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标记 第74章 第七十四夜

沃德伯尼生物医学奖，是生物医药领域权威性最高著名奖项之一，由白盆地联盟的沃德伯尼基金会进行评选，旨在表彰每年对生物医学研究做出杰出贡献的科学家。

从十年前开始沃德伯尼就设置了青年奖项，笛敏这次除了获得青年奖，还和实验室团队一同获得了最佳生物医药技术奖。

她是第一位沃德伯尼获得奖项的女性Omega，也是最年轻的一位，在长达一百年的颁奖史上，这也使得本次沃德伯尼奖备受瞩目，在媒体上，这被描述为跟上了新时代性别解放浪潮的一届评选。

颁奖会场富丽堂皇，设在黄金岛一座新落成的商业展馆内，这次沃德伯尼基金会没有选择如以往般在古堡内进行颁奖，但现场的布展和灯光仍然承袭了既往古典的氛围。

笛敏身穿着礼服长裙，坐在第一排座位上，经过早上的媒体采访和一些文书登记，她怀揣着紧张的心情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时刻。

光色柔和的射灯光笼罩着颁奖台，媒体和电视台的人员推着摄像机在台上台下进行录像，原木色颁奖台后是红色的幕布，挂着历届获奖的著名科学家画像，他们之中不少曾改变了世界医药发展的进程，甚至在战争中挽救过成千上万的人的生命。

只是这些人中，一个Omega都没有，以前从来没人承认过这个群体，也没人相信Omega能对世界做出贡献。

笛敏握紧了双手，她看着那个仿佛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颁奖台。

这一天，所有人都会听到她的声音。

在会场座位后排，莫妮卡·杜林穿着一身低调的墨蓝色礼服裙，无声注视着这个颁奖会场。

过了一会，有一个穿着风衣的黑发女人坐在了她旁边。

“您终于来了？还以为你会在这种重要的日子迟到。”莫妮卡淡淡瞥了一眼隔壁的女人，对方戴着黑色贝雷帽，沉默不语，瘦削刚毅的下颌线提示着此人经受过一些身体上的磨难，却没有把她打倒。

“我昨晚就到了，只是刚和经销商顺手签了个合同。”黑发女人的声音平静中带着点淡漠，她掩藏在帽子阴影下的双眼也注视着颁奖台，主持人上台，台旁的交响乐手们开始奏乐，会场掌声雷动。

莫妮卡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小盒子，大小和笔盒差不多，说：“最新的仿信息素缓释剂，如果有副作用，只能你自己吃别的药物对冲了，至于抑制剂，和以前一样，共同使用时的首次用量要加倍，但是后面几天剂量需要减半。”

“明白了。”黑发女人接过盒子，说：“谢谢你来这么一趟。”

“不客气。毕竟是您们报销的路费。”莫妮卡慢慢起身，女人也起来给她让路：“那我就告辞了。”

“她在停车场等你。”黑发女人很浅地笑了笑：“我在莎贝海滩给你们定了一艘游轮，黄金岛是个度假胜地，好好享受假期。”

莫妮卡只冲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这热闹的会场。

黑发女人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颁奖台上，主持人正在宣讲沃德伯尼奖的历史和宗旨，接下来是基金会的主席和副主席等人分别致辞，里面提到了一句“这次奖项评选迎接了性别解放浪潮的时代大趋势，也是我们为科学和人类的事业进一步发展所作的工作。”

黑发女人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那个小盒子，连续不断的掌声如同潮水冲击着她的耳朵。

团体获奖者在一阵恢宏的音乐中公布出来。

坐在前排的笛敏这时和实验组其他成员们一同站了起来，热烈的笑容和在这些科学家的脸上，他们在台下先相互祝贺，接着由为首的教授带领大家上台，他接过奖杯，激动地发言，接着其他成员一个接一个地发言，其中也包括笛敏。

“感谢的谢里尔教授及其团队成员的发言。以下颁布本年度最佳药品研发奖的获得者——”

一行科学家走下了台，音乐再次响起，掌声之中，下一个获奖团队的成员徐徐上台。

黑发女人的手心因紧张溢出些许热汗。

“以下是沃德伯尼青年奖的获奖者。”

女主持人打开了手中的紫色信封：

“很荣幸告诉各位，这位获奖的女士是我们最年轻的一位获奖者，也是我们奖项的第一位女性Omega。笛敏·德沃卢嘉女士，同样是来自卢佛理工大学中心医药实验室。获奖成果是悬铃草提取出亚酮类素，可抑制癌变性腺细胞的继续发展。”

“掌声给予这位划时代的获奖者。”

雷鸣般的掌声顷刻遍布了会场，比之前的任何一位获奖者都要热烈，台下甚至爆发出了几声欢呼，黑发女人的前后，都有人站起来用力鼓掌，男性和女性都有，有人喊着：“胜利属于这个时代！”

在这阵掌声和欢呼中，黑发女人紧紧抓住了手中的盒子，她感到自己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良久，她才低着头轻轻地鼓起了掌。

笛敏站起身和同事们拥抱，她双手捂着嘴，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走上了颁奖台，从沃德伯尼基金会主席手上接过了那座金黑色的盾形奖杯，握手，合照，接着独自站在了麦克风前。

让人头晕目眩的时刻，如此多的灯光，如此多的摄像机对着她，黑压压的台下是数不清的参会者，生物医药学界的杰出人物，科学世界的其中一个领域的过去和未来仿佛都聚集在这一个时刻，等候着她的声音。

“我无数次想象自己站在颁奖台上的感觉，我的梦想在此刻终于实现了，我不敢告诉各位我是多么的不敢置信。”

笛敏眼含热泪，举起了手中的奖杯：

“我必须感谢在场的所有实验室的同僚们，谢里尔教授、霍夫女士、塞梅尔女士、略特先生以及不在现场的艾温·霍德琳教授与海拉·斯图尔特女士，同样感谢沃德伯尼基金会的评选人员将这项殊荣授予给我，这是对我们多年工作的肯定。”

随后这位年轻的获奖者调整了一下呼吸，平复下过分激动的心情，再又郑重地开口：

“我深爱着科学，从我还是一个乡村里长大的孩子起，就憧憬着成为改变世界的杰出的人之一，我也由始至终这么相信着我能做到，不管我的第二性别何为，这些都不会阻止我努力向前的步伐，我很高兴，整个社会乃至于科学界也都听到了Omega这个群体所发出的声音。”

“我相信这种社会的正义会随着思想的进步到来，正如科学也在不断在实践中纠正过去的错误，向着真理的顶峰迈进。”

又一阵掌声在台下炸开，久久不息，笛敏的泪水在此刻也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心脏的跳动在耳边轰鸣。

“科学，这是一项如此深刻、如此强烈的人类事业，科学事业的成功与科学家个人的成功都来源于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努力，科学是人类作为一个物种所做的最伟大的事情——也许我是第一个站在这个领奖台的Omega，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也感谢所有为了人类，为了正义，推动了科学与思想解放的Alpha和Beta们，我一直相信，性别从不该是我们追求杰出的绊脚石，希望这份殊荣，也能给其他正在努力前行的研究者们带来力量。谢谢你们。”

在掌声中回到台下，她与同僚们逐一拥抱，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在霍曼女士的肩上哭了出来。

这是个如梦似幻的日子，在座位上坐着，拿着这个奖杯，笛敏感到自己的脑子还浮在天上，云彩漂浮在她的心间，方才自己所说的话，仿佛对世界的宣言，如此多的掌声响应着她，像是整个地球的人类都听到了她的说话。

有种成为了宇宙的中心的错觉，纵使只有那么一瞬间，也让她余生久久回味。

她想起早上的协议签署中写明的奖金足有五十万特比，这是全球最慷慨的医药大奖之一，就这么一日，她便从一位仍在负债上学的研究生，成为了全国最富有的前百分之二十的人。

感觉自己匍匐着爬过了数百公里的隧道，终于逃离了监狱，在此刻迎向了自由的雨水。

她想起今早海拉打来的电话，对方在话筒那边温柔地、正式地祝贺自己获奖，并说让她一定要将所有想说的话在台上说出来。

在颁奖礼结束后，还有许多的采访，还有经验分享会，还有学术交流会和面向商业的座谈，可这些日程都被她抛诸脑后，她只想沉浸在这一刻，她的生命在这儿，获得了一个阶段性的里程碑。

笛敏低下头，在下一阵献给获奖者的掌声中，掩面哭泣。

与此同时，坐在席位最后的黑发女人，默默起身，穿过了幕帘，离开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