。
女生是文舒,而文舒面前却是谢知行。
两人又再一次在她面前凑在一起。
说不爽吗?这倒没有,而是骨子里由内而发的别扭感。
人都是有占有欲的,无论友情还是爱情,毫无距离感与她最讨厌的人站在一起,是个人都会对对方感到排斥。
宋清暖不想在这里多逗留,转身刚要走,却在听清文舒那番话后,整个人陡然顿在原地。
楼梯间静默无人,从里边传出的声音犹如回音般在她耳边不停萦绕。
“当初不是说好陷害她考试作弊的吗?明明你只需要附和我的话,她作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知道我冒着多大的风险做这事吗?你将我的机会都破坏了!”
谢知行懒散倚靠在墙边,模样看不清,只听他嗤笑一声,说:“怎么,陷害了她,你就能拿第一?”
话里话外,尖酸刻薄。
“我…”文舒被他问得一噎,旋即又恢复一开始咄咄逼人的姿态,“可你明明答应了的!我跟你可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要是学校真查起来了,你也逃不过!”
楼梯间昏暗无光,宋清暖看不清他们此刻是何模样,但她也不想看到,相较于文舒的故意陷害,倒没有得知谢知行是同谋更为震惊。
宋清暖怎么都想不通,她到底怎么谢知行了,他这么恨她,甚至联合起别人试图陷害她作弊。
他不知道名声对于女孩子来说多重要吗?
如果她没找到证据为自己证明,那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老师失望的谴责,还是同学之间无尽的唾弃?
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扶着楼梯扶手都手不由自主攥紧,她强行将刚才一齐冒出来的无数个念头通通摁下,收回纷繁复杂的思绪,头脑这才慢慢清明起来。
等待几秒没有任何回复后,宋清暖这才放缓脚步朝楼上走去,关于这件事,其实她早已猜得有七七八八了。
文舒对她什么态度,她从初中便已了然。当着这么多人面,指着谢知行说他看到的话,换作其他人或许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是胡乱指着旁边人作为证人而已。
可落在她眼中,这么明晃晃的联合起来陷害她的伎俩,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又不是傻子。
宋清暖之所以当面撞见却没拆穿,就是想等着谢知行当面与她说清楚。最主要的还是,谢知行明明答应了文舒,可为什么最后又没帮着她指控作弊?
总不能突然间心生好心吧?
可事实证明,她还是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得太过纯真。
甚至妄图猜忌谢知行是有苦衷,或者是心存良心。
宋清暖等着他的解释,可他却好似并未将这事当回事,不仅没与她解释清楚,而是事发过后也没过问她做何态度。
依旧我行我素该干嘛就干嘛。
考试这两天,宋清暖耐心耗尽,对于他的主动招惹,终于情绪爆发冲他发了脾气。
当时正值中午放学的午饭时间,一放学,教室内闹闹哄哄几人成群结伴出了教室往食堂走,留在教室内的只有寥寥几人。
随着宋清暖情绪爆发,几人见情况不对,一前一后快步朝教室外走去,给两人留下宽敞无人影响的空间。
谢知行紧盯着她,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冲他发脾气。记忆中,她上一次朝他发脾气还是小学那会儿,他放学独自一人跑了,没等她,而她却还傻傻坐在教室等他来找她一起回家。
而后反应过来的她气得连家都没回,径直跑到他房间门口,将他门拍得啪啪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地震了。
那天宋清暖发了极大的脾气,在他房间哭闹了良久,她爸妈来了也没用,就是赖在他床上,一遍指控他,一遍扯过他床上的被子擦拭脸上都泪珠与鼻涕。
谢知行静静站在书桌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完后还不让他丢,说她会不定期来检查。
什么叫不定期,几乎天天来好吧。
记忆与现实在一度重合,可此刻的宋清暖并没有印象中的那般好哄,小时候的她,有话从不藏匿在心中,可面前的她,相较于之前多了几分扭捏。
谢知行静静看着她,问:“怎么了?”
“没怎么。”宋清暖别开脸,抬脚就要走。
谢知行扯过她的手腕,止住她离开的脚步,说:“你有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你别拉我!”宋清暖试图挣扎了下,没挣开便任由他握着,转身平静看他:“那我问了你会说吗?”
谢知行没立即回答,静静看着她几秒后,似是察觉到她想要问什么,淡淡道:“如果是因为前天作弊那事,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确知情。”
宋清暖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转身面对他,“你这人是有病,还是闲得不折腾我就不舒服是不是?我不过就小时候小时候不懂事缠着你一段时间,你有必要这么害我吗?”
“之前陷害我迟到翻墙还早恋,这会又联合别人想要陷害我考试作弊,下次呢?是举报我打架还是逃课啊?我都怀疑我上辈子是怎么害你了,你这辈子非得逮我一个人薅!”
因为越说越气,宋清暖气的脸都憋红了,最后像是发泄怒气的小牛犊子似的,喘着粗气哼哧哼哧的瞪着谢知行。
“我严重申明一句,我现在对你真的没有任何想要纠缠心思,我只想好好读书,好好高考,争取考个好大学,咱俩现在就这样行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遇见了,权当不认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