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逼胆小鬼捉鬼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夜啼小儿

卫灵峬一身冷汗，忍不住更往琮峥身上靠了靠。

琮峥闷哼一声。

心下方寸大乱，面上却不显半分。

卫灵峬却浑然不觉，还压着声音埋怨道：“总让我别怕，堂堂山神大人还不是和我一起躲在这里没办法。”

门外三只鬼还在不停叫唤着，琮峥却不由得失笑。

他的神色阴翳，额头上冒出几滴汗来，似乎在隐忍。面上显出几分无可奈何，身子前倾，抬手捏着卫灵峬的下巴要她回头，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他在耳朵边上质问道：“你也知道我是山神，我的法力被哪个笨蛋弄没了？”

卫灵峬怔怔地眨巴着眼睛，答道：“不知道，大人的法力去哪了？”

温热的呼吸喷在琮峥的脖子上，琮峥呼吸一窒，跟卫灵峬错开几分。

片刻，又好整以暇道：“还没发现？我们在你的梦魇里，这里都是你潜意识的想象。”

卫灵峬反应过来，难怪被鬼追的时候怎么跑都跑不快，难怪爸爸妈妈都这么吓人。

随后蓦地明白，山神大人方才说的笨蛋就是她。

她不满地往前挪挪，问道：“那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琮峥淡淡道：“杀了星星。她是你梦魇的源头。”

卫灵峬闻言，拼命摇头显得十分抗拒。

“她是我亲妹妹。”卫灵峬拒绝道。

“但你知道，她早就死了。”

一阵沉默。

良久，卫灵峬抱着膝盖将自己埋了进去，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就好像回到了无助的童年，声音似乎带着浓重的鼻音，颤抖着道：“我害怕。”

琮峥似乎在犹豫什么，却突然发现他的法力恢复了部分，他摸摸卫灵峬的脑袋道：“抬头。”

卫灵峬吸着鼻子扭头看向琮峥的瞬间，他抬手，指尖用法力点亮了一小束跳跃的火苗。

火光映在卫灵峬布满泪痕的脸上，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勇气了。

琮峥眸色晦暗，生硬道：“别哭。法力不多，但护你够了。”

卫灵峬点点头，握上琮峥的手，随后起身推开柜门。

推开柜门的一瞬间，那三个阴魂不散的声音消失了，周围的环境迅速褪色，随后又变成了一处村落。

卫灵峬松开琮峥的手，上前几步，神色凝重：“这里是我外公外婆家。”

琮峥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掌心，垂下眼睫，掩饰住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说罢，甚至没等琮峥，便急匆匆朝一个方向跑去。

琮峥紧紧跟在后面。

只见卫灵峬似乎有点不熟悉路线，左转右转过了很多弯。

村子里家家户户大门口贴着大红色的对联，还挂着几串辣椒或者苞米，一些房子烟囱还冒着炊烟，似乎正值饭点，显得十分有烟火气。

但却一个人都没有，整个村子寂静无比，仿佛死域。

七拐八拐，两人来到了一条河边。

忽地整个世界有了声音，此时应当正值夏季，河边风景如画，鸟语花香。

远远地，便能听见一群小孩子嬉笑的声音，似乎是几个女孩子在跳皮筋。

卫灵峬心神不定，逼迫自己朝那几个女孩走去。

即将走到近前了，其中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地，牙齿似乎还漏风：“姐姐，好热呀，我们下河去玩吧，多凉快。”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琮峥和卫灵峬耳朵里，那声音年纪也小，却故作严厉道：“不可以，妈妈可是叮嘱了绝对不能去河里玩。小心我告状让妈妈打你屁股。”

卫灵峬加快脚步，那小女孩却闹着要下河，哀求道：“我就在河边捉捉虾嘛！”

小女孩耍了个机灵，趁大一点的那女孩去收皮筋，一个不注意，便立马跑到了河边的石头上。

小卫灵峬转身才发现妹妹不见了，卫灵峬飞快地奔跑起来，奔向河边。

那小女孩咯咯笑着：“坏姐姐，快来陪我玩。你陪我玩我就不告状啦，不然我就说是你让我下河玩的！”

卫灵峬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伴随着“扑通”一声，那小女孩得意的撒娇戛然而止，湍急的河流中，甚至连水花都转瞬即逝。

星星就那么被冲走了。

卫灵峬慌张赶到，扑在岸边，却什么也没抓住。

小卫灵峬傻了眼，也趴在岸边拼命地捞，同行的小朋友转眼间如同云雾办消散了。

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他们几人。

小卫灵峬向下追了很久，但她的腿脚怎么跑得过奔腾的河流。

她脸色苍白，浑身也被水打湿，在奔跑的路上把鞋子也跑掉了，此时打着赤脚，被地上的枝丫磨得满是伤痕。

就这么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天都已经黑了，爸妈立在门口等。

卫灵峬和琮峥跟在后面，看到小卫灵峬被爸妈拍了一把，斥责道：“真是玩疯了，看看什么时候了？你妹妹呢？”

“妹妹……掉进河里了，我没把她救上来。”，小卫灵峬心里有滔天的自责，嘴唇发紫，任父母难以置信，随后崩溃地打骂她，她都支在那里，一动不动硬生生受着。

张瑞和哭着倒在了地上，卫同扔下卫灵峬，满村子喊人去帮忙捞人。

外公外婆被这动静吵醒，外公心脏不好，当场便晕了过去，被送到了村医院。只剩下外婆，还算是明事理，牵着小卫灵峬的手，发觉卫灵峬正吓得发抖，于是将她洗了洗，换了一身干衣裳，抱在炕上哄着她睡了。

小卫灵峬打着摆子，但是由于白天太累了，此刻虽然又惊又怕，还是不安稳地睡了过去。

看小卫灵峬睡了，外婆便去了医院，照看外公。

卫灵峬拽住琮峥的衣袖，力道之大像是要把袖子生生撕下来，琮峥看向她，她的脸色不比小卫灵峬好上多少。

小卫灵峬在炕上喊了一句什么，不安地哭了起来。卫灵峬怕得蹲在了墙根里，眼神惊惧，抬头对上琮峥的眼神，道：“要来了。”

琮峥皱着眉蹲下身，正要问什么要来了。

便听到院子里的木门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门进来。

脚步却蹦蹦跳跳，似乎十分不沉稳，像个小孩。

卫灵峬听到那声音，抖得更厉害。

那声音转瞬便到了这间屋子跟前，一个小女孩唱着顺口溜：“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

炕上的人似乎十分不安稳，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口中喃喃自语着。

小卫灵峬被噩梦惊醒，却发现身边炕上空无一人，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要找外婆和妈妈。

一转头，一道黑影却立在炕边，黑暗中隐约可见那女孩用红色皮筋扎着两个十分俏皮的小辫。

小卫灵峬睡懵了，竟问道：“星星，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

星星趴在炕边，歪着脑袋道：“姐姐，我想让你陪我玩呀！”

小卫灵峬重新拾起长姐的威严，拍拍身旁的位置，一脸严肃道：“都这么晚啦，快上来睡觉吧。”

星星咯咯笑了两声。

“好呀姐姐，你不陪我，那我来陪你也是一样的。”

星星躺在小卫灵峬的身旁，小卫灵峬觉得奇怪，平时入了夏晚上都会热得睡不着，外公外婆家节俭，舍不得安空调，一般都要扇着蒲扇才能勉强入睡，今天倒是有股凉意。

她闭上眼睛，忍不住将被子拉到下巴处，将自己捂了个严实，却还是觉得冷。

她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

小卫灵峬面向星星睡着，手指间却摸到了一股湿意，炕像是被水打湿了，并且飞快地朝小卫灵峬身下渗去。

卫灵峬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嘴里嘟囔着：“星星，你怎么这么大了还尿床？妈妈……”

话还没说完，却哽在了喉咙里。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星星的脸上，她的脸浮肿惨白，像是被浸在水里泡了很久，完全泡发了。

星星直愣愣地瞪着大眼睛盯着小卫灵峬，惨白的脸颊抖了两抖，嘴角十分高兴地咧开来，但眼神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她伸出两条与体型不符的浮囊的胳膊，似乎要去抓小卫灵峬。小卫灵峬愣在了原地，像是被吓傻了。

就在此时，琮峥当机立断，施法闪身过去，横在了小卫灵峬和星星中间，随后运力到掌，一把将星星拍开。

小卫灵峬被琮峥从被窝里拎起来，抛向卫灵峬那边，卫灵峬虽然害怕得恨不得当只鹌鹑，但是毕竟是小时候的自己，她还是鼓着勇气接下了小卫灵峬，带着她朝外跑去。

琮峥神力毕竟只能施展出一点，几乎不敌星星，几个回合后，星星便十分滑溜地从琮峥手下逃走了。

她打着赤脚，鞋子应当是被河水冲走了。一双被泡得发白肿胀的脚啪嗒啪嗒地紧紧跟在卫灵峬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而卫灵峬牵着小卫灵峬，当真不知道该往何处跑了，情急之下，竟然绕了一个圈，又兜回了外公外婆家，正好和寻出来的琮峥撞上。

卫灵峬仿佛没看见琮峥似的，慌不择路，跑进堂屋打开大木柜，带着小卫灵峬躲了进去。

琮峥在门口设下禁制，星星暂时没法破门而入。

他站在衣柜外，叹了一口气，觉得卫灵峬真像只鸵鸟，衣柜就是她的沙子，一有什么事，就怕得往里躲，可爱又可怜。

他敲敲柜门，语气无奈，骗小孩似的往出哄：“卫灵峬，出来好不好？你亲手除了梦魇源头，我们便能出去了。”

卫灵峬沉默，卫灵峬装聋。

里面两个卫灵峬，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发抖。

不知道做了什么心理建设，卫灵峬终于肯打开柜门了。

琮峥还以为她终于鼓起勇气了，伸手去扶她，道：“这就对了，直面自己的心魔……”

话还没说完，卫灵峬便红着眼睛抱住了琮峥的大腿，打着摆子乞求道：“山神大人……我做不到，你帮帮我……”