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特琳离开大部队,来到了笛敏跟前,随即雷蒂娜也骑马跟了上来。
“你干嘛跑过来,不是要去柑橘园那边吗——”
雷蒂娜这时却发现笛敏就站在守夜人小屋前,她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这不是见到了好朋友的小情人,想来打个招呼吗?”金特琳话里带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Omega:“真巧呢。笛敏小姐,难道你就住在这片租屋里?”
雷蒂娜刚想出言否定,笛敏却抢先一步说了:“没错。我是住在这里。”
笛敏匆匆瞥了一眼雷蒂娜,希望她别说话,又道:“我刚下课回来呢,想问守夜人先生有没接到我亲戚打来的电话,便来这儿敲门了。”
从今天听到的流言来看,金特琳是个脑子清晰、思维敏捷的女人,对犯罪的嗅觉还很灵,要是刻意欺骗她,她肯定会再三追问,到最后一个谎接着一个谎,必然会圆不上的。
还不如开始就自然一点,坦白一点,这样才能降低对方起疑的机会。
金特琳似笑非笑,看向一旁的雷蒂娜:“你还和你的租客搞在一起了?”
“你疯了吗,金特琳?”雷蒂娜语气冰冷,像在跟仇人说话:“我爱跟谁睡要你管?”
“的确不归我管。但这里也是你的地盘,我们循例搜一下应该没关系吧?”金特琳冷笑一声,不等雷蒂娜说什么,就朝那边的警察喊道:“阿曼德先生,我们先来这边看一眼。”
“你这家伙——”雷蒂娜紧紧捏住了缰绳,今日金特琳已经在搜查时处处为难她了,没想到这下居然还要直接她的情人屋里撒野了。
“请你配合警察工作。雷蒂娜女士。”金特琳故意说敬语:“既然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也就不怕别人来搜对吧?”
雷蒂娜满脸阴云地盯着她。
可金特琳却不在意,转头大声问:“笛敏小姐,既然你在这,不如就从你的房子搜起吧,你住在哪呢?”
笛敏的心底跳了一下,她只得指着自己的租屋说:“那边那间。”
“请你带路吧。”金特琳笑着朝那间租屋做了个“请”的姿势,完全不在乎庄园主的目光有多蜇人。
笛敏点点头,担忧地扫了一眼雷蒂娜,便往租屋走去,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间。
以金特琳为首,两女一男警察挤进了这个小租屋里,他们一进来,就四处打量这间又暗又小的房子,里面通风不好,有一股浓浓的油漆味,连雷蒂娜都禁不住抽了下鼻子。
“给我搜。”金特琳命令道,那三个警员马上在屋里散开,像蛮横的野人翻箱倒柜,掀开了沙发,踹开了凳子和纸箱,还到卧室把小衣柜整个拖下来,砸在床上。
与其说是搜查,不如说是拆家才对。
笛敏脸色如常,默默站在一片狼藉中,忍受着自己的居所被人践踏的不快。
昨晚,她就是预先设想了租屋会被搜查的情况,于是忙了一夜,把所有的实验器材、药剂、小温室里的植株还有实验动物全部仔细打包装箱,请求雷蒂娜把它们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些东西,在凌晨被装在印着酒品牌名字的木箱里,转移到了别墅的地下室。
如果,金特琳认不出那些用于抑制发热的草药还好说,要是认出来了,笛敏肯定会惹上大麻烦的,那怎么说都算是违禁品。
笛敏已把室内所有遭到试剂浸染的桌面柜子都擦拭干净,连蓝柏她们生活时遗留的物品也全部检视一遍,该扔的扔,该藏的藏。她把杂物间里的清洁工具,卧室里堆放的旧论文和书籍全搬来了实验房中,她还问雷蒂娜要了一些别墅里的杂物,比如旧衣服、油漆桶、坏掉的风扇和过期的罐头食品,塞在这个租屋里,营造一个脏乱差的假象。
“看来你的情人不太会搞卫生嘛?”
金特琳故意揶揄道,在翻得乱七八糟的烹饪台边捏着鼻子走了一圈。她见到一盘说不出名字的肉块丢在洗手台边,上面围满了苍蝇,心想雷蒂娜还能忍受和这种脏兮兮的女人来往,真是让人想不通。
雷蒂娜只是抱着双臂站在前厅,冷眼注视着这一切发生。
笛敏全程都没有看她,她感受到雷蒂娜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可她不敢望向对方。
一个女警员从实验房走出来,有些书被她踢出了房间,她还骂了一声,金特琳见到那间房似乎存着不少书籍,便好奇地走了进去,打开了灯。
见到金特琳就站在自己旁边,笛敏连呼吸都不由得放慢了。
金特琳背着手在实验房里走动,用皮鞋踢了踢倒下的架子,还蹲下来,翻了翻落在地上的旧书。让她多少吃惊的是,散落满地的纸张里,竟然夹杂着去年发表的国内顶尖生物科学杂志的论文。
“真没想到,你还对生物科学感兴趣呀?”金特琳语气促狭地问,她捏着那些复印纸,站起来说:“笛敏小姐,你现在是在哪上大学吗?”
“我在镇上的社区学院里读书,警督女士。”笛敏低声回答:“不是什么正经大学生。”
“那你看得懂这些论文,还有这些书?”金特琳讽刺地笑了笑,环视了房间一圈:“这儿社区学院的教学水平可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我当然看不懂。女士。”笛敏说:“那是我以前和一个小时候认识的老师碰面,他有些不要的纸和书,我就弄了来,你看那些复印件的背面,我还能拿来写写作业。”
“哈,真可惜,不然你跟我妹妹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她正在首都的布特斯本大学念生物学方面的硕士呢。”金特琳讽刺地笑了,将那些纸丢回地上,“你怎么不让雷蒂娜出钱给你上学呢?她那家伙,一向对情人很大方的。”
笛敏差点被这句话问得噎住了,雷蒂娜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只是想在镇上随便读个书,找个工作就过日子了的。”笛敏说。
“那你可不懂Omega的处世之道了。”金特琳颇为恶劣地笑了:“你已经成为了镇子上最成功Alpha的情人了,怎么不趁机好好利用雷蒂娜呢?不然等她把你当垃圾一样扔掉了,那可占不到什么便宜咯。”
“女士——”笛敏被这番话刺激到了,可她刚想反驳,手臂却被人猛地拽住,接着雷蒂娜的身体就挡在了她的眼前。
“闭嘴。金特琳。我今天真是忍无可忍了!”
雷蒂娜脸上布满了隐形的怒火,她把笛敏护到自己身后,厉声威胁金特琳:“叫你的人从这间屋子滚出去,不然从今以后你别想再做我的朋友!”
金特琳只是冷淡地扫了对方一眼。
“大新闻啊,雷蒂娜,你还是第一次为Omega发那么大脾气呢。”
“给我滚!”
“如你所愿。”金特琳耸耸肩,她绕开雷蒂娜,走到笛敏面前,装模作样地笑了:“抱歉呢。把你住的地方弄乱了——但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啊。”
“收队吧。”
警察都撤了出去,张罗着去搜其他租屋。雷蒂娜这才冷静下来,松开了笛敏的手,她实在对这次搜查厌烦不已,便用力关上租屋门,以图片刻的清净。
屋内一阵尴尬的沉默。
笛敏先开口了:“别听那个人胡说,我没有想过什么占便宜的事,我不想你误会我。”
“我知道。”雷蒂娜一手抹过自己的额头:“金特琳那女人,从小就看不惯我,每次说话都那么刻薄,不把我气死都不肯闭嘴。”
笛敏思索了一下,她之前的想法的确没错。
金特琳的性格远不像她外表般斯文温和,私下也许就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
她和雷蒂娜是老朋友,但两人都是极有主见,不愿退让分毫的Alpha,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们的性格和观念似乎有着尖锐的矛盾。金特琳总是故意踩着雷蒂娜的红线刁难她,直到狮子露出獠牙,她才假惺惺地作出妥协。
朋友,也许彼此总有些相互瞧不起的地方,才能称之为朋友吧。
“你还好吗?”雷蒂娜背过身问对方。
“没什么。”笛敏弯腰捡起一张被踩得全是鞋印的论文纸:“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句平淡的话,却让雷蒂娜的手隐隐捏紧了。
“这几天你就过来别墅里休息吧,这里暂时别管了。”雷蒂娜对着门深吸一口气,决定支开话题:“我先去应付那帮人了。”
雷蒂娜走出租屋,带上了门。笛敏掀起窗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些来去如风的警察。他们搜过一座接一座的小屋,把那些可怜的工人抓出来问话,把他们说得狗血淋头,还把一些装得鼓囊囊的麻布袋从屋子里丢了出来,似乎是有人带了些不干净的走私货进来了。
雷蒂娜只是插着口袋在租屋旁看着,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难看。
然而正当笛敏想拉上窗帘时,一阵尖锐的叫声从远处传了过来:“救命啊——!”
在场的警察都闻声抬起了头,有些迅速掏出了手.枪,朝向前方大吼:“给我站住,混账!别跑!给我站住!”
“救命!救命——!有巫师!巫师!”
笛敏的心脏都要被吓出来了,她马上打开门,跑了出去,便见到两个警察反剪了一个高大男人的双手,把他狠狠压在地上。那男人脸上有一块烧伤,他的嘴唇不住地抽搐,头上还沾满了鲜血,恤衫也染了血迹。
“怎么一回事!”金特琳马上跑了过来,举枪对着男人:“你是哪来的!报上名字和身份!”
“那边!旧酒厂那边!有巫师!看我的头,看我的头全是血,是他们干的!”那男人神经质地大喊着:“我才从那管子爬进去,就见到他们坐在我的药箱上!他们说的话我全都听不懂,这些巫师,肯定想偷我的药,他们想杀了我!”
雷蒂娜瞪大了双眼,她迅速看向笛敏,对方的脸全白了。这时金特琳从那人身上闻见了一阵浓烈的酒味。
“救救我!“那男人继续大叫道:“不然我会被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