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花开 第3章 第 3 章

乔瑶没有打车，更没有选择打电话叫她爸来接，而是一个人走路回去的。

她家在市中心的别墅区，离初中学校还有些距离，她倒是不怕远，迎着太阳，心情愉悦地慢慢走着。

到家的时候，已经四点半，手机上来自她妈的未接电话都有十几个了。

想也不用想，打开家门的那一瞬乔瑶就被质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乔瑶右前脚抵着左鞋跟，依次将球鞋脱掉，换上室内的拖鞋。

李白曼，也就是乔瑶的母亲，看女儿不说话，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痛心疾首道：“你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妈妈在家里会担心？”

乔瑶这时才抬头看她，眼神里都是不解，“你担心什么？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会走丢吗？”

李白曼被她这大胆的发言吓了一跳，要知道最近云市出了好多五大三粗的男人将陌生的年轻女孩拖进车里带走的新闻，那些人叫囔着是女孩的家人男友之类的，围观的路人没有敢上前帮助的。事后女孩真正的家人报警找新闻媒体，哭诉家人都在外地打工，女孩也没有交往的男朋友，那些男人根本就是不认识的人。

李白曼看多了这些社会新闻，担心自己的女儿走在路上也被人给直接拖走了，所以才会打那么多的电话。

“妈妈不是跟你说了最近那新闻吗？你怎么一点也不懂事！”李白曼苦口婆心道。

乔瑶顶着太阳走路不觉得烦不觉得焦躁，这会才跟她妈李白曼说了几句话，就觉得身体里全是火气，急需发泄出去。她没好气地道：“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因为这个事你撺掇着爸带我们出去玩吗？真的不知道大夏天的去海边玩什么！晒死了！”

李白曼被怼得哑口无言，染着一头红发的女儿擦着她的肩过去。

李白曼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委屈，全心全意为着乔瑶想，乔瑶却一点也不乖，对着她这个母亲大吼大叫的，不懂事到了极点。

“那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是不让我担心，我会这样嘛！我生你养你到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不是你喊着要去海边玩的？我们全家迁就你，大夏天的去海边，你倒好了，还怪起我来了！”

乔瑶本来已经上了两层楼梯，听到这话顿了脚步，她左手握着木质的楼梯扶手，很用力。

李白曼看着她的背影继续道：“带你出去玩还不好嘛！那要怎样才是对你好？不管你？由着你染不三不四的红头发，由着你不好好读书，由着你以后当个打流的就是对你好吗？”

乔瑶左手握成拳，突然用力地捶了一下楼梯扶手，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睛里都是迸发的怒意。

李白曼仰着脸看站在楼梯上的女儿，越看越觉得她那一脑红毛碍眼。

室内开着空调，气氛却临近冰点，两人剑拔弩张。

呆在客厅看电视的乔轩大气都不敢出，还默默地调低了电视音量。

“李白曼。”乔瑶直呼面前女人的姓名，随后又道：“我九岁想去海边玩，你为什么没带我去？你为什么觉得我十五岁还想去海边玩？还有，我没好好读书吗？我每天灯亮到那么晚你觉得我是在装样子吗？李白曼，你是觉得我没考上一中，考到二中去了，让你丢脸是吧？让你在亲戚朋友面前没面子是吧？所以我染个头发你要念一个月，出去玩你也要催命一样的打电话！你生我干什么啊！我要你生了吗？是你在养我吗？我们家不就爸爸在挣钱吗？你在挣钱吗？谁靠你养着的？我就算以后不读书了当个打流的都比当你的女儿好！”

李白曼举起颤抖的右手，食指指着乔瑶，左手捂着心脏，一副被乔瑶气到了的样子，她张开口，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白曼今年三十六岁，十八岁认识了乔瑶爸，二十一岁生下乔瑶。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日子难过，没有钱带乔瑶去海边玩，现在富裕了，住别墅，开豪车，她想起女儿想起海边玩的心愿，趁着大女儿中考完，小儿子小学毕业的这个假期全家人一起出去玩。

李白曼觉得自己对乔瑶算得上掏心掏肺的好了，结果乔瑶却对着她说当街上打流的都比当她的女儿好，还说她没像她爸那样出去挣钱，就不是在养她这种话，教她怎么不伤心，怎么不难过？

乔瑶冷眼看着母亲捂着胸口喘气的模样，她觉得李白曼是做样子给她看的，想吓她，想让她认错。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她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她的父母时时刻刻监视她去了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几时回来。

况且......在她和家人出游的这段时间，初中同学搞的聚会她都没有去参加。

乔瑶对聚会没有兴趣，对同学没有兴趣，但对那个转到别班，却会来参加班上聚会的唐纯感兴趣。

都是因为李白曼死活要带他们出去玩，她自中考后，就没有见过唐纯。

虽说她们都考到二中去了，以后在高中学校也是可以见的，可是多见一次就是多见一次，少见一次连带着她的生命都好像逝去了一些。

想到这里，乔瑶看向自己母亲的眼神里带了些恨意。

乔轩早已慢慢起身，挪着步子从客厅走到门厅这里，他看着不远处满脸不爽的乔瑶，小声喊了声：“姐姐......”

乔瑶朝他撇了眼就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

随后，乔瑶还听见了乔轩喊妈妈的声音，再然后，就是李白曼捂着嘴小声哭泣的声音。

乔瑶走完楼梯，就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她进了卧室，反锁上门，万籁俱寂，只有右手提着的袋子前后摇摆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

六点半，窗外传来车鸣笛的声音，乔瑶拿笔的动作一顿，她知道，她爸回来了。

宽大的实木书桌上，东西很少，红色塑料袋随意放在书桌一角，里面什么也没有。

几十页的纸张被乔瑶放在左臂前，右手拿着笔在白纸上模仿着纸张上唐纯的字迹。

唐纯的字按正常人的审美来说的话，很不好看，字迹小小的，紧贴在一起，像蚂蚁在排列组合。

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的字在乔瑶眼里，就是一等一的好，乔瑶甚至都想放弃自己练了好久的颜体，改模仿唐纯的字迹，最好能和她写得一模一样，不分真假不分彼此。

咚咚咚，乔瑶的房门被敲响。

乔瑶放下钢笔，却没有起身动作，她甚至没有转头看声音的方向，目光锁定着左面的纸张。

同学录。

姓名：唐纯

年龄：15

生日：秘密

性别：你不知道吗？？？

咚咚咚，没有人开门，站在门外的人又用力敲了几下，还出声喊道：“乔瑶，开门，出来吃饭。”

中年男性的声音，敲门的是乔瑶的爸爸乔明杰，他一回家，就看见自己的妻子在哭，儿子安慰着母亲也在旁边默默掉眼泪。

乔明杰一番问询，终于知道乔瑶一回来就和妻子吵了一架。

乔明杰安慰妻子，说乔瑶是小孩子，还没长大，不懂事，等以后长大就好了，就知道做父母的不容易了。

家里请的阿姨做好了饭菜，李白曼还生着气，不想上来喊乔瑶，乔轩怕姐姐凶他迁怒他，也不敢上来喊乔瑶，吃饭的事就只能由乔明杰来喊。

乔瑶虽然人在卧室里，但心里门儿清，对敲门的事充耳不闻，甚至拿手捂着耳朵企图掩耳盗铃。

她接着看唐纯填的同学录内容。

星座：不信这个不填了

爱好：看书吧......

理想：没有

梦想：没有

以后想做的事：远走高飞~

乔瑶唇边有了浅浅的笑意，唐纯好可爱，唐纯好有趣，唐纯跟她想做的事情也一样，她也想远走高飞，离开这座城市，离开父母，远走高飞，去更宽更广的世界。

乔瑶觉得，就凭唐纯这给别人填的同学录内容，都证明她和唐纯天生一对，她们这么相像。

以后，等高中开学，她和唐纯还一个学校，多有缘啊。

初中一个学校，高中一个学校，还都是从市里的初中考去县城里的高中，简直太有缘了。

门外的人早就停下了敲门，试着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外面打不开。

乔明杰叹了口气，他也不过三十七，却在这刻觉得自己老得不像话，连和女儿对话交流都这么难。

“瑶瑶，你出来吃饭好不好？妈妈不是有心唠叨你的，我代她给你道歉好不好？瑶瑶，今天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鱼，你出来吃饭好不好？吃三两口也行啊，别什么都不吃，到时候饿了肚子又搞坏了胃。”

没有人应答，门里鸦雀无声，乔明杰心里起了不好的念头，急切道：“瑶瑶，瑶瑶你听得见爸爸说话吗？瑶瑶，瑶瑶你不要让爸爸担心......”

就在这时，面前被敲得咚咚响的门被突得打开，乔瑶站在他面前，一脸不快，“吵死了。”

乔明杰敲门的手停在空中，他朝卧室里看了眼，乔瑶瞪他，说道：“看什么？怕我死在里面？叫这么多次？”

乔明杰听到她说死，不悦地皱起眉头。

乔瑶一时口快，心里有些后悔，她对乔明杰，心里还是有些惧怕的，小时候觉得他高大威严，但大了，那些威严感好像越来越少了，但总归还是有些的。

乔瑶推开他，往一楼走，不就是吃饭嘛，她会去的，毕竟她是人，会饿。

乔明杰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小孩子的叛逆期，真的很愁人。

※

餐桌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安静地夹菜吃饭。

乔瑶神色轻松，这样最好了，都不要说些有的没的，让她安静的过完这个假期。

几分钟后，正吃着鱼的乔瑶被乔明杰问，要不要去一中。

乔瑶咽下一小块鱼肉，摇头道：“不要。”

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想去一中，她考的分只够上二中就去读二中，不需要她爸妈花钱或者找关系去一中读书。

乔明杰看了看身旁的妻子，李白曼躲闪着丈夫的目光，不敢对视，这是她同乔明杰商议过的，让乔瑶在市里的一中读，师资好本科率也高，比那个什么县城里的二中好多了。

李白曼不敢和明确拒绝过的乔瑶提，只好让丈夫乔明杰来劝说。

“瑶瑶，咱这不用花钱，一中教务处的领导，刚好是你舅舅认识的，就是班上加个人的事......”乔明杰也不想女儿去离家四十多分钟车程的二中读书，以为女儿不想读一中是怕花钱，毕竟乔瑶小时候跟着他们还是过的苦日子，他怕女儿心疼钱。其实对于他来说，在小孩读书的问题上花再多钱都不是个事，而且现在不是苦日子了，家里有钱了，花点钱就能读一中，乔明杰也是很愿意的。

乔瑶听完后，感觉全身的血都冲着脑门去了，她站起身，将筷子一摔，看着坐在对面的父母道：“到底要我说几次不去一中不去一中！你们要是嫌我读二中丢脸没面子，那就不要认我这个女儿好了，去一中找个女儿接回家吧！”

乔瑶说完就转身离开，碗里还有大块鱼和半碗的饭没吃完，整个人都要被父母气死了，还吃个什么饭！

乔明杰和李白曼根本不考虑她的想法，总是想让她按照他们的安排过一生。

乔瑶上楼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家和在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人格一样，而这些，全拜她的父母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